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军13军37师、38师准备对柑塘实施钳状合围夹击的战术，打一场歼灭战。

      根据越南人民军在柑塘地区的兵力部署情况，解放军37师采取的战术措施是110团担任师预备队从中路挺进，109团在左路，111团在右路各延着公路两侧山脊进攻。

      柑塘外围这一段的外约姆河在越南北部的旱季时期，河面平均宽十九米左右，缓动水流，河的深处不超过1.3米，偶有超过1.6米的凹坑点。37师111团3营7连9连的尖刀部队举枪托衣徒涉过河，占领河岸有利地型，为后续团主力部队渡河排除障碍。

      林雪和三名民工赶到外约姆河边，发现111团主力已经渡过河。林雪随着后勤保障人员、运送给养的支前民兵、民工担架救护队等一起向着不远处的师部预备队110团方向靠近。

      载着舟桥86团的军车陆续开到河边，开始有序地忙碌架设浮桥。一段时间后，37师预备队和各后勤保障部队，开始通过浮桥跨越外约姆河。

      二十三日凌晨时分，林雪被野战救护所的沙副院长安排跟担架队随行，除了林雪还有五名跟他一样熟练战场急救的男卫生员，被安排在后勤保障担架队伍中处理应急，主要是预防伤员从战场到野战救护所，这一路没有医护人员的真空时段出状况。

      在越南北部山区，伤员从战场下来再到野战救护所，这之间地变故较大。除去军车运送伤员以外，就担架而言，快得半小时，慢得一小时向上，甚至二个多小时得也常见。标准抬一副担架的人数以八人轮换为一队，最少六人交替一组担架，但实际情况却常常四人一副，极端情况三人或二人一挑，一人单背也有之。无论八人还是一人，如果护送伤员的人不懂战场急救知识，很多不该发生的事情就会出现，以至于重伤会死亡，中伤会成重伤，轻伤会落下后遗症。比如止血带地松放时间得把握不好，由于紧张等多种因素造成忘掉松止血带或松了却忘记扎上得都有发生，虽然担架队的人员在河口时被支前指挥所派来的专业人士培训过，但因为这或那而发生的死亡人数占第二时间死亡总数的2.6%。所以，伤员从战场到有军医的救护点之间的这条线可以称之为第二生命线！

      林雪现在相比较之前的医疗队负责人时，在精神上要轻松很多，但是这样的轻松不代表就会减少他在异国战场上得警惕性。

      林雪随着后勤部队通过浮桥后，跟随之前过河的昆明军区独立坦克团二营、三营的坦克，在通往柑塘的公路上缓慢挺进。前锋开路的部队是109团三营的指战员，跟随其后是两个坦克营，坦克配合步兵对越军火力进行拔点支援作战。由于公路和两旁的路基不宽，有时坦克会在公路旁的菠萝地上行驶，路况复杂只能以排为单位的三辆坦克按战术进攻队形展开推进。

      解放军的坦克七十多辆，在前开路的步兵和两侧跟随坦克行军的110团以及后勤保障人员，殿后的是37师部分榴弹炮群的拖挂军车和后勤给养军车，在越北山区的公路上浩浩荡荡的队伍将近三公里的长度，左右侧的山脊是109团111团在碾压镇守在各个高地战壕中的越军，解放军37师的这支队伍威压震慑着越南人民军。

      范郎是越南黄连山省大寨人氏。教他们那一带农村孩子学文化的是柑塘镇来的十七岁年轻的女教师。周围乡村二十几个七到十二岁顽皮如猴子一样的孩子，无视姐姐一般大的老师，时常恶作剧，这个老师强忍地教了这些野孩子两年，被气地抹着眼泪离去，再也不回头了。范郎只学了两年小学文化就辍学回家。由于营养不良，鸡胸瘦弱面部双颊凹陷肤色暗黄的范郎像一只猴子，十三岁开始跟着他的家人帮生产队种植菠萝和甘蔗。

      一九七七年越南人民军黄连山省军事指挥部在保胜地区以121团扩编成345屯垦戎边生产师。三个步兵团加一个野炮团是这个师的编制。实际只有121团一营二营三营，而这三个营的兵力缺编不足。烽火连年的战争使得越南北部老区根据地的人口急剧下降，尤其适合当兵的青壮男性少之又少，一个生产师扩编，在当地只能招到三个多营的兵源，当地应召的这三个营的兵力，被编入121团1营至6营，负责山区艰苦的筑路建设工程。345师兵源应召不足，但步兵师的雏形已经形成，兵源只能从长计议。十六岁的范郎就是这个时候应召编入4营当上了一名生产筑路兵。

      一九七八年九月二十一号范郎所在的黄连山军事指挥所下属345生产师，被划编到越南人民军第二军区，由地方常备武装的生产师改为正规作战值班的步兵师，每天的生产劳作换来了每天的军事训练。345师用了两个月新增了118团、124团和190炮团。

