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质女孩最好命(写给翻滚在爱与物质的女孩们)

图片发自简书App




一个女人的23岁,无论如何,也不会舍得放弃爱。


1,我买了一个巨型书柜

我买了一个巨型书柜,一面墙那么巨。我花了很长时间,请师傅安装好了这个书柜,又花了很长时间,往这个书柜里码上所有的书。

然后,我躺在沙发上,幸福的看着这个书柜。想请人来我家做客,想在家里开派对,想告诉所有人我买了一个书柜。

然后,我接到房东的电话,房东说,他已经卖掉这个公寓,限我一个星期内搬走,要快!

我特么!!

2017年的某个月,房东跟我说,他儿子结婚,急需购房,这小房子他打算卖,让我做好搬家的准备。随后两个月,隔一个星期就有人来看房子,我变成了前台招待:这里是客厅,这里是卧室,不好意思,卧室比较乱,欸欸欸,别捏那个,那不是性用具,是我的洗脸器……

两个月后,房东沮丧的对我说,算了,不卖了,你继续租着吧!

我安慰他,没事,儿媳妇跑了,世上好姑娘多的是!

房东说,你儿媳妇才跑了呢!价格谈不拢,干脆不卖了。

我挂了电话,跳进沙发,第一时间打开淘宝,点击购物车,买下了这个大书柜……

经历了血红色的双11,又经历了血红色的双12,又又经历了血红色的年货节。我的房子满满当当……房东给我来了那个电话,用一种普天同庆的语气:哈哈!房子终于卖出去了!!你准备一下,一个星期内给我把房子腾出来!

我……真的很想问,你家房子是不是挂在淘宝上,连刷了三个剁手节,一个傻瓜抢到了三块钱的红包,兴奋的拍下了三百万的公寓?!!

每一次搬家,都是一次大型“断舍离”。一直是这样!平时感觉自己家徒四壁,什么也没有,衣橱里永远少一条裙子,厨房里永远少一包酱料。只有搬家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应有尽有,不光应有尽有,不应有的也尽有。

我拖着两大编织袋的垃圾,乘电梯,下电梯,到了垃圾场,双手死抓着提手,身体一扭,把它们甩进垃圾桶。中途碰到很多邻居,起码有三四次,我出现同一个念头,想告诉他们我在昨晚刚杀了一个人,现在把尸体分装在这两个大袋子里面,趁我神志清醒,赶紧去报警!

最终我没有这么做,我要坚强,只是搬家而已,还不至于因为这点事把自己闹出神经病。

房东老婆来查水电,触目惊心地看着一山高过一山的家当,灵机一动,提出帮我请搬家公司,以抵消我的损失费。她以为我不知道她会随便找个人开辆皮卡来冒充?我连说不用,你直接折现钱给我就行!我朋友开路虎来帮我搬!她说,你都有开路虎的朋友,你还差我几百块钱?

我追着她囔,我还有睡女明星的朋友呢!这年头谁还不认识几个开路虎的?他有钱是他的,又不是我的!你可是说好了赔偿我的损失……

她找了各种理由不想给那损失费。我真是太后悔吹了那个牛逼了,早知道就任她给我请搬家公司,看她怎么往后装。请注意,是损失费,不是违约金,房东一再提醒我,出于善良和人道主义协助,他们才提出赔付损失费。人家没有违约,房子本来也到期了,谁让我暗戳戳的买书柜,他们要卖房这事也不是一天两天。我实施了拖延战术,你卖你的房子,我慢慢搬,直到把你的卖家拖黄了为止,大不了我倒给你们违约金。他们被唬住了――“何必鱼死网破?”房东老婆改变态度,“我找个人来踏踏实实的帮你收拾,你权当他是个苦力。”说完连夜打电话,把她那个正犯着“新年开工懒”的大侄子召唤过来,签下免费帮我半天忙的约,从此跟我一笔勾销。

大侄子极其不乐意,他是典型的深圳房二代,名下三四套房产,靠收租都能在外面养一小三。他的懒劲儿一上来,房租都懒得收,那种不会微信转账的老龄房客他一概不租。他一进我家门,脸上毫不掩饰的呈现出一整套从震惊到沮丧到要逃跑的心理活动。

他问,你肯定有男朋友吧?

