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地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

                                          ――题记

“你为什么喜欢我？”

这个问题蓝墨问过陈子昂很多次，从他第一次对她表白时，她就问过，后来他们在一起了，她还是经常问这个问题。

其实陈子昂自己都不知道答案。喜欢一个人一定要有个理由吗？我怎么觉着爱上你是天经地义的事呢，当然，这些话，陈子昂没有对此刻一脸纯情少女的蓝墨说出口，他揉了揉她的碎发：“因为你可爱啊。”

她虽然很不满意这个答案，好在也没有追问下去，每次都这样，她好像是想了很久才问这样一个问题，又好像只是随口一提，问过之后就自己自顾自剥香蕉吃去了。

可每次都让陈子昂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半天，他又想起了那个寒假。

1.

自从知道蓝墨在“恋恋甜品”打工，他死皮赖脸上去套近乎，终于让蓝墨同意每晚让他送她回校之后，陈子昂的世界就像是突然有了中心轴，开始热烈地转动起来了。白天，他端着他的电脑在甜品店里搞他的软件开发项目，累了就看看忙碌着的蓝墨，嘿嘿，比滴眼药水还管用。晚上，他变着花样地准备零食，等蓝墨下班，陪她走那段不长不短的夜路，一开始蓝墨还挺拘谨，后来会主动拆他的零食，一边“咋呼咋呼”地吃着，一边和他讲文人墨客的故事，讲到好笑出，两个人像疯子一样在夜晚的大马路上笑成一团。

笑成这样的蓝墨才是他记忆力的小墨嘛……

可是，这一天，陈子昂去甜品店没看到蓝墨，等了很久她也没有来，店长告诉他，蓝墨请假回老家了。

“怎么这么突然……昨晚送她回家路上都没说呢，”

“她自己估计也是临时起意，昨晚很晚打电话跟我说的，好在过了新年，店里活也不紧张，我就同意她，请了一个礼拜的假...”店长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

“那她有没有说什么事啊，”

“你这孩子，肯定家里有急事呗，那人家家里事我也不方便过问，”

陈子昂看店长一边跟他说话一边手不停地在擦柜台，这是平时小墨的工作。

“小伙子，你也不用着急，一个礼拜人就回来了，一个礼拜女朋友跑不了的哈！”店长看他一脸无措的样子，忍不住揶揄他几句，他知道这个男孩子每晚都来等蓝墨下班。

陈子昂恍惚地转过身去，心里说不出来的失落，到底有什么急事呢？

陈爸陈妈突然听儿子说要回老家一趟时，吓了一跳，一家人已经有十年没有回去过了，自从他爷爷奶奶住到G市小叔子家之后，他们逢年过节就去一趟G市，看看两位老人，倒也比回老家要轻松方便的多。虽然儿子一直吵吵着要回老家，但老家也实在没什么人了，就一直没带他再回去过，今天也不知道吹了什么邪风，又说起要回老家的话了，态度还挺坚决，

“爸，妈，我真的想回老家看看，”

“你爷爷奶奶又不在，你去那干嘛？再说你一个人来回跑，我和你妈也不放心，”

“我已经是成年人了，我就是想老家了，”

陈爸陈妈很久没见这孩子这么执拗地要去做一件事，这之前还是因为买电脑的事闹过一回。夫妇俩互相看了一眼，叹了一口气，“哎，翅膀长硬了，想去哪爸爸妈妈是拦不住了，也好，回去看看你二叔二婶，兄弟几个就他们赖死赖活呆在老家不出来，”

“得令！爸，你们放心吧，我去个几天就回来，这些年没回去过，也不知道老家都变成啥样了，我买了明天一早的票，我得赶紧去收拾行李了。”

“臭小子，敢情说了半天你是先斩后奏啊！”

2.

下了车，坐上了去往村子的公交。十年，果然一切都变了，还记得小时候和爸爸妈妈回老家，那时候还没有公交，做的是三轮车，车内两根长木板就是凳子了，十几个人挤坐在这两条木板上，陈子昂那时候小，被爸爸妈妈抱在腿上，小车开的轰隆隆震天响，大人们扯足了嗓门聊天，他就看着一路车后被卷起的尘土，像随时会扑上来的怪兽，转个弯又不见了。现在呢，公交车代替了三轮车，水泥马路代替了泥巴路，只有路两边绿油油的菜畦，还是记忆里的模样，乡间的风扑到脸上，竟让人觉得无比舒适。

下了车，进了村，一路上碰到好些农人，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还扛着锄头下地干活，他们见了他，怔怔地忘许久，一脸好奇地模样。也难怪，十年没回来过了，之前来还是个奶娃娃，村里的爷爷奶奶估计也早不认识他了。

二叔头天就接到陈爸的电话，说侄子要回老家，今天他让二婶早早地准备了房间和饭菜，自己也赶早来村口等着。

“是昂昂吗？”他瞅着前面走过来的年轻人有一会了，觉着像又不像，记忆里那个耷拉着鼻涕的小不点，已经长的这般高大挺拔了？于是等他走近了他才敢问了一句。

“哎，我是，是二叔吧。”

“是呀，这孩子，都长这么大了，二叔真的是好久没见着了，一眼都不敢认，跟我回家，你婶子饭菜都摆桌上就等你了。”

饭桌上，二叔二婶一直忙着让他吃菜，也问他家里爸爸妈妈以及他学业的情况，正当他准备问一下二哥的情况时，二婶倒先说了，

“你二哥啊，要像你这么出息就好了，初中读完就跟家里说不念了，跟同学一块出去打工，打到今年也没挣什么钱，还指望着我和你二叔呢，”

“别提他，提他我就来气，要说到出息，我们村上，也就你和蓝老头家的孙女有出息，”

见陈子昂一脸正色地听着，二叔以为他不记得蓝墨了，“蓝老头家的孙女，叫什么小，小墨来着，小时候你们仨不天天粘在一起玩嘛，这孩子也出息了，听说也考上了研究生，要是蓝老头还在世，指不定怎么开心噢，”

“她爷爷去世了？”

“这么说来有五六年了，那孩子上初中那会儿，村里发洪水，她爷和她爸为抢家里的财物一块给淹了，村里就他们家，那叫一个惨的……后来，她妈妈也生病走了，她奶奶就带她去了镇上伯伯家住，这孩子命不好，算来也有六年了，”

陈子昂突然明白了一切，怪不得，初次见她，那样淡漠地表情，连牵动嘴角的微笑都那么转瞬即逝，明明是他认识的蓝墨，却又与记忆中的她判若两人，现在他都明白了，他这才深深懊悔，他和她之间错过的光阴他要怎么弥补……

“孩子是个争气的好孩子啊...”

二叔还在那里为蓝墨唏嘘，陈子昂吃完回房间给蓝墨发了条短信，

“明天上午，有时间吗，我去找你。”想到是第一次给她发短信，又发了一条过去，

“我是陈子昂。”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