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仰望月亮,即便手中只有六便士

(一)斯特里克兰--我仰望月亮,即便手中只有六便士

书中给他的身份是一位伟大的艺术家。我开始在想,什么是艺术家?什么又是艺术品呢?从本书看来,艺术定当是有灵魂的东西,它会给人心灵的颤动,给人以共鸣。其次,艺术拥有情感,斯特里克兰的画并非精美绝伦,他的画如同他的人一般木讷,不善言辞,古怪,不羁。从整体到一个细小的笔触都有着欲说还休之感。他满腹情感无法用言语诠释,但好像到了画上也戛然而止了……若是其余画家的作品赢在了技法和主题,那么斯特里克兰的画赢在了情感,画面上每一个微观的组成都映射着斯特里克兰性格中的一部分,有的人不屑去看,有的人看了却也猜不透,或许这是艺术家的固有特点吧:一切都是谜。

我始终没猜透斯特里克兰的动机,这种强大的意念支使着他放弃稳定的生活,放弃画作以外的全部情感,甚至放弃他自己。他赌上自身所有,任由身边人耻笑,他甚至不在乎结果,他只是在乎追寻。他首先抛妻弃子孤身前往巴黎画画,我认为他是自私,麻木的。将感情,血缘视作儿戏,这对于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来说是荒谬的,不成熟的。并且他后来带走了朋友的妻子,并间接害死了她,到最终他辗转到了小岛度过余生。他口无遮拦,想骂则骂,他也不在乎别人的责骂,甚至不在乎自己。这么令人厌恶的性格到了作者笔下便成了一个天才灵魂深处迸发的暴戾:“那灵魂瞄准了某些更加伟大的东西,这是任何与肉体绑缚在一起的东西都无法企及的。”这也引导着我们从另一个角度去看斯特里克兰,我不得不承认,他是离灵魂最近的人。他在灵魂强大力量的引导下生活,那么灵魂下的恶便不是恶了,那些令人讨厌的地方也被掩盖在灵魂深处,因为没了这些,他不可能成为一个伟大的艺术家。正是这些所谓的“恶”帮他除去情感上的羁绊,走出舒适区,他的灵魂不甘于居于一处,不甘于束缚,最终在塔希提岛上散发最明亮的光芒,他再带着他的高傲和轻蔑亲手将光芒熄灭,与自己一同从这个世界消失,月亮高高挂起,他们之间的秘密,我不懂。

(二)艾米--我爱你,但我更爱六便士

身为斯特里克兰的第一任妻子,她给了他一个安稳的环境。她喜欢他的善良,甚至容忍他的无趣。他们本该像所有幸福的夫妻那样白头偕老,但斯特里克兰的离开打破了这一切。她是爱他的,她相夫教子,尽到了在婚姻中的一切责任。可她更在乎的是她的名声,她的欲望是混入上流社会。丈夫出轨会让别人认为她没有尽到妻子的义务,无法满足丈夫对女子的种种需求,可这些她都做到了,她问心无愧,因此渴望丈夫的回归向社会证明自己,而当她得知丈夫只是因为画画离开自己,她变的坐立不安了,因为这将说明她的灵魂是无趣空洞的,混入上流社会也只是空有一副皮囊和一些得当的社交技巧罢了。一个与丈夫都没有灵魂交集的人,她身边自然没有人会靠近,因此她由爱生恨,将之前虚假的泪水情感都转化为了恨意,转化为了掩饰,转化为为维护形象假装高尚而给出去的几个钱。她爱六便士,围着它团团转,最终苦难让她变得心胸狭窄,苦大仇深。她是社会中大多数人的写照,没有灵魂,生活在肉身之中,活得很现实。

