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巫海突然注意到什么，脸上露出带有几分怀疑的表情。他抬起右臂，右手向上张开，向自己头顶上方的石壁做出一个虚抓的动作。

一道螺旋状的灰色漩涡凭空出现。几次眨眼之间，它便膨胀到成年男人身体一般大小，缓缓地按照顺时针方向旋转。随后，一道相同形状的黑色气流也从灰色旋涡内部显现出来。只不过，它按照逆时针方向旋转，与灰色气流的旋转方向完全相反。

叶恒远再次忍不住瞪大双眼，紧盯住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双色旋涡。这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真正意义上的虚无属性灵力。之前，在灵师斗技场里，牛志坚、牛志强兄弟所拥有的虚无属性灵力和展示出的招式，只是低阶战斗灵师所掌握的一些基本战斗技巧。

“主帅阁下，国家安全部的人求见。”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从漩涡中央传出来。

叶恒远竖起耳朵，随即吃惊地后退一步。这个声音，分明就是灵核谷入口处的那个向李文信要证件的守门灵师的声音。此时此刻，他们所处的位置与地宫入口的位置几乎已经和地宫入口与山谷顶峰之间的距离相等，甚至还可能更大一些。

“什么？安全部？”

巫海忍不住皱起眉头，随即略微提高嗓音。

“他们说什么？有什么事？”

“他们说，他们是冰雪灵将阁下派来的。北方的灵兽暴动正在变得越来越严重。天螺行省和苍岩行省的交界处尤其严重。几乎所有的灵兽聚集区都有暴动。天螺、苍岩两行省的常驻部队和大部分没有重要任务的后勤部队都已经投入到镇压行动之中。但是，直到现在，暴动仍然无法被平息，甚至还有加剧的趋势。”

“什么？”

巫海脸庞上的皮肤开始微微抖动，两道修长的白眉也随之颤抖两下。

“天螺和苍岩的交界处……魔音妖蝠群……是不是……妖蝠王出动了？”

“冰雪灵将阁下说，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应该是这样，”守门灵师说，“天螺行省和苍岩行省的交界处有大量魔音妖蝠成群出动，其中还有不少修为超过五阶的个体存在。在它们的围攻之下，好几支常驻部队都损失惨重，连战斗灵师部队也有一定程度的伤亡。但是，我们目前还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妖蝠王已经出动。冰雪灵将阁下已经派人向军委和前线的联合指挥部递交报告，请求中央派遣灵师部队支援。”

“嗯……好的，我知道了。”

巫海露出凝重的表情。几秒钟之后，他转过头，面向双色旋涡。

“你先告诉他们，灵核谷的增援马上就会派过去。我的意见是，前线的部队最好不要动。反攻计划绝对不能因此而延误。至于军委方面，应该很快也会有行动。让他们先把我的意见转达给龙遥和素心。我这边还有事要处理，暂时不方便见他们。如果他们来不及等我，就先去转达意见吧。”

“是，主帅阁下。”

守门灵师的回话传出之后，双色旋涡便颤抖两下，随即迅速收缩，消失不见。

叶恒远目瞪口呆，全身上下只剩下一对眼珠还会动。

无论是薛梦怡身上浮现出的天使虚影，巫海展示出的隔空对话能力，还是守门灵师简述的有关灵兽暴动的情况，全都把他那刚刚重新成形不久的世界观又彻底地颠覆一遍。以他目前对虚无属性灵力的认知，怎么也无法理解隔空对话的能力。

“很吃惊吗，小远？”

巫海再次露出温和的笑容，看上去几乎快要干裂的嘴唇略微往上一翘。

“虚无属性灵力的本质之一，就是空间的力量。真正的空间力量，不仅仅可以用来战斗，也可以用来做许多常人难以想象、难以预料的事。以我现在的修为和对空间力量的掌握程度，无论是一定距离之内的隔空对话，还是隔空取物，都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哦……哦。”

