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那少年

“我多么想和你见一面,看看你最近改变,不再去说从前,只是寒暄,和你坐着聊聊天...”初听不知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

我和超相识于网络,那段时间是我人生最低谷。

毕业后,我留在所读城市,就职于一家很不错的外企,但由于触犯“禁止办公室恋情”的规定,我被公司炒了鱿鱼,前任却若无其事,一来他是公司重要人物,我是无名小卒,二来在向领导交待过程中,我选择了保他,他选择了卖我,因此我的恋情和我的工作一同结束。然而连续两次没来大姨妈后,我知道我担心的事发生了,打给前任寻求解决对策,他支支吾吾绕了一大圈,大致是说他也有责任,不会逃避,会在经济上替我承担一半。。。没等他说完我便挂了电话,原来这种事也能AA?!更何况我打电话叫他陪我一起去医院,只是不想落得独自去做人流那么难堪而已。

最后,我还是一个人去了。

术后我给自己放了个无期长假,在家休养身子,并认真思考未来。

那段时间无所事事,我常点开微信附近人,隔着屏幕和陌生人瞎聊,但大都话不投机,多年外企公关经历的我,深知这些人最终的目的,总结下来就是搭讪三部曲:

step 1.“叫什么、做什么、住哪里”;

step2.“可以发张照片吗?”;

step3.“在干嘛,要不要出来喝杯咖啡”...

我也过过那种放荡不羁的生活,但已经戒了很久,加之心情烦闷,懒得搭理这类人,所以瞎聊几句打发打发无聊后便会拉黑。

超是我主动添加的附近人之一,也是最特别的一个。

他从来不按我总结的套路出牌,和我聊天的第一个内容就是发来一首歌的链接,我打了问号过去,他回“我正在听的”,于是我也点开,是Eason的红玫瑰。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我不是喜爱音乐的人,也没有时间去认真欣赏一首歌,可那时我有的是时间,细听歌曲的旋律,细嚼歌词的韵味,如此直击人心的感觉,第一次从音乐中获得。

“歌词很好”,我本以为他会以歌为话题和我开聊,没想到他就回了一个字“嗯”。

我们第一次谈话的内容就是如此了,那之后,他每天都会发来一首歌的链接和简短几个字,有时是清晨,有时是午后,有时是深夜,大都是Eason和Rene Liu的,但无论他什么时候发来什么歌,我都觉得很符合当时的意境。后来不知是情歌感染了我,还是他这种特立独行的聊天方式吸引着我,我开始期待他、好奇他,对我胃口的话还可能会勾引他,可他如此沉的住气,想必是个久经情场的老男人,或许就等着我先主动呢,于是我提出见面,思虑良久,回复“好”。

见面是在傍晚,下着毛毛小雨,他来到我所租公寓的楼下。透过单元玻璃门,我看到他穿着一款休闲外套,黑色牛仔裤,帆布鞋,高高的个子,没有打伞,戴着耳机。这和我的预期完全不同,我以为来者会是开着香车,西装革履的大叔,为了迎合对方,我特意披散着卷发,穿着低胸紧身连衣裙,外搭一件薄风衣,恰到好处的妆容配我最爱的大红唇,魅惑无限,我承认我是带着心机赴约的,目的就是:即便不发生什么,也要对方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

“是你吗。”我撑开伞走向他。由于个子太高,我看他时得把伞向后倾斜,并仰起头来。

“嗯。”他害羞地点点头,看了我一眼后赶紧瞥向别处。

楼下路灯昏黄,没看清脸,但大致判断二十出头,我忍俊不禁,原来是个小毛孩,难怪行为这么让人捉摸不透。

如此一来,什么西餐咖啡厅酒吧是不想去了,那种浪漫的场合,太不应我两的景,我提议去附近公园散步。

“我该请你吃饭。”他双手插着衣兜,低着头走在我旁边。

“没有什么该不该请的饭,只有饿时想去吃和不饿时不想去吃的饭。”

“哦。”