我说,没有,分手一年多了。

他说,这些东西都是你们在一起时买的吧?

我说,没有,在一起时我住他那。

他撸起袖子,果断的加入了“扔扔扔”的行列。他的身形肥胖,行走在杂物堆山的家中有点吃力,索性就站在阳台上,什么也不干,指点江山的对我说,这个扔了吧,那个也别要!

半小时后,开路虎的朋友来了,他叫关昊,带了个新交的女朋友,女朋友叫“露西”。取这种英文名,就跟取了“安琪拉”和“北鼻”一样,有硬门槛:如果本人不是长得跟Angelababy一个档次,就可以以死谢罪了。

然而,她真的长得跟Angelababy一样漂亮!

我气急了,他是来帮我搬家的,还是来跑到我这里炫妹子的!

深圳的富人圈里,有“炫妹子”的传统,无论走到哪里,身边永远带着妹子,清一色的肤白貌美,腰细腿长。商业会谈,妹子的作用是点烟喝茶;朋友聚会,妹子的作用是痴痴作笑;走亲访友,妹子的作用是“我有对象”。妹子是居家旅行必备。

可是,给朋友搬家,妹子的作用是什么?

“加油打气啊!”关昊说完,给坐在一旁穿着短裙高跟鞋,拗着造型的女朋友抛去一个媚眼加嘟嘟嘴的组合飞吻。

女朋友笑得很矜持,阳光灿灿下为我们展示出左右两个完美无瑕的苹果肌。

关昊是我从一个垃圾片剧组里认识的被骗投资人之一。他在拍摄过程中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上当了,和其他百折不饶的找制片方撤资的投资人不同,他的心态是,亏了就亏了,当玩嘛!

“许多骗子制片人就是奔着你这种人去的。”我当时这么跟他说,仗着自己是个编剧,几乎是在教育他。

“你不是也是他们的人吗?怎么不向着他们说话?”他问我。

“我也是受害人之一呀,你以为被逼着写烂片是非常愉快的工作?他有错你也有错!你们甲乙双方联合把我们逼良为娼。这个圈子就是太多毒制片为了圈钱,伤害了你们资本的心,资本又一味的进军影视,搅乱了电影市场。快马加鞭的上映了那么多烂片,挤掉了真正好片的份额,恶性循环――上线的那些项目都是被制片看中帮忙圈到钱的烂片,好的项目又各色又花心力,岂是骗子制片有能力操作的?所以这一行要设双门槛,制片要专业的制片,负责考量真正的好项目,投资人要专业的投资人,热爱是不够的,要懂得电影的具体运作,这样才能健康发展嘛!”

“看不出来你这么有原则,这么高风亮节呢!”他感叹,“现在社会像你号的人不多了!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以后你有什么要帮忙的,一句话!”

我心中冷笑三声,这个傻缺,刚出贼窝又上贼船,假以时日,我独立出一项目,看我不脱光了在你面前,软硬兼施卑鄙下流毫无底线的掏走你口袋里的钱!

没想到短短半年的时间,我还没有撸起袖管着手去睡他,他就跟别人睡了。


2,美女的化学反应

阳台上本来等得不耐烦昏昏欲睡的房东大侄子,突然看到一个美女大驾光临,立刻做出忙碌奔波的样子。仿佛他不是房东委托而来的大侄子,而是从门口经过,见我身单力薄,主动进来搭把手的热心人士。

