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夜晚,我们从新小区出来,等着某一辆车靠近,等着沉重的身体被搬运。
雨棚下,我看着你取出那个面包,卸去透明的包装,你轻嗅着忽然溢出来的香,低下头,凑近,像个孩子似的,忘情地深陷在温柔的面团中。于是,那最初的扁圆形一点点凹塌成弯月形、锯齿形……
我看着一滴拖着长长尾巴的水珠垂下来,线一般。最初,它们从公交车站台的雨棚高空汇聚,而后径直跃下,几秒间,完成“束带矜庄, 徘徊瞻眺”的小仪式。
雨珠不紧不慢地应和着你啃面包的节奏,就像彼时,我玩味地望着你,直到你忽然觉出哪里不对。你的表情顿时松懈下来,溶解了这个初春的寒,笑容从你的嘴角淌出的同时,面包被掉转九十度直角,你抽出下端完整的圆弧,对准我挪移:“啊,你吃。”我摇摇头,微笑,继续凝视你:“我不饿。”你继续回归到开垦漫卷而上的饥荒中,直到你吞下袋子里每一粒碎屑,还有不慎掉落于衣襟的一小团。那无邪的热爱与真挚,伴随着你的目光,转向车来的方向。而我,开始想起那一天,你缓缓走在马路牙子上,我去摘路边的一瓣桂花,然后,跑几步追上你,将花香送到你鼻间。
“我可爱不?”
“可爱。”
“可爱在哪?”
“问这句话就很可爱。还有,你咯咯笑的声音。”
“还有吗?”
“唔……”
“刚才拽着你往故意这边走,难道不可爱吗?哈哈哈。”
那天游金狮湖,两条路展在眼前,我让你选,你选的是右边一条,而后,我故意拽着你,往左边的路走。其实,两条路都一样,通往那个看得见的方向。湖游过一半,你说,离原来的公交站越来越远了,要么原路返回?我说,不好,那多没意思。结果,绕过去,在另外一个公交站,我们一样可以去往想要去的地方。
“雨要下到月底。”你说。
我哇了一声。随后,你忽然唱道:“雨一直下,为什么一直下个不停?……”你沉浸在自编的音乐中。
雨夹雪,沙沙沙。
被我逗得一愣一愣的你,大约是拿我没办法的吧!托着你的下巴,戳着你的鼻尖,或者,在你打着哈欠时,我忽然将手指伸入你的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