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古言】未展眉★80 所谓真相

第八十章  所谓真相

西门宴使没有想到会在这般情况下再见伶瑶。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是否要将此事报告敖绍。

伶瑶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开门见山道:“我这次来仲卿并不知道。我是以个人身份来寻求西门当家的帮助,所以希望西门当家暂时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为买卖谍报的人保守秘密是西门家的家训,也是其立身之本。

所以西门宴使点头同意,邀请伶瑶和昊英葵进入内室,“请问伶瑶姑娘来找在下,是想知道些什么?”

伶瑶道:“我想知道,我是谁?”

西门宴使显然没料到她会如此直接,愣了下,才道:“伶瑶姑娘怎知我会知道呢?”

“仲卿一定让你查过我,我就想知道他所知道的!”

西门宴使微笑不语,细细打量起眼前的女子。

四年前懵懂的女孩,如今已经蜕变成为狡黠的女人,她黑曜石般眸子中流转的再不是小女孩对爱情天真烂漫的向往,而是身为母亲特有的坚毅的温柔。想必这些年来的磨难在令她痛苦的同时,也在促她成长吧!

但想到那人最近要他做的事,他不禁对眼前的女子佩服之余又生出一丝同情。

见他只笑不答,伶瑶干脆地将一袋金珠放在他面前。

西门宴使“呵呵”一笑,遗憾道:“可惜啊,我接下来要说的可不值这个价。”

“值不值,由我来判断!”伶瑶狡黠一笑,“不过既然西门当家如此有诚信,那不如再送我一条能值这些金珠的谍报吧!”

西门宴使愣了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伶瑶姑娘,你这讨价还价的功夫可比红龙王大人厉害多啦!他可是从来不讲价的啊!”

伶瑶亦笑道:“我也比他穷多了啊!”

西门宴使笑地更欢快了,“好好好,看在你变得如此有趣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吧!”

伶瑶和昊英葵纷纷竖起来耳朵。

西门宴使道:“关于你,我什么都没查到!红龙王大人也什么都不知道。”

昊英葵叫道:“不可能,你西门家掌握着整个八荒的谍报,怎么可能查不出?”

西门宴使不慌不忙地解释道:“掌握谍报并不代表掌握这八荒上发生过的一切。谍报向来只为买方的利益服务,若是买方想知道什么,我们便会去查什么。但信息永远不会固定在那里等着你去查,他们也是有生命的,也是会消失的。在红龙王大人之前,没有人对伶瑶姑娘的事感兴趣,西门家自然不会去关注她。而当红龙王大人对她有兴趣时,关于她的信息早已消失了。所以,我们查不到。”

没想到最坏的结果还是成真了,伶瑶失望至极,但她不甘心。她问:“既然西门家都查不出我的身份,那天帝青流又如何得知呢?”

西门宴使道:“西门家再怎么厉害终归只是民间组织,有些领域的东西是不可能知道的。”

伶瑶立刻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我的真实身份和华胥国王家秘密有关?”

西门宴使笃定的笑容说明了一切。

联想到自己对伏羲女娲天然的、没由来的厌恶之感,伶瑶也不得不怀疑自己与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是三百年前自己才刚刚诞生,那么有关系的会是自己的爹娘吗?

西门宴使问:“你既然被王母收养,为何不去问王母呢?”

伶瑶叹道:“我问过了,王母只说她在桃林中捡到我时,我只有一个人,身上也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若不是太真哭着闹着想要留下我,恐怕她只会放我在桃林中自生自灭吧!”

西门宴使遗憾地摇摇头,“那你恐怕只能去找天帝青流求证了!”

事情绕了个大圈又回到原点,最终的答案还是掌握在天帝青流手中,伶瑶难免泄气。

见状,西门宴使安慰她,“你还可以再问我一条谍报,值你这一百粒金珠的谍报。”

伶瑶想了想,道:“仲卿让你查的关于云宓王姬的谍报是什么?”

西门宴使露出“就知道你会问这个”的表情,从容答道:“云宓王姬快死了。”

西门宴使说的云淡风轻,可昊英葵和伶瑶却坐不住了。

只见昊英葵哆嗦着唇,挤出几个字,“什么叫快、快死了?为什么?”

