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和别人跑了,我却重蹈覆辙

图片与故事无关



闲话台——前世孽

四十多口人的村子不大不小,美丽的松涛环绕四周,每每夏天,绿苗、黄花装点着这里,好似一副浓妆艳抹的画卷。青壮年外出打工,留下妇女、老人、小孩,没有孩子们的村子总显得冷清,只有在周末,这里才添了几番乐趣。王奶奶家门前的破古井伴随了这里几代人,到了王奶奶这一辈,古井里再也打不出水来,便成了老人、妇女们茶余饭后的“闲话台”,若是有三五成群的人聚集到这里,准是村子里又出了大事。树春父亲和那个胖女人的事情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树春的母亲对于这种早已司空见惯,堵不了悠悠众口,任凭她们说,“掉不了肉”这是树春母亲常挂在嘴边的话。早在十二年前,树春的父亲王实也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那时候,树春的爷爷还在,整天拖着病怏怏的身子,吃饱了就在自家破木门前的草垛子上晒太阳,日落西下,树春奶奶都来搀老爷子回家,活不了几日的人,对于这个世界总是有太多太多的留恋,爷爷常说“人活八十才够本,可怜我才六十几啊”。爷爷走了,这个家的重担就落在了树春父亲的身上,家徒四壁、难掩凄凉。打那以后,这个老实人总出现在酒肉场合,每次喝到烂醉被村里人抬回家。王实是个英俊的男人,也许这样的形容倒多了几分谬赞,但事实如此,浓眉大眼、一米七五的个头,壮实的身材,久经风吹日晒,他的皮肤依然白净,妻子何小梅自然也是这个村里数一数二的女人,高挑的个子,能说会道、干庄稼活更是一把好手。从外县嫁到这个家,没少吃苦受罪,说起妻子何小梅树春的父亲是有愧疚的,尽管他努力的随着淘金队伍四处闯荡谋生计,试图改变着境况,淘到的金子折换成钱已是杯水车薪,有时候,捡回一条命就是天大的恩赐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树春八岁那年夏天,父亲王实带着村里唤母亲为小姑的胖女人跑了,那个走路都恨不得压出印子来的又胖又丑的女人,撇下自己五岁的儿子、丈夫和王实跑了。“胖丫和王实跑了”初晨的日头刚蹦出山头,去河边挑水回来的女人们就在村子里四处宣扬,树春的母亲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真相的人,这个可怜的女人。那一年,父亲和胖丫的事像一件千古流传的故事被人们传唱着,一遍又一遍。

何小梅没走,当所有人以为她会扔下婆婆,带着树春离开的时候,她却选择留下来,哭过、闹过又能怎样,可怜她同情她的人不少,可还有更多人等着看笑话。哭的时候她也骂过婆婆:“你负心的儿子丢下穷家和你这个瞎眼婆,自己出去风流,我可没他那么狠”,婆婆不是真瞎,就是风沙眼,一见风就掉眼泪,看不清东西。之前,婆媳之间的矛盾就没少过,只是树春父亲的离开,让矛盾愈演愈烈,尽管矛盾重重,平日里何小梅却没怠慢过婆婆,毕竟是半截身子入黄土的人了。

事情终究过去了,王实一走竟再也没回来过,没人知道他和胖女人去了哪里,就好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父亲走了,最可怜的还是树春,吃穿自然不愁,没了父亲的日子、让人白眼的日子那样刻骨铭心。树春怕见村里的人,更怕和村里的小伙伴们一起玩儿,虽说童言无忌,但是小伙伴们总是将父亲的事情一提再提。到后来,树春不再出门,上学的路上形单影只,她的心事也许只有路边的花花草草才听得懂吧!

关于庆生

初三那年的暑假,树春过的最为快乐。去城里职校上学的庆生毕业回来了,庆生的到来显得格外热闹。闲话台不再是妇女、老人的地盘了,这里就成了孩子们聊天,吹牛的新天地。白色的T恤,淡蓝的牛仔裤外加白色的滑板鞋,从头到脚透着干净,连头发都剪成了时下城里人最流行的新发型,还染着色,太阳底下闪着光哩,这是树春心目中的庆生;相比之下,村里其他的孩子竟显得那么格格不入,自然,庆生也就成了孩子们眼中的稀罕物儿。

