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藻笙篇（12）

元旦晚上，灵水湖公园有烟花汇演，新宁高中很多因为家太远而留校的学生纷纷来到公园看烟花，放孔明灯。秦筝因为想和同学一起跨年，因此也选择了留校。

远处的天空上传来了一阵阵烟花绽放的天空，秦筝离开了人群，独自来到了灵水湖畔，头上方传来了“嘭——”的一声，秦筝抬头一看，原来公园的另一处地方也有人在放着烟花。

于箫转身的时候，发现刚刚还和班上几个女同学站在自己身边的秦筝已经不见人影，现在公园人这么多，担心秦筝一个女孩子单独在公园闲逛会遇到危险的他四处寻找着秦筝的身影。一朵绚丽的烟花照亮的夜的黑暗，于箫刚刚抬头，还没来得及欣赏烟花的绚烂，天空又重新回到了寂静。垂下眼眸，发现秦筝正背对着他在湖畔站着，仰着头，双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遗世而独立，仿佛身后热闹的烟火和她不是处在同一个世界。落寞，于箫不知怎么的想到了这样一个词。疯婆子秦筝怎么会和这样的词搭上边呢，她一直咋咋呼呼、没心没肺的，这样沉重的剪影怎么会和她有关呢？这画风明显不对。

“嘿！”于箫走到她身侧，拍拍秦筝的肩膀。“顾影自怜的少女！”

秦筝没好气地白了于箫一眼，“死一边去，你才顾影自怜！”于箫耸耸肩，捡起地上的石子往湖里扔。“那你在干嘛，她们都在放孔明灯呢，你不去？”

“元旦放什么孔明灯啊，真是无聊！”秦筝下意识回头看看放孔明灯的人群。

“小妹儿，这就是你不对了，新年的一年要到了，当然要迎接迎接，哪像你，死气沉沉的。走走走，我们也放一个去。”说着就推着秦筝往卖孔明灯的小摊走去。

“哎呀，我不去！！！”

“于箫，别推着我，我自己走！”

过了一会儿，两人又回到了湖边。

“秦筝啊，我们真的要放河灯啊，这不是元宵节做的事情吗？”于箫看看手上的莲花灯，又看看已经在点花灯的秦筝。

“买都买了，当然要放！这样吧，你先陪我放河灯，然后我一会再陪你放孔明灯好不好？”

秦筝点好花灯，往湖边又走近了几步，于箫一看赶紧拉住她，“你小心点，黑灯瞎火的，掉湖里了我可救不了你。”“恩！”秦筝看着手上的花灯，里面的烛火不停的跳动着，靠近的时候脸上感受到了微微的暖意。然后她对着花灯轻轻地说了一句，“笙笙，新的一年到了，别怕，我会一直在的。”说完小心翼翼地把河灯放到湖里，看着它慢慢远去。秦筝起身，另一边于箫也已经把河灯放好，回头看到秦筝浅笑地看着远去的河灯。

“嘿，秦筝你许了什么愿望？”

“我可不是为了许愿才放的！”

“那是为了什么，因为它好看？”

“听说河流是一切事物的分界线，彼岸与现世，理想和现实，过去与未来，河流分开所有相反的事物，将一切付诸流水，滔滔向前。于箫你说，我们在现世放的河灯能不能到达彼岸某一个人的身边？”

“秦筝，你身为21世纪的高中生，竟然相信今生来世这种虚无的说法，又不是小孩子了！”于箫眉头皱了起来，想了想，还是将自己真实的想法说出来。

“也是，这种说法太虚无了，毕竟谁也不知道有没有来生。但是，我还是想为离开的人放河灯，如果没有彼岸，那我也没有什么损失。万一真的存在，那我希望她能够知道现世中一直有人在挂念着她，我就是她曾经出现在这个世界的证明。”

话题突然变得有些沉重，于箫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过话茬，他也不想让秦筝沉浸在这样哀伤的情绪里，故意说道：“恩，明白了，等你死了，我也一定给你放河灯！”

秦筝一听，果然恼了。“于箫，你个王八蛋。要死也是你先死，我绝对给你放满满一条河的河灯，上面写满了骂你的话，让你死了也不得安宁！！！”

........

两个人在湖边吵闹起来，水里的水笙自然是将二人的对话完全听去了，秦筝的河灯也到了她手上。笙笙，新的一年到了，别怕，我会一直在的。秦筝刚刚的低声轻语此刻正通过河灯传递给水笙。现在她才意识到，即便得不到了最想要的那朵花，但是还有其他美丽的花朵一直在她身边绽放啊。秦筝给了她满湖的狸藻花，还附赠无尽的挂念与祝愿，还有小鱼的陪伴，她并非是孤独一人。倘若自己用他人的生命来换取来世，那样的自己怎么还配得上秦筝这样温柔的挂念。虽然她不甘心这样在水里飘荡，也嫉妒着秦筝一帆风顺的人生。可是秦筝今天的生活本来就是她应得的，这样善良率真的她本就应该被宠爱着，自己以前不也一心想尽最大的力量去守护秦筝吗？自己的不幸，不能当成去害别人的理由。

“谢谢你，秦筝，真的谢谢你！还有，，对不起！”水笙哭着扑向秦筝，轻轻抱住了她。

在和于箫斗嘴的秦筝突然停了下来，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怎么感觉突然有点凉，还有一股淡淡的狸藻花的味道。

“于箫，你有没有闻到一股香味？”她疑惑地看向于箫。

于箫使劲闻闻，哪里有什么香味？“一股烟火的味道，哪里有什么香味？你闻错了。”

“哎呀，走啦！不是说陪我放孔明灯吗？快走快走，再不放就要回学校了。”

秦筝只好跟着于箫离开湖畔，离开之前，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灵水湖，真的是她闻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