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踏雪记

森林公园曰朱雀者,地处户县之南,秦岭之北,山则层峦叠嶂,水则飞瀑流泉,夏宜消暑,冬宜放怀。长安百姓,无论老幼,咸往来山中,四时不辍。

余以戊子年十月丁卯,自长安经户县南行四十五里,始抵园。园中时令异于市中,夜来已雪,满园皆白。树木皆银装,道中亦积雪,履之有声。翘首远山,山如黛,雪覆其顶,云围其腰,晶莹如可触。及登山,山中多奇石,石形百态,曰卧牛,曰龟背,曰立佛,以神似也;亦多古木,虬根交错,虎踞龙盘,其松柏者,枝桠如盖,树干似铁,石之咚咚有声焉。

山道逶迤,曲折而上,以积雪故,甚滑。手脚并施,方得尺进,少顷,汗已淋漓矣。道半土质,半石阶,皆被雪,不辨凹凸。阶傍清溪,溪水淙淙,出石缝,落岩间,飞珠溅玉,声如环佩。已而日出,满山灿然,渐觉通背如烤,汗如泉涌,遂解衣,衣除而雪气入怀,顿觉神清气爽,快哉也欤!登程及半,有亭,四柱而六角,背水面山,盖小憩所也。席地小坐,放眼周遭,壁立千仞,直刺云霄,对之俗虑顿消,如阅青史——取其厚重近也。

复前行,道俞窄而雪俞厚,而百转千回。方登一顶,而一顶又出云间,及再登,又一顶起伏云海中。如是者三四。行路之侧,怪石曲木,白水绿潭,兽迹鸟声,时隐时现。同行诸僚,前者呼而后者应,引吭长啸,声越林间。路将尽,一山出其左,山壁如削,壁色褐,高十余丈,宽亦十余丈,而水布其上。石题曰挂天瀑布。当是时也,天寒水枯,而此瀑水丰若此,亦可称奇。瀑落壁下,涓涓成流,缓缓下山,即道旁溪也。复行四五里,导路者以路窄雪滑,示之返。

亭午时分,循旧路回,道中雪销,溪水渐涨。一路鸟声上下,而不知其踪,蓦然爆喝,惊翅飞掠,展眼水云间。体力既消,取食果腹,遂施施然下山。

余久居红尘,少有青山之遇,此番朱雀踏雪,偃仰笑歌,足慰襟怀。而记之以诗曰:

瑞雪夜来山,

晨登朱雀寒。

白云飘两袖,

惊步鸟飞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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