西门宴使道:“云宓王姬出生时先天不足,似乎是因为女娲在怀她时曾误食过什么药物,使得她推迟了近十年才出生。出生时又遇难产,她和女娲都差点没能活下来,所以她从小体弱多病,女娲因此格外疼惜这个女儿。可没想到后来在不周山,敖绍的大火害她重伤,要不是纯狐魅狐拼死将她救回纯狐氏,靠着纯狐氏的秘术和灵药为她续命调理,恐怕她早就死了!但也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命不久矣,如今算来,最多也就一年左右的光景了吧!”顿了顿,他又道:“另外,听说她在纯狐氏也很不受待见,吃了不少苦。好像原本修的木灵都被化去,为了自保,不得不重修了水灵!唉,曾作为这四海八荒上最尊贵最幸福的女孩,只因为一个男人,一夕之间什么都没有了,想必她也是痛苦至极吧!”

一个加害者突然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凄惨的受害者,伶瑶虽然同情她的遭遇,但想到她对自己做过的事,心中并未生出太多的真实感。倒是昊英葵,脸色惨白,目中已带上泪光。

“西门大人说的没错,宓儿的确从小体弱多病,我每每去找她玩,十有八九都会见她在吃药。后来长大了才慢慢好起来。”他倏地抬起头,问:“她在纯狐氏遭遇了什么?为什么灵力会被化掉?”

西门宴使耸了耸肩,表示他也不知。但联系在千丝万缕洞中看到的一切,他似乎已经拼凑出了答案,“是苏摩,一定是他!是他把宓儿逼成那样的!不然宓儿绝对不会做出那种事!”

相较于昊英葵的愤懑,伶瑶冷静许多,她问:“仲卿知道的也是这些吗?”

“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难怪仲卿态度丕变。云宓王姬本就是他藏在心底最深的执念,如今又得知她这般凄惨的遭遇到底是与自己有关,说什么都放不下吧!

只是,仲卿虽有心弥补,可那云宓王姬却是要来复仇的,这可是她亲口对她说的。

在这场分不出对错的情债里,她该怎样帮仲卿呢?

正在这时,只听西门宴使又道:“这些情况,都是从天帝那里得到的。”

“天帝?”伶瑶“唰”的蹙起眉来,“那这些事到底是真是假?”

西门宴使淡淡笑道:“是真是假,恐怕只有当事人自己心里清楚吧!”

辞别了西门宴使,伶瑶和昊英葵又前往凫丽山。

花了一百金珠,得到的却是令人愈加郁闷的谍报,两人没了来时的心情,只沉默着使劲儿赶路。

等到了凫丽山,山景依旧,入谷的机关狭道依然默默地守护着山谷中的一切。可被守护的东西却早已经破败不堪,成了一片废墟。

伶瑶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昊英葵惊讶道:“这纯狐氏怎么住在这么破烂的地方啊?”

“这世上早已无纯狐氏了。”

“是敖绍干的?”昊英葵皱起眉头,小心问道:“是为了你吗?”

伶瑶无奈一笑,“谁知道呢!”

穿过杂草丛生的庭院,伶瑶来到后山。因为时节已过,巨大的樱花树只能孤零零地展示着残余的翠绿。

伶瑶站在树下,仰望着苏芳曾坐过的树干,那风中轻颤的翠绿色叶子像极了他的衣袂飘飘,看久了,仿佛下一刻就能看见他现身绿叶中,笑吟吟地说道:丫头,帮我一个忙,我让他的身边只有你!

风更大了,即使是盛夏,也有了一丝寒意。

伶瑶拨开覆在面上的长发,问昊英葵,“接下来,你要做什么?”

昊英葵反问:“你呢?”

伶瑶盯着他的双眼道:“自然是回天帝山,抢回我的男人!”

昊英葵被她锃亮的眸子看得发慌,突然明白,她是在让他做选择。

对于她来说,无论云宓有过多凄惨的遭遇,都是她的敌人。可他不同,他与云宓自幼培养出来的情谊,不是说断就能断的,所以伶瑶要他选择,是选择过去,还是未来?

可他真的不知道要怎么选,“你就不能再给宓儿一点时间吗?她、她快死了啊!而且,她还有过那么凄惨的遭遇,你就不能同情她一点吗?”

伶瑶冷冷一笑,“如果凄惨遭遇就可以肆意伤人的话,那么以我的遭遇恐怕可以杀尽这八荒上所有的人了吧!你应该去查查,从白民城开始,她手上直接间接地沾了多少无辜人的鲜血,她想活下去,难道那些人就不想活下去了吗?你让我给她时间,我倒是想问问,你知道她要时间干什么吗?她要害仲卿,害我,害我的孩子?既然如此,我为何要给她时间?”