见到庆生的那天恰好是中午,村里来了买菜的买卖人(菜贩子),树春是跟随母亲来换菜的(用土豆按斤兑换所需的菜),经过闲话台,树春远远就听到了庆生的大嗓门儿:“城里的丫头们长得实话心疼,脸蛋白白的......”,后面的话树春没有听清就羞红了脸,在村子里,男孩子不能在村子巷道里议论女孩子,那样就会被大人教训;更何况像庆生这般大嗓门儿,围在一起的孩子们起哄乱叫、大声笑,树春匆匆跟母亲走了。其实,她只是个孩子,她本应该有最纯真的童年时光,只是这一切从父亲带走胖丫的那天开始就不复存在了,其实,她也只是个孩子,原本可以不用在乎那么多;但是树春不这么想。这个暑假是属于孩子们的,也属于树春,尽管她没有开怀的大笑过,但她是快乐的,只要看到庆生,树春的眼里就透着光,也许是羡慕,也许是爱慕: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感觉。

转眼开学将近,庆生返回了学校,树春也暂时的忘了庆生的存在。中考考试树春出乎所有人意料考了全年级第一,何小梅向这个村里的所有人炫耀了这一消息,这么多年来王实的事情像一块巨石压在何小梅的心里,没有一刻她真正的释怀过,外人眼里她依旧那样开朗、那样不拘一格。关上了门何小梅才能痛快淋漓的哭一场,母亲何小梅哭树春也跟着哭,哭完了何小梅又指鸡骂狗的对着婆婆破口大骂,婆婆对这种骂声听得多了自然就不再理会。树春如了母亲的愿考进了镇上的高中,这所高中比不了城里的学校,没有高楼林立,也没有柏油马路,可村子里还有更多的孩子连高中的门都没进过,红色的瓷砖镶嵌的门面,某某某中的大字闪闪发亮,硕大的操场,两层的洋楼无比气派,连学校的学习氛围都比原先的初中校园紧张许多,树春深深爱上了这里,她本就是一个爱学习的孩子,这里才能让她忘掉所有烦恼,尽情在书的海洋里徜徉。

也就是在这一年的春节,树春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远在外地实习的庆生回来了,比之前瘦了,但是依旧精神帅气,去城里打工的人陆陆续续都回来了,这个村庄又有了往日的热闹气息,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了汪大爷家的马棚旁下象棋、喝酒、打扑克、跳皮筋、打沙包、扭秧歌;树春家就在汪大爷家斜对面,两家相隔不远,树春每天都会出来望一望,此时她心里对庆生的爱慕之意也随着庆生的出现再次被勾了出来,传递第一封情书是庆生在马棚旁和一帮小孩子打扑克牌的那天,村里的大人们集中去邻村看社火表演,留下一帮无所事事的孩子在家,树春犹豫了许久,最终借这难得的机会将信塞给了庆生,颤抖的双手、通红的脸出卖了她的内心;此后的几天庆生都未出现。树春忐忑难安,她害怕这件事被母亲发现,更怕庆生将这件事说与别人听,母亲发现大不了挨一顿揍,再闹几天耳根不清净;如果是庆生将事情抖搂出去,她还有何颜面?越是这样想她就越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怀疑自己的初衷,自己当初的表白是爱上了庆生这个人还是他光鲜的外表?关于庆生她又了解多少呢?一个没有考上高中而选择高职的人,母亲是远近闻名的泼妇,高原“赋予”她特别的高原红,估计胭脂水粉都难以掩盖,五大三粗的身子往巷子里一横人人近而远之;父亲是名副其实的吝啬鬼,半辈子都活在老婆的威严中,没有任何权利,大概这个世界唯一赋予他男人的权利之外,再无其他,打了半辈子架,吃了半辈子亏。

果不其然,树春写信给庆生的事情就从庆生这里传开了,大年初六的黄昏时分,当母亲气急败坏的拎着扫帚向树春逼来的时候,树春就知道事情败露了,扫帚把一下一下的打在树春身上,树春没坑一声,母亲的哭声彻底的打碎了树春的心:“孩子啊!你大(爸)走我恨他,村里人笑话我娘儿们(母女俩)我也可以不在乎,可是你啊......”何小梅手中的扫帚滑了下去,自己也瘫坐在地上,颤巍巍的双手一下一下打在自己脸上。再见庆生,树春满脸羞愧,这种羞愧不再是爱一个人之后所表现的那种,这样的一个人有何值得爱的呢?除了光鲜的外表还剩下什么。

匆匆那年

高中时光紧张又充实,这里没有嘲笑、没有欺诈、没有父亲的阴影;没有母亲的谩骂声,除了不爱说话,无论在老师的眼中还是同学的言语间树春都是一个好孩子。继承了父母良好的基因,树春出落的婷婷玉立,皮肤白净。高中三年追她的同学不计其数,经历了庆生的那次教训之后,树春再也没有过所谓的萌动,哪怕只是微微的一点都没有过。