公园小路不平,每走几步就会碰到水洼,我都是避开继续向前,深怕沾湿我的高跟鞋,他则在跨过每一处水洼时,用鞋尖轻轻触碰水面,点开一圈圈纹漪。

我走上几步就得回头停下等他。

“真是个孩子啊!”我嘟囔着,同时想着一会该怎么收场。

公园已经走完两圈了,谁都没有再说话。

我情绪低落,以为遇到了对手,带着浑身解数出来,寻求一场斗智斗勇且充满激情的浪漫邂逅,没想到来了一个让我觉得推倒他都是在亵渎的小鲜肉。“唉,我真是空虚太久了。”

回住处的路上,细雨仍蒙蒙下着,湿漉漉的地面模糊地映射出城市耀眼的霓虹,疾驰而过的车轮连带起阵阵水雾,我被这景迷醉了,停下脚步,收起伞,想淋淋这雨,赏赏这夜。

初春遇雨寒依旧,我双手交臂维持着衣内温度。

“冷吗?”他问。

我点点头。

他脱下外套披在我身上,自己却穿个短袖。

“从电视上学来的?”我打趣他这行为。

他倒真红了脸,不好意思地咬着下唇。这时我才发现他长得很清秀,眉宇似剑,鼻子高挺,皮肤虽不白却很干净,下巴周围没有胡茬,是细小的绒毛,单薄的眼皮下透露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忧伤。

我把衣服还给了他,“想温暖别人,首先要学会温暖自己,知道两全其美的办法吗?”

他穿好衣服,摇摇头。

我拉开他的外套拉链,径自钻进他怀里。“这样如何,既温暖了我,也不会冻着自己。”

他会意,将我抱在怀里,直到深夜才各自离去。那一刻,我有了一种同病相惜的感觉,他和我一样都是这个城市里孤独的人,无关年龄大小。

图文无关,摘自百度

那一次见面后,我们的关系不再那么生硬,聊天内容也更贴近实际,但都是我在说我在问,他会选择性地回答一些,关系上也是以姐弟相处。

超21岁,本地人,家中独子,高中毕业后就和父母闹僵,搬出来自己住,除了母亲偶尔来给他做些吃的外,再无亲人往来,我想象不到,这么乖巧的孩子会因为什么和家人断绝关系,但他没有说,我也没再问,只当是青春期的一场叛逆吧。

超在附近汽车维修厂工作,用他的话说就是本市汽修技术一甲,他打算再多积累点资金和经验,离开这里,去偏远地区开一家属于自己的汽车维修店。

至于情感话题我们也讨论过,他说喜欢女孩子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现在整日在修理厂忙,只想多多赚钱,没时间也没兴趣去谈恋爱。

我羡慕他,有技术,有目标,有梦想,而我,未来何去何从还没有想好,再去企业上班也非我所想,我讨厌自己的职业,说好听了是公关,其实不就是拿着工资的陪酒小姐吗?更何况我已经三十了,和刚毕业的小姑娘们竞争也不占优势。

超说我是个情感细腻的人,见多识广,又有文采,他鼓励我写作。

于是,我白天在家写东西,超下班后会来找我,我们一起去公园散步,去电玩城打游戏,去街边小摊撸串,去市中心看夜景,去体育馆看球赛,去小河边扔石子儿。。他陪我做着许多有趣的事,渐渐让我发现生活的美好,他带给我恋爱般的甜蜜滋味,让我的灵感如泉水涌出,可谓“爱情”事业双丰收,这便是我想要的生活啊。

我开始对他有了男人的期待。

他应该也是喜欢我的,不然怎么会每天都陪我做这个做那个呢?他的条件并不差,长得又英俊,虽然只是维修工,但也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如果只是单纯的无聊,他大可以找别的姑娘玩耍,又为什么是我呢,要知道我和他相差九岁啊!因此,我自信他对我一定有着特殊的感情,直觉告诉我那就是爱。

以我的魅力和作风,当夜或者一周之内,定会让男人欲火难耐,然后顺利发展成我想要的结果。可这次不同,起初我对他没性趣,真的只是拿他当弟弟,后来有了爱恋之情,但为了迎合他的慢节奏,也为了好好享受这纯净的美好,我都不能太速度冲破那道防线。可这几个月下来,除了偶尔拉拉手楼楼腰外,我们竟也没了别的进展,这也慢的太离谱了,我决定重振作风,加快推进步伐。