昊英葵被堵得哑口无言,半晌,才怯怯问道:“你、你在生气?”

“没错!”伶瑶吼道:“如果不是她,苏芳就不会死!你觉得是苏摩把她害成那样的,又怎知那不是她的本性?我接下来要做的事必定会让你不舒服,所以我要你现在就做出选择,是敌还是友?”

昊英葵低头纠结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定道:“我不能对不起阿霞!我和你一起去,如果她真的如你所说,要害你的话,那到时候你想怎么做我绝不插手!”

“一言为定。”



当伶瑶带着被愤怒激活的勇气和决心杀回天帝山时,现实却给她浇了一盆冷水。

在她离开的这半个月里,云宓王姬受封龙王妃,与敖绍正式结为夫妻。随后,敖绍带她回红南国,准备在红南国举行盛大的婚礼。

本以为自己早已接受了这个无法更改的事实,一心替未来打算,可从開口中听到消息时,整个人还是像掉入冰窟中,浑身都是冰冷刺骨的疼痛。

伶瑶将绿萤石里的影像让開看了,又说了自己的计划,请開为她把关。

開沉思半晌,脸色依旧难看,“我觉得你的成功率不会太高。”

“为什么?”

開叹了口气,道:“你不在的这半个月,云宓王姬几乎收服了整个旖云殿的人心。她本就出生王族,对这些人情世故了如指掌,做起来得心应手,就连母后都被她哄得团团转,认为她就是仲卿的良配。而且,仲卿似乎将她命不久矣的事告诉了母后,如今母后简直把她当亲闺女一般疼爱。这次回红南国,母后不仅赏了她大量的锦缎珠玉,还给她配一批精明能干的侍女。现在她有父王的册封、母后的怜爱,蚩尤的保护,仲卿的宠爱,可谓集天时地利人和于一身,你此时与她相争,只怕输多胜少!”

“就算是给仲卿看这绿萤石里的内容,也没有用吗?”

開摇头,“仲卿的多疑只是对他人而言,对自己,他一向自负。只要是他已经认准的事,无论别人怎么说,他都鲜少会改变主意。他如今已经彻底接受了西门宴使的谍报,你此时告诉他这谍报有假,又给他看这东西,简直就是在打他的脸!就算理智上他应该怀疑,但从情感上来说,他绝对接受不了,甚至还会认为是你在伪造证据,污蔑云宓王姬!”

伶瑶都快哭出来了,“那我该怎么办?”

開看向她微微隆起的腹部,所有的建议都骨鲠在喉。

若她没有怀孕,他还能劝她离开仲卿,哪怕只是短暂的离开,只要能避开云宓王姬如今的锋芒,以后总会有机会反击。可腹中孩子将她逼到了不得不背水一战的境地,就算她现在离开,一旦云宓地位稳固,恐怕也绝不会让她和孩子活下来。

如今她要争取的,已经不单单是一个名分了,更是活下去的机会。

事到如今,似乎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開道:“依我之见,你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离开这里,去欧丝女儿国,请求西陵霞的庇护。平平安安地把孩子生下来,抚养长大。云宓王姬的一年之命无非就是要逼着仲卿二选一,若你能在此时以退为进,待她的谎言不攻自破后,仲卿自然会明白一切的!”

看着他急切而诚挚的神情,伶瑶知道,这的确是她目前最好的选择了。可是,设局之人能让她去过平淡无争的日子吗?

她扯起一抹苦涩的笑容,道:“我能等一年,但仲卿等得了吗?云宓王姬已经挑明了是要向仲卿报仇的,收拾我不过是因为我挡了她的道。若我此时离开,还不知她会怎么害仲卿呢!况且,助她一臂之力的是你的父王,大权在握的天帝陛下。他肯放我去过安生日子吗?只怕我前脚到欧丝女儿国,他后脚就会派兵来犯。殿下,明知道这是他们的陷阱,我也只能往里跳,因为我根本没得选!”

“父王究竟想要什么?”

伶瑶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我想知道答案,就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

開张了张嘴,所有的劝慰都卡在喉头。

伶瑶从来都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为此她可以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可同样的,她的敌人亦很清楚她所求,所以设了这个局将她逼入绝境。

而他,明明看得清一切,却一点忙也帮不上。他从没像现在这般痛恨自己,痛恨自己几百年来远离权力的选择,倘若他手中能有一点点让父王,乃至仲卿忌惮的权力,能有一点点让他的说话有些许威慑力的力量,他也无须在这,眼睁睁地看着她困兽犹斗。

原来,权力虽会伤人,却也能救人。

为什么他没能早一点堪破这一点呢?



