唐朝那些猫事儿(16)自然而然

故事简介|唐,开元十四年,夜,宵禁。一阵风吹过街道,然后随着风的,一盏盏灯笼从一个个小巷子亮起,飘过……

灯笼在朱雀大街上汇聚成一条光的河。这时,那些提着灯笼,穿着人类衣服的小小生灵,才渐渐露出它们本来的面目。它们,是猫!

这是关于猫的故事,故事的主角叫秋儿。她是一只被人类男孩春儿所救的猫,一只会法术的猫。

因为大闹人类酒馆而被关进了猫的监狱,在监狱里,她发现了一个神秘的洞,洞里住着一只神秘的老猫。

而在另一端,一只母猫和小猫也被关进了猫的监狱,它们是谁,和老猫又有着怎样的关系?一个关于爱与孤独的故事就此展开。


文/溜爸

第十六章 自然而然

这天,官兵猫照例把秋儿抬了出去,照例是带到那个满是鬼的房间。只不过这次,房间里多了三只猫在等候了。三只猫中,两只站在前面,它们身材高大,双手背后,像是两个保镖;一只在后,背对着秋儿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像是个大人物的感觉。

秋儿照例被按在地上,准备挨板子,但板子还没打上,那背对着秋儿的大人物就说话了。

“你就是那个大闹人类酒馆儿的猫?”

“大人,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是被人类喂了薄荷才......才出现幻觉的!”

“这不能算理由。”大人物说:“不管如何,你都扰乱了人类社会,让人对我们猫产生了厌恶,你知道因为你有多少猫遭到人类排挤么?”

“我......我知道错了。”秋儿惭愧。

“不过,这也不能说是什么大错。你已经在这里关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挨了不少打,该受的惩罚也受完了。”秋儿以为自己听出了大人物的意思,以为这是要放自己离开了,于是,急忙跪好:“多谢,多谢大人。”

“别忙!”就在这时大人物却突然摆了手:“还有一件事,你要交代清楚。”

还有一件事,你要交代清楚。

“什......什么事儿?”

“你把人类变成了猫,还带进了皇宫!”大人物突然说,说得秋儿抖了一下。在猫国,把人变成猫,是死罪!大人物似乎是感觉到了秋儿的恐惧,所以,才悠哉游哉地接着说道:

“别慌!我并没有说要治你的罪,只是想要你告诉我,教给你法术的那只狐狸在哪儿?”

“狐狸?什么狐狸?”秋儿假装不懂。

“这个世界上能教你这种法术的生灵不多,我知道的无非三个——已经消失的人类袁天罡,鼬族里的黄老太,还有就是大雪山上的冬狐夏草。”

见秋儿不吱声,大人物斩断她后路似的说:“袁天罡消失也有数十年了吧,人类传说他已经去世。黄老太又不可能,你说,你的师父不是冬狐夏草,又能是谁?”

大人物猜得不错,秋儿的师父正是冬狐夏草。只是秋儿不能说出师父的下落,因为说出了就可能要了师父的命。

秋儿的师父冬狐夏草是这个世界上少有懂得法术的生灵,也是目前猫们所知的世界上最接近神仙的生灵。虽然如此,冬狐夏草却也是最脆弱的生灵。就像它名字所表露的,冬狐夏草只有冬天才是狐狸,到了夏天就会变成草。而随着它法力越来越高强,春秋两季里变成草的时间也逐渐增长。在这段时间里,它就和普通的草一样,不能动,也无从反抗。所以,这段时间里它能保护自己的唯一方式就只有藏。

“秋儿!你放心,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把它找来,拜为猫国的国师,指导我们猫国走向繁荣昌盛!”背对着秋儿的大人物说,说到繁荣昌盛的时候,它抬起了两只胳膊,做了个向上举的动作。

也就是大人物做这个动作的时候,秋儿突然觉得一股臭味熏得自己鼻头一紧,这是什么味道呢?怎么臭得那么熟悉?秋儿以为,自己一定是闻过这味道的,但当她想再闻上一鼻子的时候,味道已经不见了,被那炉子檀香盖住了。难道这檀香是有意准备的?

“秋儿!还不说话?你师父在哪儿?”

“我......”不管如何,秋儿都是不能说出师父的下落。而且,什么找到师父要拜作国师的鬼话,她才不信。那些家伙无非是想吃了师父变化成的草,因为吃了那草,它们就可以获得师父的法力。

可是到底该怎么回答呢,就说自己不是冬狐夏草的徒弟?那法术是谁教的呢?袁天罡?总不能是黄老太吧!突然秋儿像是想到了什么,那个味道,那炉檀香,还有大人的那句话!

“大人,您刚才的一句话说错了!”

“什么话?”

“您说袁天罡失踪了数十年,黄老太又不可能,你的师父不是冬狐夏草是谁?”

“这话怎么了?”大人不懂。

“我想问的是,为什么黄老太不可能?”秋儿反问。

“......”大人一时沉默。

“大人,老实说,确实是我把那人类变成猫的,不过,教给我法术的并不是什么冬狐夏草,而是黄老太!”

“胡说!”大人物突然怒喝,也就是这一怒,让秋儿把心里的猜想印证了七八分,于是她开始步步紧逼:“我没有胡说,就是黄老太教的我!”

“你.......你!”

“大人,我从小就认识黄老太,那时起她就教给我很多法术,还经常敦促我要多练习。把人类变成猫这些事也都是黄老太教给我干的。”

“你!你!”

“大人!您如果不信,可以把黄鼠狼老太找来!我敢跟她当面对峙!”

大人物不再说话了,再说也就是:“你......你!”