在听说了庆生带着学校一个女同学跑了之后的事情,树春更是狠狠地撂下了一句“男人真不是个东西”。关于那个女同学,后来跟庆生周转了几个城市将近一年,最终身无分文落败而回,没有婚礼、没有祝贺、甚至没摆像样的酒席就匆匆嫁给了庆生,婚后三个月生下一个男孩,早早沦为人母,那年她19岁。

树春后来看到她是在端午节的那天,穿着一身与这个年龄不搭调的衣服,玫红色上衣、绿色的裤子,一头黄发、刘海挡住了左眼睛,尤其是那双十厘米高的白色高跟鞋,像是一种拖累,让在前行的她显得那样笨重迟缓,大概是要回娘家吧!大包小包前抱后背,只是没有庆生的身影。

学校要求住宿,所以树春更加喜欢这里,除了周末。与其说是喜欢还不如说是躲避,躲避母亲、躲避闲言碎语。母亲的谩骂声就如院子角落里的那只公鸡让人厌烦,每天如此,从未间断;树春夹在母亲和奶奶间很是为难,饭桌上更是如坐针毡,婆媳你一句我一句,三句不离王实的事情,奶奶疼爱树春,树春都看在眼里,但是吵架历来是大人的事情,哪轮得到她一个孩子插嘴。

语文老师是刚走出大学的实习生,树春在她身上看到了青春的气息,一头黑发披在脑后,白色连衣裙配蓝色碎花,迷倒了校园里一大片师生。说也奇怪,自那以后全班同学的语文成绩突飞猛进,连班里爱捣蛋的男生都不再捣乱了,老师在上课之余给同学们讲了太多大学的事、城里的事,宽阔的林荫大道,满园的春色秋意,夜晚的霓虹闪烁,还有鸽子飞过天空的“嗡嗡”声,那该是一幅多么美的景象,想着这些,大学时光仿佛就近在眼前了,微风拂面,一头乌黑的秀发宛如瀑布,一袭白裙……,这是树春眼中的老师也是大学校园里的自己。

一曲《再重逢》道尽了高中三年来的苦辣酸甜,时光生活转眼即逝,唱完这首歌,同学们个个泪眼婆裟,相互拥抱,有的还写离别感言互相赠送,依旧是沉默的树春,还是那样不愿拉近与别人间的距离,等大家收拾完行李,听完老师对高考的嘱咐事宜,自己就悄悄离开了

大学时光

就在所有人忙忙碌碌的岁月里,树春迎来了人生最重要的时刻,成绩公布那天,树春眼里没有一丝激动。马路旁的柳树迎风挥着枝干,鸟儿们惊慌失措般的喳喳声,校园里簇拥着学生还有家长,这样重要的日子,母亲远赴他乡打工一年有余,期间打过电话,电话的内容大致就是告诫婆婆:“让娃娃好好念书,吃饱穿暖,她很快就会回来了”,每次奶奶向树春传达这些,树春总是轻轻应一声。

校园的热闹还未散去,树春打包好行李已经踏上了回家的路,没人为她祝贺,除了同窗三年的几个同学和令她仰慕的徐老师由衷的夸她真了不起,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流,那片树林还在,只是景色不同往日,树春卸下包裹,蓝色碎白花的床单是母亲三年前在集市上替树春扯的(买),现已洗的发白,床单里包着羊毛新被子也已洗了再洗,树春枕着行李侧身躺下,她入神的专注着行李上匆忙奔波的蚂蚁,内心再起涟漪,蚂蚁累了吗?总会累吧,蚂蚁有家吗?洞穴里肯定有爸爸妈妈在等待吧,现在她想的不是去哪里读大学,也不是远赴他乡的母亲,而是父亲,在她眼里依稀清晰的背影,时隔十几年他是不是还在人间,胖女人带走的儿子应该称自己的父亲为父亲了吧,:“父亲…,丢下我走,您有没有后悔过?您一定不会想到我也会考上大学吧!您走,是不是因为我是个女孩儿?不然,您怎么会带走无亲无故的别人家的儿子呢?”树春喃喃道。

八月,空气中弥漫着阳光暖暖的味道,庄稼地里麦穗待成熟,母亲回来了,带着满身的疲惫,回家的母亲给树春讲了好多打工时的事情,还有初次坐火车的景象:“火车上还有床唉!城里人叫卧铺,还分软的、硬的,我们走了一天一夜,卧铺太贵,就买了硬座,一晚上我们没眨一眼,大家伙儿喧着喧着天就亮了,满火车的人听见我们喧就过来凑热闹,有说有笑的…..。关于何小梅坐火车的事在村里传了好几天,虽算不上大事,但是女人出门打工还坐了火车这件事就很稀奇。