虽然夜已深,可伶瑶一点睡意也没有。

她将绣云峰屋子里的东西一一收拾整齐后,才惊觉这屋里竟没有一样东西是属于她的。

大到整个房屋,小到一件饰品,皆是天帝所赐,而她身在其中,好像也不过是天帝手中的一件玩物罢了。

绣云峰,从来都不是她的家。

手情不自禁地抚上小腹。想起敖绍曾说过,只要他们在一起,哪里都是家。可如今他却要和另外一个女人组成家,那么她的家到底在哪里呢?

强烈的孤寂感涌上心头,宛如一根麻绳狠狠勒进血肉,几乎要让她窒息。

伶瑶连忙走到屋外,贪婪地呼吸起山中清凉的空气。

黑暗里传来一个柔和的声音:“这么晚了还不睡,明日怕是没力气赶路了。”

伶瑶定睛一看,不由惊呼出声,“陛,陛下!你怎么会来这里?”

“听说你要去红南国,特意来送送你。”天帝青流笑着走上前,在桌边落座,又招手让她一同坐下,“看你的脸色很不好,人也憔悴了许多,想必这段时间受了不少苦吧!”

伶瑶在心中翻了个白眼,还不是拜你所赐!面上却客套道:“伶瑶还好,多谢陛下关心。”

天帝微微一笑,“口是心非,你应该恨死我了才对!”

他的直白让伶瑶顿口无言,而他不温不火的态度,更是让她把满心的愤懑都压了下去,想发作都发不出来。

这似乎就是天帝青流的特长,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永远都是一副泰然自若、胜券在握的模样。让人钦佩,却也让人憎恨。

天帝从袖中拿出个小瓷瓶,递给伶瑶,缓缓道:“開下午来见我,求我放过你。这孩子从小就性子淡泊,遇事不争不抢,也不执着,你是第一个让他跪了一下午求了一下午的人。怎么,要不要改弦易辙,作我儿的王子妃啊?”

伶瑶哭笑不得,“陛下你设那么大个局,总不会是为了找个儿媳妇儿吧?”

天帝摆摆手,“开个玩笑罢了!”

“他人的生死、婚嫁、感情对陛下来说,都只是玩笑吗?”

“不是玩笑,而是工具。”天帝将目光投入四周深邃的黑暗里,淡淡地解释道:“帮助我得到想要东西的工具罢了。”

伶瑶盯着他,问:“陛下已经权倾天下了,想要何物都如探囊取物般容易,究竟是何物还要陛下如此费心呢?”

天帝笑道:“你想要的东西亦是我想要的。”

伶瑶哑然,“怎么可能,那么幼稚的东西怎么会是陛下求而不得的东西!”

“哦,何以谓之幼稚?”

“因为仲卿总是嘲笑我幼稚啊!比如,明明得了天下人梦寐以求的凤凰丹,却只弄出个救人一千自损八百的能力;明明可以用这个能力坐地起价,赚得满钵,却总是无偿奉献,他说我这已经不叫善良,而是愚蠢了。”

“是吗?那你又是如何认为的呢?”

伶瑶想了想道:“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可我做不到像他那样把敌人和自己人分得清清楚楚。我也会讨厌或痛恨一个人,可每当我越了解他,知道他经历过的事情后,我就无法单纯地讨厌他了,甚至还会同情他。”

“你说的是明阳?”

伶瑶点点头。

“看来高辛的经历让你所获颇多,只是……”顿了顿,他道:“只怕敖绍并不喜欢你有这些想法。”

伶瑶自嘲一笑,“他是不喜欢。可是凭什么只有他能对云宓王姬念念不忘,却不允许我也怀念一个人呢?”

天帝哈哈大笑,“若是明阳还活着,你会选择他吗?”

伶瑶毫无犹豫地否决,“当然不会,我对明阳是同情,但我真正喜欢只有仲卿一人。”

“敖绍生性多疑,哪怕只有蛛丝马迹也会教他疑心骤起。你若想得到他的信任,最好忘了明阳,忘了对他的同情。”

伶瑶盯着他怔了好一会儿,忽的泄气道:“陛下今日来不会是找我谈心聊天的吧?”