你……你!

所以,它干脆一摆手,那意思是拖出去打吧。临被托出去前,秋儿偷偷扫了地面一眼。地面上,那位大人物的身体被影子拉得细长,爪子被拉得细长,但主要的是,它的脸也是细长。

大约傍晚时分,秋儿才又被送回了牢房,能送她回来已经是便宜了,其实按照大人物的意思,秋儿只要不改口就要一直被打下去。可猫都是懒的,就是打猫的猫也不例外,所以,它们打乏了,也就把秋儿送回去了。

“这次怎么打得这么重?”官兵猫离开后,老猫从洞里走了出来,它满脸担心地看着秋儿。

“嗯!重是重了点儿,不过打得重也有好处,你看!”秋儿说着,挣扎着站了起来,往前踉跄走了几步。

“拴着你的铁链呢?”老猫这才发现平日把秋儿箍死在地上的铁链这次居然没上。

“估计它们是觉得我被打得不行了,就没给我上。”秋儿说,“所以,老猫,我现在可以自由活动了!”

“自由活动?也就限于这牢房里吧。”老猫说。

“老猫!我不能再留在这里了,那个看管牢房的根本不是什么鱻大人,今天我见到它了,很可能是我的一个仇人,黄老太。如果是这样,我可不能伏法,我不能让那些不是猫的坏蛋,借着猫的法律来害我呀!”

“那如果是猫制裁你,你就会伏法了?”老猫追问。

“......”秋儿看着它,想了良久:“应该也不会吧!”

“那你前面说那些不都是废话!而且白白在这儿受这么多天罪,早点琢磨怎么逃跑,没准这顿打都挨不上。”

“嗨,谁知道要治我死罪呢!其实所谓猫法无非是那些有权有势的猫制定的规则,只是咱平头百姓惹不起,要是挨顿打能把灾祸避过去,守着这猫法倒还行。但是要用它来定我的死,我可就不愿意了。我不是法家,不会遵从别猫的规则,我奉道,只遵从自然!有家伙要杀我,无论是猫还是黄鼠狼,我都要逃,因为我不想死,遵从自己的想法活下去,这就是道,就是自然。所谓自然而然就是这么个解!”

“好吧,我是没听懂你说什么,不过如果你要我帮忙,我尽力!”老猫说着,走到了浑身发抖的秋儿身旁,它是想让秋儿依靠着它,这样,就不用站得那么费力了。

“我倒是真有件事想让你帮忙!”秋儿说:“你能不能让我进那个洞里看看……”

“不行!”秋儿还没说完,靠着的老猫突然闪开,它大喝一声:“绝对不行!”

秋儿先是一个踉跄,差点倒在地上,勉强站稳后,她随即问道:“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行!”老猫坚决。

秋儿看着老猫,突然笑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为什么,你是怕我揭穿你的谎言!你那个洞里根本什么都没有,你是吹牛才说里面有河、有树,还有什么刀疤猫的!行了!老猫,我早就看穿啦!没有什么可遮遮掩掩的了!”

“不!我没有说谎!我说的那些都是真实存在的!”老猫坚持。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进去?”秋儿问。

“不让就是不让,我也奉道,我也遵从自然,我不想让你进去,所以就不让你进去,可以了吧!”老猫说着跑到了洞前,用身体堵住了洞口。

秋儿无奈,她既说不动老猫,又争不过老猫,也就只能作罢。之后,秋儿又在自己所在的牢房转了一圈,遗憾没能找到任何可以出去的纰漏,她只能寄希望于老猫的那个洞了。

隔天,没能逃走的秋儿又被带了出去,回来的时候,尾巴被夹的露出了骨头。当然,眼见着秋儿是没跑,那些猫就还是没有给秋儿上镣铐。

“老猫,求求你,让我进去吧,进去那个洞里看看,就是看看,然后我马上出来!”官兵猫走后,秋儿开始乞求。

“不......不行......”老猫回答,开始的时候,有点儿犹豫,但随即坚定:“可不是只有我说不行,洞里的所有猫都说了,它们不想你进去。”

“那我能不能见见它们,亲自求求它们!”

“不行......我告诉你,它们可凶了,不会同意你的......秋儿,我不让你进去也是为了你好,真的,这个牢房你不能进去。”

秋儿无奈。

第三天,秋儿又被带了出去,这次,她所有的指甲都被拔掉了,她很疼,疼得没有力气再说话了,就只能抬眼去看老猫。秋儿的意思是:“你看,我真的快要死了......”

你看,我真的快要死了......

老猫终于动容了,它犹豫着从洞口前离开,犹豫着给秋儿让出了一条路。它说:“随意吧,只要你还有力气走进这个洞,你就进去吧,我不再阻拦了。”

秋儿没有说话,她恨,只是恨。恨这只该死的猫,非得在自己快不能动的时候才说这样的话。这样的话,在此刻说出,与其说是帮助,不如说是嘲弄。秋儿从不会被别猫嘲弄。

于是,她咬着牙站起来,血从她被拔掉的指甲伤口里流出,落在地上成了一朵朵小梅花。梅花,证明着秋儿每走一步会有多疼,可她还是走了下去。一步步,直走到老猫身前的时候,秋儿才停下,她撇过头,狠狠瞪了老猫一眼。

老猫似乎是有些惭愧的低下了头,躲到了一旁。而秋儿则朝着那个洞口,走了进去。

作者|溜爸,一个拉小提琴的习武之人,一个舞文弄墨的计算机工程师,一个被山东大妞泡上的北京爷们儿。最大的理想是老婆孩子热炕头上写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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