叶恒远抬起手，用力地拍自己的脸，再用力点头，让自己重新清醒过来。

“是的，主……主帅阁下，我……我还没见过……隔空对话呢……”

“哈哈哈……”

巫海忍不住大笑起来，脸上的皱纹连续颤抖好几下。他再次抬起手，向叶恒远招手。

“你真是像我的小孙子呢。过来吧。该你啦。”

“是……是，主帅阁下。”

叶恒远的脸再一次红起来。他低下头，把自己的头发理顺整齐，拍拍胸脯，连续做深呼吸。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之后，他一步一步地走向灵核图案的前方。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很稳，脚步尽可能地放轻，碧绿色的双瞳中仿佛有光芒在闪烁。

雷曦和薛梦怡同时露出期待的眼神。李文信则仍然是一副淡漠的样子。只不过，他们三人的目光都落在叶恒远的后背上。

巫海眯起双眼，仔细打量站到自己面前的这个黑发碧眼的青年。即便是隔着一身衣服，他也完全能够看清叶恒远全身各处的肌肉，以及叶恒远体内的每一条灵脉。

“你的身体素质真是不错呢，小远。你的龙纹品级，基本不亚于绝大多数苍龙派的直系弟子。”

“谢……谢谢主帅夸奖。”叶恒远立刻点头。

巫海再次抬起手，轻轻地捋胡子。几次眨眼之间，他已经把叶恒远全身仔细地扫视好几遍。

“除了苍龙派的直系传人之外，在整个苍灵国的历史上，拥有龙纹的灵核拥有者也没有多少呢。”

“是……是的，主帅阁下，”叶恒远老老实实地回答，“师父……也和我说过这一点。我一定会珍惜我得到的机会。”

巫海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起来。这一次，他同时举起双手，十根手指的指尖同时泛起耀眼的银光。他猛地抬起双臂，左手指向叶恒远，右手指向母核。

银色光柱再次从灵核图案前方升起，包裹住叶恒远的身体。这一次的光柱比之前的两道光柱都要细一点，也不再是标准的圆柱体，而是带有几处对称的凹陷的不规则圆柱体，看上去像是某种靠人力雕刻出来的艺术品。

母核射出的光束也再次变色，变成代表风属性灵力的青绿色，其中还夹杂着隐隐约约的金色光芒。青金色光束直接命中银色光柱的中心点，瞬间便完全钻入到银色光柱之中，消失不见。

“嗯？”

巫海瞪起双眼，两条白眉同时竖起。这一次，母核所释放出的灵力所发生的反应，完全出乎他的预料。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反应。从他第一次指引新接受降灵仪式后的灵使与母核建立联系起，他就没有见过哪一名灵使转瞬间便将母核释放出的天地元力完全吸入体内。

薛梦怡、雷曦和李文信也同时瞪大双眼，却都不敢说什么。他们都记得，他们自己对母核释放出的灵力波动的接收速度完全没有这么快。对他们来说，第一次引导和吸收母核的天地元力的过程都相当缓慢，甚至还有些艰难、有些痛苦。

银色光柱瞬间变色，变成如同翡翠一般的翠绿色。

无数小圆圈状的青色波纹同时从光柱表面扩散开来，随即变成无数圆形的贝壳状物体，再转变成一片又一片的青绿色鳞片。随后，整道光柱的形状也开始改变，并瞬间分成大小不一的两个部分。上半部分逐渐变圆，变成如同一块硕大岩石一般的球体，随即分成头颅和脖子，再长出一对尖锐的大角。下半部分则逐渐变窄，变成流线型的圆柱状躯干，随后又分出一条波浪状的长尾巴。四只比成年男人的手臂还要粗壮的三指巨爪同时从躯干的四个方向钻出来，每一只巨爪的尖端都闪烁起耀眼的寒光。

几次眨眼之间，整道光柱完全变成一条巨大的青龙。它瞬间盘起自己的身体，昂起长有墨绿色双角的大头，睁开金黄色的双眼，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啸声。

“唔……”