见她一脸气恼,天帝露出像哄小孩子般慈爱的笑容,说道:“其实我今日来,是想看看,我出的难题你解到何种程度了?”

伶瑶赌气道:“解不开,不想解了!”

“那你是承认输了?一年之期可还未到哟!”

想到之前和天帝立下的赌约,伶瑶的心不由地沉了三分。

“其实,我觉得我会输。”她扯起一个勉强的笑,道:“但是我不甘心,我还想再努力一下,在没有看到切实的结果之前,我不想输给自己那些悲观的想象。”

天帝敛了笑容,道:“既然如此,那我便等你做出最终的选择。”

“这个选择对陛下来说很重要吗?”

天帝点点头,认真道:“很重要。”

伶瑶忽的一笑,“那看来我还是有和陛下做交易的筹码的!”

天帝也笑道:“你想做什么交易啊?”

“待我做出最终选择的那一天,希望陛下能给我一个真相。”

“你确定?你用自己的命换取的仅是一个真相?”

伶瑶点点头,“这是他的愿望,而且也是唯一一件云宓王姬不能,只有我能为他做的事了。所以希望陛下成全!”

天帝迎着她坚定的目光,深深地看了她半晌,垂目一笑,道:“好,我答应你。”



当朝阳的银光一点点铺上世界,黑暗退去,万物复苏,伶瑶被一阵清脆的鸟鸣声吵醒,才发现自己竟然就这么趴在石桌上睡着了。

背上盖着一件宽大的披风,还留着浅浅的温度。

她只记得这是昨夜天帝所披的,却不记得她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他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抱着披风,伶瑶有种恍然一梦的感觉。细想起来,每次和天帝说完话,她都会有这样的感觉。明明知道他对自己做着最狠毒的事,但又觉得他的关心与慈爱是实打实存在的,一个宛如浑水塘般的男人,让人对他是恨是敬都难以分清。

既然他说会在命运的尽头等她,那么这段路便由她决定怎么走吧!

收拾了心情,伶瑶正要驱动傀儡鸾鸟上路,却没想到一个月白色的身影突然出现。

開将一匹银白色的天马牵到她面前,把缰绳往她手中一塞,道:“此去红南国路途遥远,傀儡鸾鸟太耗灵力,对你身体不好。这匹银思性格温顺,脚程稳当,最适合长途飞行,你骑它去吧!”

伶瑶感念地点点头,“多谢殿下。”

開仍不放心,“真的不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伶瑶摇摇头,“我此去,若能争赢自然是好事,若不能争赢反而会让仲卿对我怀恨在心。你若同去,少不得会连累你。虽然高辛冷现在安分了许多,但不代表她已经死了争储之心。未来,你还需要仲卿的支持,我不想因为我,让你们兄弟之间存了间隙。所以我一个人去就好了!”

不曾想,她竟为自己思虑到如此地步,開满心慨叹,然千言万语只能化作一句无关轻重的叮咛,“你自己多加小心。你托我编撰的医药之典我会先弄好,等你回来审定。”

伶瑶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嗯,等我回来看!”

银思迈开四蹄,周身腾起的气流扰动了花架上的紫藤。紫色的花瓣如雪纷落,渐渐掩去了伶瑶离开的身影。

開突然忆起当年在朝阳谷中,她也是在这样的落英之中,悄然离去,去到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银思刚出天帝山,就被旁边突然冲出的黑影吓了一跳。伶瑶稳住它一看,竟是轩辕枢。

轩辕枢骑着一只白鵺不知从何处钻出,兴奋地向她招手,“伶瑶姐姐,我和你一起去!”

“枢儿,你不是在练武堂吗?怎么会跑这里来?”

“我姐姐被人欺负了,我哪有不来帮她的道理!”轩辕枢撸撸袖子,一刮鼻子,道:“敖绍竟敢背着你另娶,看我不揍得他满地找牙!还有那个什么莫名其妙的云宓王姬,我也要一并替你收拾了!”

见伶瑶一脸要训他的表情,轩辕枢连忙嚷道:“开玩笑开玩笑,我就是随便一说,表表我心中的不满!但是,我实在不放心你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就算你要赶我走,我也会偷偷跟在你后面的!反正我已打定主意此次要陪你同去,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离开的!”

知道他说一不二的性子,伶瑶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叮嘱他不准乱来,方才许他同行。

在天帝山山脚下会合了昊英葵,三人一同向红南国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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