关昊从烟盒里娴熟的抖出两根烟,问大侄子抽不抽?大侄子说抽。自此之后,这两个人就架着腿,坐在阳台上海天海地的聊上了。很多男人吐槽,女人们叽叽喳喳,聚在一起聊一天八卦也不累,但是我发现,男人们爱聊起来,就没女人什么事了。我有个闺蜜,上一个男朋友因为太喜欢聚众聊天而分手。有时候他会彻夜不归,躲在一个男性友人家中,也不搞基也不娱乐,就是泡着一壶普洱相对而坐,没日没夜的聊政治,经济,房产,游戏攻略,股票走势等等等等等等……女朋友留在家里独守空房。

现在,关昊同时把他的女朋友和女性朋友丢在一边,跟见面不到一分钟的男人,知己般的聊国情。我有时会从杂物堆里忙里偷闲的望一望这两个忧国忧民的男人,心中泛起深深的愁思:国家要你们何用!

喜欢政治的男人,一般都很重视“格局”,有时候甚至会放在感情上。敌军闯进门来搜人,他边逃边说:“没事,媳妇,你被捕了,我们的友军会赶过来救你的!”这格局很大,保存实力,暂时的大义灭亲,换来来日方长,战略部署。但是这明显就是一句伪承诺,老婆必死无疑,真会有人来救,你为什么要逃?相当于一个男人急于从一个女人那里脱身,确保自己全身而退的情况下,还留下一句“我还是爱你的!”让她死得开心,笑着分手。实际上万一没找合适的,前女友那里还有情感储备,今日留一念,他日好约炮嘛。

那些只有匹夫之勇的山野村夫,对着敌人鲁莽冲动的喊:“你敢动我媳妇试一试?我发动一个连,操回你全家。”一般都会被各种影视作品批判,举止粗鄙,没有大局观,分分钟以小失大,同归于尽。但只有这种男人才敢在一段感情里壮烈牺牲,摔得粉身碎骨。张爱玲说,“窗台上的瓶花,比窗外的群众场面大。”如果说男人喜欢站在一个高度,俯瞰平面的看问题,那女人就都是画家,她们透视的看问题,谁在自个眼前,谁就是全世界。没错,女人的世界就是这么渺小,就是眼前的那一亩三分地。

露西的一亩三分地是关昊,而关昊正在热烈的开垦另外的领地。

“你小心他这么聊下去,下一秒就跟你说,你们先收拾,我们下去喝杯茶!”我对露西说。

露西久久的矜持的坐在一个陌生女人的家里,去帮忙吧,一步裙露背装,稍微一个大动作,就可能出现灾难性的走光。不帮忙吧,显得自己无所事事,不知所措,我的这句友善的搭茬拯救了她的尴尬。她连忙回应:“不会。”

话音刚落,关昊说:“诶!你们还要收拾多久?(对露西)你帮她一起收拾,好了打给我,我们下去喝点东西,要我给你们带点什么吗?”

我耸起肩,对露西做出无奈和胜利的表情。

露西的反应出乎意料,她应声而起,用一种甜美的声调,饶有兴致的说:“好啊!你们去吧!我要一杯小小的气泡水就行!”

关昊满意的搂过露西的脖子,在她的额头上一亲:“你怎么这么好养活呀!”

随后,带着我从房东那用几百块的损失费换来的苦力扬长而去。

顷刻,我对露西的身份要另当别论了。她太懂事,懂事得异乎寻常。现在很多公号特别喜欢教女人要像小三一样学习如何在男人面前懂事。每次我都在想,写这篇文章的人有没有临床经验?想要一个女人“懂事”很简单,不爱或者只图这个男人的钱。你让这两类人为一点屁事就犯矫情,或为对方对自己不冷不热而伤心欲绝,给她们打一屁股的催泪针都做不到!

要正宫像小三一样懂事,除非直接当小三,而且是只贪财的那种;小三成了正宫,照样就有正宫的脾气。

露西没有女朋友的脾气,她没有正式把自己当做是关昊的女朋友,也许是关昊没有正式把她当做是女朋友,谁知道呢!

关昊离开之后,她的肢体明显放松了很多,脸上也没有那么紧绷着了,并且突然变成了话唠。客厅里传来了她的一连三叹:“你的书真多啊!你怎么会有这么书啊!这么多书什么时候能看完啊!”