薛梦怡、雷曦和李文信同时捂住耳朵，不由自主地俯下上半身，闭上双眼，释放出护体灵力保护自己。薛梦怡甚至忍不住摇头，双手用力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无比强大的压力和冲击力一同从四面八方冲击他们的身体，几乎将他们击倒在地。

巫海神色严峻地抬起头，直视青龙的金黄色双眼。他知道，这不是叶恒远本身的力量，而是天地元力对他体内的龙纹的激化。母核中的天地元力足以激化灵师武灵中的兽纹的潜在力量，也足以让品级足够强大的龙纹实体化。但是，他也没有想到，叶恒远体内的龙纹竟然拥有如此强大的爆发性力量。他立即抬起手，释放出一张半圆形的空间防护罩，遮挡住李文信、薛梦怡和雷曦的身躯。

“嘭！”

转瞬之间，巨龙的大尾巴狠狠地抽击在空间防护罩的表面，抽得空间防护罩连续摇晃，险些直接破裂。它当即转身，大尾巴再次抽中主厅的一面石墙，随即大嘴一张，直接向正前方连续喷吐出三颗几乎和它的脑袋一般大的青绿色凝气弹。

巫海直接张开右掌，释放出一扇闪烁着白色星光的黑色空间之门。空间之门瞬间扩大到几乎和主厅周围的石壁一样大，完全封锁住凝气弹前方的线路。三颗硕大而凶猛的凝气弹直接打入空间之门的内部，随即完全消失不见。他抬起右脚，往地面上轻轻一跺。一层银光从他的脚下扩散而出，瞬间完全覆盖住整座主厅，并封锁住主厅中所有能够离开的出口。十二座修炼台和仍处于分开状态的太极图全部笼罩上一层银光。几层螺旋状的凶猛气浪先后从它们的表面和四周穿过，却无法对它们造成一丝一毫的影响。

“吼——”

巨龙再次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叫。强大的音波瞬间转化为有形有质的能量波动，四处冲撞，冲撞得石壁表面的银色防护光波微微颤抖。它俯下上半身，用硕大的头颅径直撞向巫海的身躯，全身上下的每一片鳞片都竖立起来，尖锐的墨绿色双角泛起刀刃般的寒光。

巫海再次抬起手，直接面对青龙的头颅，释放出一道柔和的灰色灵力波动。灵力波动瞬间化为一张薄薄的大网，笼罩住青龙的整个身躯，遏制住它凶猛的前冲势头。

青龙立刻停止呼啸，全身上下像是被绳索牢牢捆住一般，但还是围绕着整座主厅不停地四处上下翻飞，企图挣脱施加在它身躯表面的束缚力量。整座主厅里的所有气流都在凶猛的风属性灵力的作用下飞速涌动，不断地激起一股又一股的气浪。几次眨眼之间，它的活动幅度便以肉眼可及的速度减小，速度也开始减慢，自身所掀起的气浪也变得越来越小。逐步加大的空间束缚力量开始起效，将它的行动牢牢地限制住，并将它释放出的凶猛能量疏散。

薛梦怡、李文信和雷曦渐渐地重新站起身来。三人同时抬起头，透过空间防护罩的表面，仔细打量龙纹所幻化而出的青龙，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十分钟后，青龙才彻底停止行动。它最后发出一声低沉的吼叫，随即重新化为一道青色流光，重新融入到地面上的灵核图案之中。

叶恒远重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他正在大口大口地喘粗气，浑身上下的衣服全都被汗水湿透，就连双脚上的鞋的表面也隐约露出一点汗渍。

他半跪在地面上，左膝触地，右腿半蹲，左掌按在地面上，像是在努力支撑自己的身体而不至于倒下。

龙纹方天戟被他紧握在右手中。戟杆散发出淡淡的青光，戟尖和月牙刃则散发着无比耀眼的金光。一道碧绿色的龙形光影从他的后背上显现出来，连续闪烁。它的形状，和戟杆上的墨绿色龙纹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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