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叶沝
对不起！
请你：一切顺利！
2017年8月9日 星期三 晴
今天下午，我把我妹妹赶走了，我的亲妹妹。
跟妹妹仅相差三岁，但彼此在对方的回忆里，都只占了很少的部分，几乎为零。在此之前，我都没有去思考过这个问题，现在一想，真是不可思议。不仅跟妹妹相处的记忆很少，跟家里其他人相处的记忆也少的可怜。
虽然在家的时间确实不多，自从初中住校之后，除了周末节假日回家，就没有什么时间跟家人相处了，但住校之前呢？那些记忆去哪了？
回忆了下过去的记忆，似乎我们作为一家人在一起的时间，真的不多。唯一能想起的一家人在一起的画面，就只有吃饭的时候了。吃饭时间人到齐的机会也不多，更不存在饭后一家人一起吹吹牛聊聊天的奇迹了。
我们，一家人，每个人都有自己交际圈，但从来没有“一家人”这个圈子。
长大之后，我们在不同的学校，不同的圈子，不同的年龄层，彼此之间的沟通就更少了。似乎，也是零。
没有问候，没有关心，没有联系，周末回到家的记忆里，也没有她的身影。
在我上大学的时候，跟妹妹有过几次联系，而这不多的联系，只是因为她给我提供生活费。
而就连她节衣缩食，给我提供生活费，这样的事情，在我的回忆里，都模糊不清。在她跟我说：“你要跟我算的那么清楚，那你把你上大学时候我给你的钱都还给我啊！”的时候，我才发现，对这些事儿，我的记忆胶带记录的很少，少到我只找到一小段。
朋友总说，大学时候的时光，高中时候的时光，初中时候的时光，小学时候的时光……如何如何，多么记忆深刻，那时候的某段时间，多么幸福，可我回忆起来，却只有一片模糊不清的记忆，如同花掉的胶带。
那些曾经觉得刻苦铭心的经历，如今再回忆，不小心，还可能会被遗漏。
对过去，似乎没有任何事情让我印象特别深刻了，对于此时此刻此身。似乎，一切都如被风吹散的云，还残留星星点点，或，已晴空万里。
而现在呢！把我妹妹赶走的时候，我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当她说“我就算今晚流落街头，我也不会呆在这里。”的时候，我只想：随她去吧。
随她去，她去哪呢？
经过几天的相处，我也大概知道，她认识的人不少，但真正算得上朋友的，并不多。我不知道这些年，她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
这些年她好像很厉害，走南闯北，一个人。她也经常跟我们吹嘘她多么厉害，什么事情都自己搞定了，什么事情都不用我们担心，她让我们相信，她一切都可以自己搞定。
她的脾气也很犟，比驴还犟。还未成年的时候，就跟家里人吵架，离家，说再也不回家了。为此，妈妈多年来在她面前，都是小心翼翼的，就是希望能让她回家，也特别害怕她因为当年的那场吵架，一直不回家。而她，也确实多年不回家，自己的事情，也很少跟家里人提起。
好不容易她说要回家了，妈妈别提有多高兴了。一直盼着，盼着，算着日子。伯母还嘱咐妈妈，让妈妈收起爱唠叨的毛病，别再把女儿吓跑了。然而，盼了很久的女儿，回家没多久，又跟自己吵了一架，走了。还是那句“我再也不回家了。”
妹妹在我们家，是个很特别的存在。很多时候，我们都觉得她是捡来的，当然，开玩笑的。为什么觉得她是捡来的呢？一，我们家就她一个长得最矮，比我们其他人都矮很多。二，她是我们家所有人当中，话最多的一个。妈妈也是话比较多的一个，但孩子当中，她是唯一一个能跟我爸说笑的人。
在我们家，除了我妈，跟我爸说笑，是需要很大的勇气，以及很宽的心才能做到的。
以前，听她说她能搞定自己的一切事情，不需要我们担心，我就真的不担心了。她应该是可以的，我这么告诉我自己。从来没想过，她离家的时候，还未成年，她还只是一个小女孩儿，一个心智尚未成熟的小女孩儿，一个从未离开家超过二十公里的小女孩儿，一个生活还不能自理的小女孩儿，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女孩儿。
如今，她已成年，走南闯北，还是一个人。我怪她做事没有拿出成年人该有的成熟，却没想过，从来没有人教过她，成年人的成熟应该是怎样的。我怪她太浮躁，却没想过，我们又有谁让她踏实过。我怪她太懒，却没想过，她这些年，为我们付出了很多，很多。
现在回想起她过去那些年为家里做出的牺牲，才发觉，我们都欠她很多，很多。却在享受她的牺牲的时候，毫无知觉，心安理得。我们选择自欺欺人地相信“我很好，不用担心我”这句话，让自己在享受别人的牺牲的时候，不必承受任何心理上的负担。心理上没有负担，享受才能达到享受该有的愉悦感啊！
啊！多么愉悦！
虽然她跟我说过，她胃痛；虽然她跟我说过，她只会在在淘宝上买衣服，因为便宜；虽然她跟我说过，她的皮肤很差，都快被毁了，但她的护肤品都只在淘宝上买，便宜；她还跟我说过，她不想上夜班，但这样的工作工资相对高一些；她说她在那个地方生活了几年，没有去过市中心，她觉得那些地方的消费太高；她说过年时候加班，可以多挣一些钱；她说……
所有她说的，我都没放在心上。
她骂我“王八蛋、窝囊废”，我也没感觉。
现在，我把她赶出去了，她又一个人了。
此刻，在车站坐着？已经开始了下一站的旅程？吃饭了？在跟谁打电话？找谁求助？？？
我不知道，也无从知道。她的事情，她的世界，我从未涉足，也从没想过要涉足，即使她跟我说，她男朋友有病（心理疾病），即使她跟我说，她也有病（心理疾病，当然，原话不是这么说的，这是我发现的）。虽然我知道，这样的疾病已经很严重了，但我就是没有想过，要赶紧把她解救出来。而如果是我朋友有这样的问题，我会马上想办法，治好她。
不同的经历，不同的生活圈让我们渐渐成为完全不同的两类人，性格也截然不同，人生观、价值观也大相径庭。个性上巨大的差异，让我们很难和谐地相处，我们也避免长时间的相处，因为，我们都知道这一点。
但，我们始终还是一家人。
对我的冷漠，我无法理解。为什么我从来没有想过那些事情，为什么从来不曾稍微站在她的角度去体会一点点她的痛苦？为什么我可以对自己的至亲——一个全心全意为家人付出的小女孩儿那么冷漠？为什么在做错了事之后，没有向她道歉？为什么我能够那么狠地对她说“你滚！马上！”？
终究，我也不成熟。
稍微用一下脑子，就能够知道，她这些年过的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而我，还指责她做事不过脑。
我们都是倔强的孩子，唯一的共同点了。她走，我不挽留，她决绝。
希望，你能少受点伤害，少吃点苦，早日过上你想要的生活吧！
被世界温柔以待这种事，我从不相信，也不奢望，但我还是希望，你能被温柔以待。
欠你的，希望，我能够还上稍微一点点儿。
对不起！
请你：一切顺利！
如果你疲惫了，就回家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