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虑充斥在每个房间，如同天空那不散的阴云将这座城市包围。公路上依稀传来车辆穿梭发出的低吼，好让人知道这座城不如想象般死气沉沉。家里食物还算充分，缺乏的，是精气神。
书桌上的万年青倒是表现得生机勃勃。日历是旧的，翻开那一页写着《勇敢的心》：历史是由杀死英雄的人书写的。我从小对历史不感兴趣，以为它与我没有交集。对于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事，之所以兴趣尚存，是因为祖父母将其化成记忆保存，而这些记忆里的情节，成了后来逗乐我的故事。
爷爷奶奶从那个时代走来，然后在这个时代离开。他们个人的命运不足为奇，却都有各自的色彩。如奶奶的身世，我是从亲人们的只言片语中总结出来的，她的一生供养四对父母，远超出了我的想象。她没有文化，也讲不出生动的故事，但她平静地活着，并没有因为父母的抛弃、时代的漠视而变得消极，怨愤。
爷爷也是。他那瘸了的一条腿，支撑他跨越两个世纪。我对生活是极其欠缺观察的，只知道打从我记事起，爷爷走路就是倾斜的。至于伤的是左腿还是右腿，从不曾追问，也不得而知。仅骨折而已，却落得了残疾，足以反映那时的医疗技术有多坏。他就这样摇摇晃晃地走过了大半生，我始终以为他是坚强且勇敢的，直到奶奶去世。
或许，再难的路，再重的担，只要有亲人为伴，只要有爱的浸润，都能让人活出希望来，都能使人变得勇敢。失去至爱，那时代的一粒灰，便真真正正地落在了爷爷的头上，使他再也难以坚强。
这是爷爷奶奶的一生，也将是我们每个人的一生。我们终究太过于平凡，无人在书的扉页加以怀念和颂赞。人去如灯灭，世间再无形。唯一证明曾经来过的，是那田间隆起的坟茔。
仅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