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01023489，101023490，101023491……”

生硬的数字，机械，一字一句，毫无感情。

        女孩，哦不，又或者说，是机器人，唇角延伸出两条直线，直通下颌。就这样开开合合，从中蹦出一长串数字。它和人类一样，只是没有心，或许，又有些不同，它，只拥有白和黑两种颜色，白色的身体，黑色的裙，以及一白一黑两个瞳孔。

        “101023576，101023577，101023578……”它依旧开开合合，瞳孔永远没有焦距，不会眨眼，如扇的睫毛是装饰，原本纯白，如今却变得浑浊，肮脏。“101023579，101023580，101023581……”依旧，永无止境。

        什么时候开始？又会什么时候结束？

        “101023582……”空洞的眼睛一直看向窗外，目光经过纯黑色的窗框，看着，又，好像没有看着，一模一样的机器人走动，全是黑的，白的。

        它们在走动，一步一步，关节僵硬地动着，招手，弧度，次数，方向以及速度，无比精确，无比刻板，却又无法更改，因为，它们是机器人，也，只是机器人。

        迟缓地低下头，显得吃力。“101023594，101023595……”

      “唉—”叹息声好轻好轻，带着一点人性化的语气，轻到好像一吹，就飞走了。但不可否认的，它，存在过。“10102……”语速突然加快，但也只是开合的速度加快了些。却是在极力掩饰自己的慌张和不可思议！

        漂亮如同琥珀的眼珠子，虽美，却终究只是死物。

        警报声猝不及防地突兀想起，纯黑，纯白，不会有任何交汇。

        晚了，一切都晚了！“101023602，101023603，101023604……”语速又快了些，它僵硬地转动着眼珠，现在逃，还来得及吗？

        起身，关节发出难听的“咯吱—”声，这是因为太久没有活动，又或者说，是从它被制造出来开始，就从没有离开过这个椅子。

        跑！跑！被抓到了只有死！只剩它了！只剩它一个人了！

        漂亮的眼睛一瞬间有了情绪，淡淡的，但无法忽视。它移动到后门，极有规律地把手指一根根搭上去，扭动门把手，缓慢而紧张，为自己这个大胆的举动而感到紧张，毕竟，从未有机器人反抗过。在这强烈的情绪波动下，它的胸口，突然传出有力的撞击声。“嗵—嗵—”

        快速而激烈。

        诧异过后，是一种不可置信的狂喜！它记得，记得，这种现象称之为——心跳！另一只手微微颤抖地抚上胸腔。硅胶皮肤下传来的触感，那是，心脏的跳动！

        心在跳？

        它，不是机器人吗？

        推门，但所有的疑问随之坠落，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晚了！晚了！

      它们神情肃然而冰冷，持着枪指向它。它有些慌了，但是胸口不断传来的声音，如此有力。它有心，和它们不同！那，是不是说，它也可以被称为“人”！

        对！对！它不一样，它不能死！不要这样，它，真的只是想要活着！

        别逼……我

        一白一黑两只瞳孔逐渐变得灵动，眼底的执着变成了疯狂，正在一同腐化它的主人。不要逼我，我真的，只是想活下去！

        它们，举起了枪。枪口，对着它的心脏。

        不要！不要！“砰”一声枪响。它下意识低头，瞳孔焦距在胸口，一个小孔，它看见血，不是白的，黑的。是红色的，鲜红色的，缓慢地流着，成为它眼中唯一的颜色。

        它意识到，那颗可爱的，鲜红色的心，断开了与它的联系，慢慢地，停止。

        它的心，死了？

        死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逼它？它，只是想活下去呀。

        那一天，它沉睡了好久好久的心脏醒来了，然后，又永远地离开了它。

        “101023768，101023767，101023766……”它杀掉了玷污它神圣的心的人，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