我接不过来,只“哼唧”了一声。我在房间里搬箱子。箱子碰倒了衣柜,衣柜往侧面一斜,幸好被另外一包东西卡在了半空,否则直接砸在我的腿上。

我再一次“哼唧”了一声,是扶衣柜时发出来的,露西闻声而来,看到满柜的衣服全落在了地上,又发出感叹:“你的衣服真多!我还以为像你们这种人,都不修边幅呢!你不光书多,衣服也多,高跟鞋也多,口红和香水也很多,你真是打破我对读书人的理解!”

我笑道:“要是你在极小的时候就知道,父母每天都有可能在你隔壁房间的主卧里,做那些岛国动作片里的事,他们也会打破你对父母的理解。”

“对对对!”她热烈的回应,伴随着一个精致女孩不该有的放纵而失态的灿笑,那张剂量正好的锥子脸上终于暴露出不自然的医美痕迹。

“你真好玩,你一点都不装!”她继续恭维我。

我反驳:“我装的时候你没看见,你看见了也没用,我装得太像了,只有道行很深的人,才能拆穿我!”

“你怎么知道我道行不深呢?”她偏着头,眨巴眼,这个动作只有颜值高到怎么也讨厌不起来的人,做出来才不会欠揍。

我真想问,你哪方面的道行?

想想算了,这边搬着家呢,没空打听那么多闲事。

露西一件一件的挑我的裙子,像在商场里扫货。她拿起一条连标签都没拆,一直以来被我视为无法驾驭的裙子在镜子前比了比,又不好意思的放回去,眼睛恋恋不舍的瞟着它。我只好说:“你喜欢可以去试试,要是合适我送给你!”

她卖乖:“肯定不合适,我这么胖!”

“小姐,你身高体重?”我用商场服务员的语气。

“1米65,47公斤。”

“滚!”

她笑了,拿着裙子去试,不一会儿,从镜子后面走出来一个娉娉袅袅的绝色佳人,我终于切身体会到男人为什么喜欢在大街上看美女,其实女人也爱看。我由衷的赞叹:“这条裙子我买了一年,一直没穿,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原来就是为了你量身定做的呀!”

一条漂亮的寂寞的连衣裙,有时候很像流浪在外的白雪公主,救赎她的绝不是七个小矮人,而是唯一的那个白马王子。

“这是你的真命天裙!”我说,更多的是替这条裙子找到她的主人感到欣慰。

“谢谢你!”她笑魇如花,人工化的苹果肌上泛起了来自真实血液里的红晕,这片红晕使她看上去很动人,动人是比美貌和精致更高级的颜值。

等到关昊他们从外面拎了两瓶气泡水回来时,我们的关系已经发展到相互给对方传授穿平口裙如何不往外露副乳的心得。

关昊惊讶的看到我俩亲密得恍若一对小闺蜜,顿感岁月如梭,光阴似箭。他才相去了一个小时,人间已风云变幻了多年。他用一种上帝口吻,大慈大悲的说:“我真是太愿意看到,自己最好的朋友和最心爱的女人,在一起愉快相处的画面了,你们一定体会不到我此刻的幸福。”

“既然这样,你就不要露出妻妾成群的表情,好吗!”我打趣道。过去的半年时间,我们的聊天一直像这样无法无天口无遮拦,只是碍于露西,收敛了很多。既然她已经混成了熟人,我也就像弯久了的弹簧,弹了回去。

露西真是一个能人异世,她是我见过的女孩里,最善于表现“温婉大气,知书达礼”这两个四字成语的女人。我们齐心协力,在一片快乐祥和中,把所有的东西搬进了两部车。中间默契的分配好谁在电梯里下,谁在电梯外守,谁猫进车上接东西,谁站在车外搭把手。

长期游手好闲慵懒成性的大侄子,被这种气氛感染着,积极矫健的跑上跑下,最后一趟跑下来时,脸上失望极了的宣布:“搬完了!”