      范郎的班长是121团三营抽调来的老兵，私下里班长跟他们说解放军会打过来。范郎认为不大可能，他在军营中每天吃的大米是中国的，手中的武器弹药是中国的，就连他头上每天戴的绿色通帽都是中国做的，没有开打的理由。政工干部在每星期两次的政治学习例会上，强调抵制来自北方中国的霸权主义。但范郎却认为给吃喝、送穿用的中国式的霸权主义挺好，只是这样的想法完全不能表露，不然批判会接二连三的让他受不了，这是有过先例的。他应召到345师121团当兵，在村子里全家光荣有面子，但关键还是为了吃饱饭，在部队吃的中国大米比家里的杂米好吃可口。没当兵时在家里总是吃不饱，现在能吃饱了，却要打仗了，这一开打还有阵亡的可能，不如当初跟着家人一起为生产队劳作，虽然分下来的陈米粮食吃不饱，但也饿不死。有这些想法范郎有些后悔，后悔也只是暂时，反正现在能吃饱也就无长远思想了。连队里的政工干部总是说生产要自给自足，不吃北方霸权主义的嗟来之食，不用北方野心家施舍的物品。可是范郎发现在大草棚搭建的饭棚里，政工干部的食量惊人，北方香喷喷的大米吃的狼吞虎咽的，腰上别的手枪是北方野心家的五四式。不过范郎手中的AK-47，是北方另一个好朋友加兄弟一样的同志支援的。范郎的心里认为，北方的两个国家都很富裕，不愁衣食。

      行军中解放军的坦克和步兵缓慢地停止了移动，前方先头部队发现了越军在道路中间和两侧掩埋的反坦克地雷，工兵在排雷中，大部队只能暂停行军原地休息，警戒任务由37师预备队110团全面负责。

      林雪和担架队的民工坐在路边休息。他拿起水壶喝了口水，看着菠萝田地里大片没有成熟的绿菠萝出神。

      “同志，抽烟吗？”

      “谢谢啦，不吸烟。”林雪对着递烟给他的民工笑着回答。民工抽的烟是昆明卷烟厂出品的大重九牌，是河口县支前指挥所赠送给这支担架队人员的慰问品之一。

      左右两侧山脊传来阵阵枪声和爆炸声，这是解放军109团、111团在与越军121团、公安16团进行山峰高地争夺战。

      突然左侧山坡一阵嘈杂声，下来许多抬担架的军人。这是109团1营在与越军争夺179高地时负伤的重伤员。

      林雪和担架队的民工飞快地跑过去接应。

      “重伤昏迷，快救人啊！”

      听到不远处熟悉的声音，奔跑中的林雪赶忙抬头望去，那是昨晚才跟他们分开的109团1营2连的炊事员麻水华。麻水华是2连的预备队员，没有炊事任务的时候便负责伤员和给养的护送任务。

      昨晚麻水华、农文山跟医疗队的同志们分开后，各自归队。今早109团的任务是沿公路左侧的山脊，向着柑塘方向进攻。1营2营主攻山脊一线的几个越军高地。

      重伤昏迷的解放军是麻水华在新兵连时的副班长陈积，新兵连结束后陈积带着他来到109团1营2连。陈积升任战斗班的班长，麻水华按照新兵连指导员和连长的建议当上了炊事员。

      “快放下、放下！”

      “好像没呼吸了”

      “军医、军医。”

      “哪有军医，只有卫生员。”

      “我来看看。”林雪扒开挡着他的民工和解放军战士，冲到躺在担架上昏迷的伤员旁边，蹲下检查伤员的生命体态。

      “林干事，你快救救陈班长吧！”麻水华对着蹲在伤员旁边的林雪求救着。

      当麻水华看见林雪的时候，便把林雪当成了救命稻草。林雪只是个护士助理，准确地说他只学过一些战场急救，别的也是一无所知。但在麻水华的心里，林雪是个全能的人。通过昨天二十二日的早上到晚上，林雪给予麻水华太多的自信。

      “人还活着，快抬上车！”林雪和担架队的民工，将阵地上转移下来的重伤员小心地抬上了去野战救护所的军车。

      “陈班长不会有事吧？”麻水华悲伤地拉着林雪的手臂，哀求的样子。

      “放心小胖，我会跟着去的，救护所不远。”

      三名重伤员被军车带走了，原地集聚的后勤人员也散去，麻水华跟着抬伤员的几个战友向着山坡上的阵地返回。

      “我已经会投手榴弹，炸不到自己了……”麻水华嘴里嘀咕着。   

      想当初陈积在新兵连还是他的副班长时就很关心他，麻水华的各项军事训练都不过关，帮他开小灶训练是常有的事，教他投掷手榴弹用了很多时间，他在新兵连结束时投掷的手榴弹依然是炸自己的节奏。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麻水华的奇葩很正常，投掷手榴弹不是什么高难度的技术，他投掷的手榴弹十几次左右就会有一次是炸自己，当新兵连的连长询问陈积麻水华的投弹补课训练结果时，陈积依然回复连长说麻水华投弹项目不及格，有10%左右的失误是无法通过的，战场上必须是100%的准确。在战争史上即使平时投弹100%的准确，在实际战斗投弹过程中，还是会有人因各种因素出错。战场上容不得一丝疏漏，有些疏忽大意，由点及面乃至影响整个战局。蝴蝶效应随处可见！

      现在的麻水华虽然有着当战斗排排长的梦想，但炊事班的岗位的确很适合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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