(三)布兰奇--我爱你,尽管我不懂月亮

布兰奇和施特罗夫就是一对璧人,满足爱情所有美好的样子。但最后布兰奇的背叛爱上斯特里克兰到最终悲惨死去,作者的笔调指引我们探寻真正爱情的模样。依斯特里克兰的解释,他们的恩爱只是假象,他们之间单向的爱是迟早会失衡瓦解的。可以说布兰奇在遇到斯特里克兰前,不懂什么是爱。她对斯特罗夫的情感,只能说是对于施特罗夫汹涌情感的一种礼貌的回应。她的情感在那个罗马贵族人家就被伤透了,掏空了。所以她仿佛失去了爱的能力,仅仅只是被爱,并且渴望在这种被爱中萌发爱情,换句话说就是:我爱的是你对我的爱,而不是你。这种虚假的爱情可以对任何人产生,而面对激情,这种情感却毫无招架之力。所以当她遇到斯特里克兰时,像所有一见钟情的男女一样,腿是软的,脸是烫的,说话也不利索,她不敢相信这种情感,因此用恨来掩饰自己的爱,可这种爱是强大的,她渐渐发现她一直“爱”着的丈夫就像普通人一样,她毅然将他抛弃,跟斯特里克兰走了。但最终悲剧的源头我认为还是情感作祟,斯特里克兰即便深处爱情之中,他也不会表达自己的情感,他只能用画笔画出她美妙的身姿,并赋予其灵性,这灵性来自他的灵魂,只可惜布兰奇没有。布兰奇不懂他的画,也不懂他的爱。斯特里克兰用灵魂爱她,布兰奇用肉体爱他,斯特里克兰不在乎肉身,布兰奇不懂灵魂。他们互相都不觉得自己付出的情感有所回应,布兰奇试图用肉身捆绑他的灵魂,无疑是徒劳的,这段感情将两人折磨的疲惫不堪,斯特里克兰选择了离开,而布兰奇选择自杀。她并没有看透斯特里克兰灵魂的本质,追求美,却不懂美。“因为它美,所以它吸引你;因为它邪恶,所以它毁灭你。”

(三)艾塔--因为我爱你,所以我爱那月亮

艾塔爱斯特里克兰,但她从来都不通过束缚他的灵魂使自己得到安全感。他们俩看似毫不相干,却是最合适的伴侣。她或许也不懂他的灵魂,可她愿意给他空间去释放,并且不奢求她所理解的爱。因此他们得以相守。

(四)施特罗夫—我的善良里是无尽的卑微和恐惧

他把布兰奇捧在手心,视若珍宝,他是百年一遇的老好人形象。他无私的奉献,慷慨的没有边界。他从不会记恨任何人,纵使与斯特里克兰大吵一架,也会在得知斯特里克兰生病时焦头烂额出手接济,他的善良令人扼腕叹息。他当了好人,也始终没有得到好报,但他也不求好报。他在得知布兰奇出轨时,他卑微地寻求原谅,并一直坚守着自己永恒的爱,他不要尊严,低声下气换来的只是别人的厌恶和唾弃。别人说他没出息,说他贱,可他以更饱满的情绪继续乞求原谅,即便泪已流干,心已伤透。他和布兰奇本无感情基础,他觉得自己配不上一个曾经可以嫁给贵族的女人,因此他用尽所有的爱来弥补,他享受着爱别人的幸福,并害怕它哪一天会消失,别人连爱的机会都不给他,他愈是恐惧自卑,就愈善良,更多的表达自己的爱,我认为他是悲哀的,他的灵魂肉身全部寄于他人身上,跟随着他人而活,他切切实实地丢掉了自己,更深地陷入了恐惧和自卑的深渊中。书中有一句话这样说道:“女人可以原谅男人对她的伤害,但是永远不能原谅他对她做出的牺牲。”布兰奇看不起这种牺牲,因为这给她带来了愧疚和盛情难却之感,她变得不得不去做出回应,这在没有爱情的关系中很容易让人疲惫,因此斯特罗夫被布兰奇抛弃。在本书中,施特罗夫唯一的回报是他成就了斯特里克兰,他像是斯特里克兰的索取器,随叫随到且可无限次索取,斯特里克兰发疯似的从他身上攫取存活,他牺牲了自己,成就了斯特里克兰,也成就了许多如蚂蝗般疯狂饮血的人。没有人会感激他,他们只是将他视作懦夫罢了。

“作家更关心的是了解人性,而不是判断人性。”毛姆这么写,他本人也是。他的描写像透了一位懂心理学的刑警,直击人的内心。

我不太懂真正的爱,可也硬生生看完了斯特里克兰和他生命中三个女人说不清道不明的爱。那三位女士仿佛是他身旁三个不同角度的镜子,无一不讴歌着斯特里克兰伟大的灵魂,现实永远是那么现实,可灵魂也永远那么圣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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