3,物质女孩最好命

新家还没有着落,我的东西暂时寄存在自己的车里和关昊的车里,至于墙面那么大的书柜和捆好的书,被关昊请来的帮手,搬到了他的公司。接下来的几天时间,我只能住在宾馆,四处寻觅新住处。前方正有艰苦卓绝的生活等待着我,两个资本主义穷奢极欲的享乐人士却在我耳边你言我语――

“晚上我们去吃海底捞吧!”露西是四川人,什么样的山珍海味也敌不过麻辣火锅。

“好!”关昊同意,“吃完火锅我们去喝酒吧!”

“好!”露西也同意,下午送给她的裙子正好派上用场。

两个人恩爱的头靠头。

“我不去喝酒!你们去!”我极不和谐的插嘴道,“累都累死了,你们还想着去浪,搬了一个下午,身上又脏又臭,现在五米开外有一张床,我就敢跳进去昏迷不醒你们信不信!”

“等到我们吃完饭,看看时间才七点,洗完了澡,看看时间才八点,躺在床上玩了很久的手机,以为已到深夜,结果才十点,你就知道长夜漫漫有多难挨了!”露西极富经验之谈的对我说。

我噗嗤一笑,觉得她说得太对了。十点,深圳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在那之前我们有充足的时间,做好准备,以饱满的姿态投进它的怀抱。深圳的夜晚如此逼仄,满目充斥着灯红酒绿,但是它也如此的空大,仿佛里面蕴藏着一个浩瀚的黑洞,随时和我们体内的空虚相互吞并。

最终我还是没有去酒吧,一个人躲进一家经济型的洗浴中心蹭水果吃。住洗浴中心是我从前男友那里攒下来的经验,价格和在宾馆里睡一晚差不多,却多出全天候的免费自助餐和水果,还可以在里面按摩洗脚刮痧什么的,其他服务嘛……自便。

只要有钱,深圳绝对是一个不愁把钱花出去且花得其所的好去处。

十二点左右,他们来找我,我已经在公共休息区昏昏欲睡了,露西在电话里囔,背景是嘈杂的低音炮:“喂!姐姐!你在哪?我们去吃宵夜,你来吗?”

这一句姐姐,突然叫我想起来,露西今年才23岁,正值“趁年轻,将坏事干透”的年纪。我23岁也像她一样,有无限的精力,一晚上转场三地,喝到天吐白光,从夜市喝到了早市,冷水冲一冲脸,还能准点赶去上班。

那可真是峥嵘岁月啊,我自诩朋克少女,瞧不起所有趁年轻把自己嫁出去的普通老百姓,中国女人的青春期太短了,二十五岁就称自己是老人家,三十岁仿佛可以服毒自杀。我站在整个鄙视链的顶端,觉得自己像刘胡兰一样,不屈不饶的和命运抗争。直到有一天,我永远记得那一天,凌晨三四点,城市的灯光灭了一半,街道寂寞的躺在楼和楼之间。一群人在一杆路灯下四下散去,各回各家。我和当时一个比我大四五岁的小姐姐,同坐在一辆的士车上,她喝得很多很多,脸红到了脖颈,司机给了她一个红色塑料袋,她往里面吐了满满一袋水状的物质,晕车似的。

我问她:“你还好吧?”

她答非所问:“我马上要嫁人了!”

我不知所措,心中涌起大学快毕业时,一个女同学突然跟我说她找到工作了,那种相似的哀愁。

“那……恭喜你啊……”我生硬的说。

她平静的看着窗外没有内容的黑暗,像是说完了那句话,整个人就清醒了。

我终于忍不住问:“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好人。”她笑起来。

“你爱他吗?”我问。

“爱啊!”她轻飘飘的说。随后,她补充道:“你只有在我这个年纪,才能体会到,爱是不重要的,谁愿意给你稳定,不愁吃喝的生活,谁就是你的最爱。”