树春考上大学在村子里也是大事,在同村村长兼舅爷的操办下,家里给树春贺了喜,六桌酒席,钱也添了不少,七大碟八大碗,满盘上桌、空盘撤下,闹闹腾腾的一天结束,何小梅也有几分醉意,借着酒劲何小梅和树春聊了几句,何小梅没有什么文化,但是个实在人,:“虽说咱们村里你不是考上大学的第一人,王家家族里你就是第一人,老话说的好;不争馒头争口气,这一口气你已经争上了,往后的路还要靠你自己,钱要省着花,也不能亏着自己,有啥事你就跟家说,只要别撒谎、别乱来,你要啥我都尽量给你满足,”何小梅看似简单的几句话,也道出了一些忧虑,女儿再也不是啥都不懂的黄毛丫头,男女之事虽不能明说,也要跟女儿敲警钟的,毕竟庆生的事就是前车之鉴。

树春的志愿填的是省城最好的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母亲考虑让树春将来当老师。何小梅首先考虑的是学费问题,只要不出省,学费就会省下不少,二来,孩子离家近就好照顾,有个风吹草动的自己也早知道;三来,就怕女大不中留,加上树春性格内向,离家远更让人担忧。对母亲的安排,树春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议,在舅爷和母亲的护送下,树春向着梦寐以求的大学奔去。

大学时光真如自己想的一样,一切都充满新意,很快树春就同寝室的室友打成一片,那时笔记本电脑都已经算不上新鲜玩意儿,所以树春就期待下次假期回去就和母亲要一台,现在能打发时间的是手中这部花五百元买来的手机,用母亲的话说:“五百元钱就是买两头猪仔的钱”。套在手机上的小布包显得那么土气,还是买手机送的,为的是手机别磨损坏、别摔了,出门前母亲一再叮嘱,除了接打电话外,装里面别拿出来,平时一定要搁身上放好,防止偷了…..。母亲的话树春早已听腻了也听烦了,此时的自己才是真正脱缰的野马,眼前的校园就是她梦中的草原,别人离了家,三天两头往家打电话,哭哭啼啼诉说着学校的种种,好像受了委屈似得,唯有树春,母亲不打过来,她的手机就如同摆设。也不完全是摆设,自从跟同学学会了上网聊QQ,黑夜的来临就如等待天使降临般显得那么亟不可待,QQ那头那个叫“枫”的男孩已经渐入树春的视野。

和着校园的风,体味淡淡的花香,一切都是那么新颖,那么让人如痴如醉,这种生活是树春从未有过的。刚开始的学习生活还是有规律的,树春和许多刚入校的同学一样,按时上课按时就餐。老师讲的每堂课她都认真的做笔记,虽然有同学笑她老土,穿的土、用的生活用品也土,最土的就是大学的课上还做笔记对,这些冷嘲热讽树春司空见惯。

不知不觉时光飞逝,树春与“枫”的爱情也步入高潮,树春早已忘了“男人不是东西”的恨,正所谓好了伤疤忘了疼,何况这个疼已经过了那么久,也许还没有那么刻骨铭心,“枫”的爱如同冬季里熊熊的火焰,热辣滚烫,融化了树春心中不够坚实的寒冰,在“枫”的猛烈攻势下,树春与这个素未谋面的男友正式确定了关系,有些话不愿意和母亲说,她更愿意同“枫”讲,包括失踪十几年的父亲,病怏怏的奶奶,还有提起来内心就五味陈杂的母亲。她的倾诉就是把一个沙漏里的沙子倒在另一个沙漏里,日积月累,“枫”对树春了如指掌,树春知道“枫”在省城经营一家小超市,真实名字叫冶林,随着了解的深入,两人决定在树春放寒假后正式见面,见面那天树春精心打扮了自己,如花的年纪穿什么都是好看的。

见面地点定在了一间小餐馆,冶林花大手笔为树春点了四个菜,这种地方树春第一次来,点菜的门道自然是不知晓的,所以冶林点什么树春都说爱吃,诱人的是那盘红烧肉,学校食堂里也有,但是贵,只有有钱的同学一周才会吃一次,平时油白菜里的油星子也只够闻闻味道的。期初,树春还是满脸娇羞的推拖着,可是一想到饿的咕噜噜叫的肚子,还有几个月没吃到过肉了,也顾不得那么多,拿起筷子就有滋有味的吃起来了,冶林不吃,一个劲儿的往树春跟前的碗里夹,等碗夹满了,就双手托腮盯着树春看,那眼神像要把一个人看穿看透,树春时不时的看看窗外,缓解这种尴尬。眼前的冶林三十出头,因为没受过苦,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好几岁,黑色的皮夹克更加衬托出他的帅来。吃完饭冶林送树春去车站买了票,目送车子离去才舍得离开。就这样,冶林捕获了树春这颗少女的心,只是一顿饭吗?