首先在穿着打扮上,我又回归了那种妖冶的风格,他只会红着脸说声“真美”;后来我亲自下厨请他来我住处吃,他吃完也不多留,回去后发来感谢的话语;再后来我装病,穿着暴露的躺在床上,他上前给我盖好被子,坐在床头不停灌我开水。

两个互相喜欢的人,又有那么多单独相处的机会,想发生关系怎么就这么难呢?他也不是功能不全,因为好几次我分明看出了他的生理反应,难道还是太害羞?

都说女人不喝醉,男人没机会,我知道他不喝酒,只好深夜把自己灌醉,打电话给他。他将我送回家,扶我躺到床上,我一把搂住他,将双唇贴了上去。他一开始还是犹豫,我可以感觉到他内心的挣扎,后来实在抵挡不了我的诱惑,也给了我热烈的回应,我陶醉在他的爱抚中,并兀自得意“还不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就在那时,他突然一把推开了我,逃也似的冲出了我家。

我蒙圈了,这到底什么意思,我几时受过这种耻辱,疯一般的拨去电话,骂尽了所有话语,他不停道歉,说都是他的问题。

后来几天他没有出现,这是意料之中,我也没打算这么早原谅他,就让我们双方都冷静冷静吧。

三天后我收到了他的一封信和几万块钱。

“婉婉,当你读这封信时,我已经离开了这座城市。

  如果我有资格,我会每天都对你说我爱你,说到口干舌燥、喉咙发哑;如果我有资格,我会每天都认真吻你,吻到嘴角起泡、唇口脱皮;如果我有资格,我会。。

  但我没有那个资格。

  六年前,高中毕业聚餐,我鼓起勇气向喜欢了三年的女同学表白,遭到了拒绝,几个朋友又组织去酒吧,说给我解酒消愁,看到他们两两一对我真的很羡慕很心痛,而我喜欢了三年的她,却依旧对我冷若冰霜。酒吧里有个姑娘主动来和我搭讪,我们一起喝酒言欢,我把她当做喜欢人的替代品,和她开了房发生关系,那是我第一次偷尝禁果,我想,也是我此生最后一次。

  后来,我在大学入学体检时被查出有艾滋病,我的大学将我拒之门外,回到家,暴跳如雷的父亲也将我拒之门外,母亲泣不成声。我捡起父亲砸在地上的生活费,开始了自己租房的生活。亲友们知道这件事后,都和我断绝了往来,深怕我看一眼都会传染到他们。我隐瞒了自己的病情,才在修车厂找到一份打杂的工作,后来通过勤学好问,当上了汽修师。

我从来没想过要用什么方式去害谁或报复谁,在你之前也有过主动追求我的人,且不说我对对方有没有感觉,良知会首先告诫我,我没有资格和谁开始什么恋情,直到遇见了你。

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被你吸引了,你是那么的真实,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女人的魅力。正因为知道你经历了很多苦难,所以更加珍惜你的笑容,你生气时的样子,你撒娇时的样子,你认真思考时的样子,你忧愁哭泣时的样子,你无理取闹时的样子,你喝完酒时的样子。。

大我九岁又怎样?我觉得你比同龄的女孩还要可爱!可是,那个没有资格想入非非的人是我。

随着相处时间的加深,我越发爱你,越发在你面前不能自拔,我深怕哪一天就控制不住自己,越过黄线,做出那件伤害你的事,我将痛苦后悔一生。

原谅我闯入你的世界,原谅我对你自私的爱,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原谅我留给你的不多,你要一直积极乐观的生活下去,总会有一个比我还爱你的人出现在你生命里,你们将结婚生子,共享人世繁华。

                                        某年某月某日    超”

图片摘自百度

如今,我已有了自己的归宿,过着幸福安宁的生活,只是每当听到Eason的歌,都会不禁想起他,那个21岁曾出现在我生活里的少年,许久不见,你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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