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慢·秋天【10】

/白夜/


上一章 /谁/

夕阳西下,霓虹初上,许慢的喜悦全部溢于言表,他无比详实的向夏青复述了一遍从提案到晋升的过程,他多么希望夏青也能感同身受。然而今天许慢的滔滔不绝却让夏青十分陌生,额头的余热像是还没退去,略显锋利的声音在她耳边振动、环绕,让她不得不用多余的肢体动作来掩盖焦躁的情绪。

在青石巷微醺之后,他们来到餐厅对面的天桥。

天桥下,十字路口的交警已经下班了,只有还没修好信号灯在闪着黄灯。

天桥上,行人匆匆,他们俩一人捧着一支冰淇淋眺望着远方疾驰而过的火车。

“明天就要一个月了,夏青,我们在一起吧!”

是时候了,许慢顺水推舟。

看着许慢嘴里呼出的白气,夏青又尝了一口自己的冰淇淋,“你还记得吗?以前上学的时候,每次麦当劳甜筒第二份半价的时候,我们俩个都会合伙过来买。”

“是啊,两只手左右开弓,那感觉特别过瘾。”

“而且,你总是傻傻分不清香芋和玉米口味的区别。”

“现在也分不清,不过就分不清下去吧,反正我喜欢你喜欢的味道。”

“可是现在虽然还是一样香芋,但再也不是当时的味道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啊?”面对夏青的答非所问,许慢漫长的反应弧终于折回到主题。

“我觉得我们还是做普通朋友吧。”夏青淡淡的说。

“为什么?”

许慢有点措不及防。

“我们可能用了六年的时间念念不忘,却也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最终证明我们不合适。”

“不是都挺好的吗?你怎么了?”许慢语气加重。

“刚开始,我对你、对我们都充满了期待,可是一投入进来,才发现现实与期待原来相差那么大。你很忙,而且你说你会继续忙下去,我适应不了你的忙,也适应不了你对我的冷漠。时间才这么长,不再需要的感觉与日俱增,再拖下去,只能是互相耽误了吧。

事实上,虽然他们已经认识了很长一段时间,但是严格来讲并没有摸透彼此的性子,所以很多不习惯便一点一滴浮出水面,再由此发展下去,必然会走上开始互相感到厌倦的局面。他们弱不禁风的感情基础没深厚到平稳渡过这段磨合期。

夏青固执的以为,在感情上,越是无关痛痒,越是无药可救。

而许慢对爱的理解则更加的片面,在他眼里,有些人会在嘴上说各种爱,但内心往往是凉薄的,因为他们会在最短时间里爆发出全部的爱,所以一时都会让人觉得幸福,但却始终不长久。

“夏青,如果你想要一段的长久的感情,那就别在意眼前发生的一切。幸福感不够,也许是时间不够,只有慢热的感情才是长久的”。

许慢虽然对于夏青的放弃始料未及,但是这一次他绝对不会轻易放手,“是,可能我对爱的表达可能不如别人直接,但我心里你一直都占据着最重要的位置。”

“许慢,不要再说了。”夏青的声音沉了下来。

“如果你是因为忙这件事,我暂时还没办法改变,但是我希望你可以明白,我需要这一份工作,因为我只有拼命去工作,才能够给你更稳定的生活。”

“许慢,不要再说了。”夏青又重复一遍,“我需要的也不是这些。”

“夏青,我们已经过去了风花雪月的年纪了,你不要再把偶像剧的情节……”

“许慢,我已经决定了!”夏青提高了声量。

许慢一怔,然后背靠在天桥的栏杆上。“你……变了。”

“是啊!”夏青低头,俯看着天桥下来往的车流,“可是,在我还没变的时候,我们不是也没在一起吗?”


已经是夜里九点了,他们两个人就这样一直僵持在天桥上,朝向不同的方向,面对不同的星空。六年前的遗憾好像是一场没有完成的梦,如今梦该醒了。

“许慢,我要走了。”

许慢沉默不语。

夏青靠近许慢,然后单手拥抱着他的肩膀:“什么时候的飞机?”

“周日早上九点。”

“记得去金平后,好好照顾自己。”

“我会的。”

“那我真的要走了。”

又是沉默。

人生一世,也不过是一个又一个二十四小时的叠加,在这样宝贵的光阴里,必须明白自己的选择。夏青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明白,但是她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会变好吗,还是更烂,对她而言是另一天。


在一部电影,如果摄影师在拍摄时,加快拍摄频率,如每秒拍48幅,那么,放映时,仍为每秒24幅,银幕上就会出现慢动作,这就是所谓的“慢镜头”。

夏青就是许慢这组慢镜头中唯一的主角,而他自己却置身画面之外。利用自己的体温慢慢融化着手里的冰淇淋,以及夏青渐渐模糊的背影。

21:30。

气温继续下降,然而,许慢手中的冰淇淋融化的速度却在加快。寒风中,一位老人突然拉住了许慢的袖子,向他伸出了一只肮脏干裂布满皱纹的手。老人的脸历尽沧桑,眼神浑浊,嘴唇像两片枯叶一样在风中喃动着。

许慢掏出钱放在她手心。

一转眼,夏青早已消失在茫茫人海。

老人双手合着向许慢道谢。

而此刻的许慢如同飘着,他的背后有一幅巨大的诺基亚手机广告牌,它好像在一直盯着许慢,闪闪发亮地说着笑着。


我看着天上一朵云 飘着 而风呢

我听着风里一首歌 哼着 而你呢

——《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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