对这次见面树春满心欢喜,终于和理想中的白马王子,“呵呵!不就是年龄大了点吗!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年龄小的不一定可靠对吗?”树春嘴角扬起的弧度早把这一切内心想法出卖了。车载视频里面播放着大家耳熟能详的花儿,树春觉得俗气就扭过头欣赏着窗外的风景,漫山遍野的枯草,匆匆忙忙的行人。树春还是觉得想冶林最有意思,她把见面的前前后后情景都回想了一遍,会心的笑了。中途转车,树春用省下来的生活费给家里人买了点橘子香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心猿意马,母亲早早等候在家门口。看见母亲,树春也觉得没那么讨厌了,她强挤了一个微笑,何小梅就乐开了花:“冷了吧,晕没晕车,假期时间长吗?”听见树春嗯了一声,何小梅连忙点头拉着女儿进了门,奶奶早已经包好了树春爱吃的萝卜猪肉饺子,“你妈拌的馅儿、擀的皮儿,我包了饺子”奶奶起身使劲儿在衣襟上蹭了蹭沾满面粉的手,接过树春手里的东西,转身又给自己的孙女倒了杯茶水。

这一次,母亲和奶奶没有吵架,一家人和和气气的吃了团圆饺子,树春借口晕车不舒服便早早去休息了,在网上树春如实向男友汇报了家里的一切情况,每晚她都会找各种借口早早休息,和男友一聊就是大半夜,白天不爱出门,除了吃饭上厕所,整天躲在被窝里。何小梅了解自己孩子的性格,对树春也没有过多的疑问。

如果不是学校老师通过多方打听联系镇上,镇上的领导联系村委,村委干部上门通知何小梅赶紧去学校一趟,恐怕何小梅还以为自己的孩子还在大学校园里努力学习。

一大早,何小梅和孩子舅爷就来到树春大学班主任的办公室,何小梅双手钻到衣袖里听老师详细说完树春的情况:“开学将近一个礼拜,王树春同学还没有到学校报到,同班同学联系了她本人,王树春说是假期里不小心摔伤了腿在家休养,是这样吗?”何小梅先是一愣,接着麻利的抽出右手摆了摆:没没没,我的娃娃在开学的那天一大早就说去学校报到,还是我送她坐上车走的。那是啥情况?老师正色道。何小梅没了主意,最后在老师和舅爷的商量下,一致认为眼下最重要的是报警,如此说来树春没了踪影已经一个礼拜,那么这一个礼拜她究竟去了哪里?省城的路她还没熟悉几条,贪玩儿绝对不可能,警方认为被骗入传销组织的可能性较大,立案侦查多方无果,何小梅先回了家。浑浑噩噩的过了一个多月,那天天特别冷,何小梅有一针没一针的纳鞋底子,突然一个电话打破了沉寂,电话那头树春说她和一个朋友在一起,让何小梅别担心,她会尽快赶回学校,这边母亲还没有说一句话,还没问问她到底在哪里,只听见嘟嘟两声电话挂断了,再拨过去,那边经提示电话已关机,焦急之下何小梅联系了树春班主任,叫班主任无论如何等孩子来学校后稳住孩子,她会快快赶到,她要问个究竟。自此之后,树春也犹如人间蒸发,再无音讯。

半年后,通过乡邻的不断劝说,何小梅慢慢走出了树春事件的阴影,接下里的一个电话再次让何小梅不安分起来,“妈,我有孩子了,冶林对我很好,有时间我来看你”,电话再一次挂断了,何小梅歇斯底里的大吼了一声“滚”,接着倒在了晒太阳闲聊的人群里...,等她醒来,旁边围了好多的人,她只觉得眼前的大柳树围着自己转啊转啊,太阳时不时的眨眨眼好像也在取笑她,她努力挣脱人群奔向自己的家,她想过用剪刀结束自己的生命,或者刺瞎自己那一双不识人的眼睛,更想过一瓶农药就解决了自己,最终,何小梅没那样做。

割麦子割累了何小梅放倒了一个麦捆子歇下来,她想起了前不久树春那个电话;“妈,娃我带不了,我跟了他才发现他还有媳妇儿,我连他家在哪儿都不知道,他老打我......,树春泣不成声,”何小梅没哭也没动气,上梁不正下梁歪,不吃点苦头不悔改。转身她将麦捆子狠狠地立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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