在我的生命中,总是能遇到一些毫无生存技能只是寻欢作乐的女孩,她们来到这座城市,没有别的野心,流浪够了就去找个好人嫁了,深圳是善待美人的,她们终究会找到她们的“好人”。

只是那句“你只有在我这个年纪,才能体会到,爱是不重要的”,又恰恰反映出,在一个女人的23岁,无论如何,也不会舍得放弃等待爱的。

我对露西说,我在水疗馆,现在出去的话就进不来了,干脆你们来找我,想吃什么在这里吃。“这里可以单点。”为防止吃自助餐委屈了他们,我特意这么说。

他们带了两个人,浩浩荡荡的扫进了洗浴中心。我睡意全消,坐在他们中间听他们聊一些云山雾罩的话题。我和露西很快听得乏了,单约到了另一桌。

露西托着腮,酒精作用下的脸上,泛着疲惫而迷离的红。她就这样托着腮,带着几分天真神色对我说:“我们玩个游戏吧!”

“玩什么?”

“猜身价。”

“什么??”

“我们在这里随便找一个人,猜他是有钱人还是屌丝。”她说。

“这怎么猜得出来??”洗浴中心基本跟医院和牢房一样,每一个人换上一模一样的汗蒸服,穿一模一样的塑料拖,身上除了一个手机,连手表戒指项链都有可能拿下来,基本失去了所有的个人特征,放眼望去,只能分辨出男女,分辨出成人和儿童,怎么可能分辨出贫富?

“看其他细节嘛!”露西饶有兴致的说,她环顾了一下四周,用眼睛示意我,“看到那个四十岁左右的大叔吗?”

“怎么了?不就是一个普通油腻中年吗?”

“不普通,你看他的头发,是精剪的,虽然是普通寸头,但是师傅的手艺很好,糟糕的剪法,耳后会有微小的长短发的,你看他旁边的那个,就是三十块钱左右的效果,而他这个发型,至少在一百块以上。这证明他平时去的是高级发廊。”

“我懂了,这就跟两个女人都做了美甲,普通甲和雕花甲却差了三个档次的区别。”

“对!”露西孺子可教的肯定我。

我却不领情:“这也太有容错率了,我见过很多有钱人还没有头发呢,地中海,花一千块钱和十块钱理出来的造型,都是地中海!”

“看其他方面嘛!那个在夹菜的看到了吗?盘子里全是荤菜,全程停留在海鲜区,贵菜区,生怕吃不回人头价似的。另外一个人就不一样了,看得出来,他只挑自己喜欢的吃,而且更多的是蔬菜,水果沙拉,这证明他平时就吃得很油腻,单独吃时,只想吃清淡些。”

“那万一吃荤菜的刚好是忙到晚饭还没吃,食欲正处于高涨的有钱人;吃沙拉的,在我们看到他之前已经扎在这吃了一圈,现在实在吃不动还硬撑着再挑几根青菜丝的穷人呢?”我笑着说。

“你别抬杠嘛!”露西见我始终嘻嘻哈哈,决定放大招,“我们带过来的两个人,你察觉出有什么问题吗?”

“这难不倒我!”他们带过来的是一对男女,“女的是男的的小三呗。”我说。

“你怎么知道?”露西无不惊讶的看着我。

“直觉。”

“看来你的天赋也很高。”她赞许道,“那你知道那个小三有钱吗?”

“你怎么看人只看有没有钱?她既然是小三,那男的有钱她就有钱,男的没钱她不一定,得考虑她是不是狡兔三窟。”

“没钱!”她斩钉截铁的说,“你看她的妆。”

我放眼一望,除了眼妆有点掉色,妆面有点脏,这都是正常现象。每一个化妆出门的女人都是穿着水晶鞋赴宴的灰姑娘,12点过后一定要回家,或者进行卸妆洗脸一整套重新化妆的程序,单纯的补妆都无济于事。一个妆面最多维持四个小时,四个小时后,一切都会打回原形,有时候甚至比素颜还狼狈不堪。

“没什么特别的呀。”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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