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汤阿姨:胡同深处最亮的一缕阳光

文/蓝澍

我们租住的小胡同幽暗、深邃又简陋,但胡同里的人都很热情。尤其是小汤阿姨,她是这古老的胡同里最亮的一缕阳光,照进了每个人心里。

我们从小区回来的时候远远看见小汤阿姨站在她们胡同口打电话,背对着我们,不胖不瘦,不太高,衣服如往常一样干净整洁。头发也挽起来,还别了很多黑发卡,除了额前几缕刘海,没有一丝头发散下来,看起来特别利落的样子。走近了发现小汤阿姨还穿着黑色薄毛衣,外罩一件有点复古的针织马甲,马甲上的纹路错落有致,像是手工艺品,下着一条黑色长裤。我总以为她的衣服是自己做的,因为她自己就是裁缝,可她说是买的。小汤阿姨每次打电话总开着外音,把手机拿在嘴边大声喊着,生怕电话那头的人听不见她讲话似的。她讲的是安徽老家话,应该是在跟她姐姐唠家常。声音时高时低,身子也悠悠的晃着,耳上的两个金耳坠亦随着一颤一颤的,很明显,它们是在跟小汤阿姨一起享受打电话的乐趣呢!


文/蓝澍

小汤阿姨是一个四十来岁的裁缝,有点咋咋呼呼的,眼睛里总是充满笑意,抿着嘴笑着,特别可亲。值得一提的是,她的皮肤非常光滑细腻,气色也很红润。有一次,她来我家借奶粉罐,说要给她姐姐邮寄补血口服液,她借了北京朋友的医保卡在医院多开了几盒。还建议我经常喝点,尤其刚生完孩子,气血两亏,更得补补。我还真因了她的建议让老爸在医院给带补血口服液回来,可惜那个医院里没有。

文/蓝澍

对“人”讲究对“吃”也讲究

小汤阿姨十分喜欢我儿子,我们刚搬来胡同那会,小家伙才四个多月,谁都让抱。夏天,我妈经常抱了他在胡同口的大树底下乘凉,小汤阿姨在她屋里干着活,一会跑出来抱抱小宝,一会跑出来抱抱小宝。她是一个工作特别认真的人,平时若有人来修衣服,她是会当即放下碗筷的。可她却会为了抱小宝先搁置工作,可见很喜欢小孩子。还从老家特意给小宝带过两次她们那儿的土鸡蛋。

几乎每天都能看到小汤阿姨端了一碗粥,拿双筷子,一边吃一边悠悠地走到我们这里来。我们住的胡同是挨着小河的第三排第一家,小汤阿姨家在第四排第二家,出门右转身就到的。喝粥时候的她是最悠闲的,因为她很勤快,平时总是风风火火慌慌张张的。以前,我上班那会儿,她每天都会给小宝一碗粘稠的粥,有时候还会亲自喂他。小汤阿姨熬的粥从来不单调,总是放了很多东西:大米、小米、紫米、燕麦、红豆、百合……只要是可以用来熬粥的,我都在她碗里见过。碗里还撒着些许小咸菜,就着粥一起吃。现在我也熬粥,但总觉得我熬的粥没有小汤阿姨熬的粥有营养。

她们家在“吃”上面很讲究。有一回,张同学带着小宝在胡同口前面玩,那会已经上午十点多了,我们还没吃早饭。小汤阿姨看见张同学饿着肚子带娃,心疼得不得了,非要我拿碗去盛了她们安徽特产的米面来给张同学吃。我当时正在洗肉,她看我两手油油的,又看我们饭桌上连个正经的碗也没有,就掉头走了,说直接拿她们家的碗盛过来。我赶紧擦了手跟过去——

我看见她的电饭煲里面不仅有面,还有香香的排骨。这分明是一锅色香味俱全的排骨面。小汤阿姨先夹了几筷子面到碗里,又捞了三四块排骨,最后舀了汤还要再去捞排骨,我忙说“够了够了”,就去接碗,她还是将排骨捞出来了,她说,我给你老公多盛一点,让他尝尝,这个可好吃了。我接过碗,不知如何谢她。后来,张同学还说米面不好吃,这么做简直糟蹋粮食,我尝了尝,却是爽滑可口汤鲜味美的,看来,小汤阿姨真不该特意给他盛过来。

小汤阿姨是十分心疼张同学的,她觉得张同学每天朝九晚六早出晚归还挤地铁特别辛苦。有时候天黑了,张同学回来撞见小汤阿姨,小汤阿姨就会感慨:这么晚才回来,好可怜啊!然后来看看我家有饭没有,问我们吃不吃这个吃不吃那个,好像要把她们家有的可以吃的东西都拿给我们似的。

她们家还放着很多零食:饼干、瓜子、糖果……每次我儿子去她们家,就直奔冰箱去拿糖果,因为这个被我训了不止一次了。我不让儿子吃糖果,小汤阿姨又去拿了巧克力饼干来,说是亲戚从加拿大给带的。看她一片热情,我也不好驳了她的好心,就让儿子接过吃了。后来我发现,儿子的牙齿总有黑乎乎的东西,开始我以为是酒鬼刘老三的巧克力给吃的,但近来已经很久没接过刘老三的东西,我妈带儿子去阿姨家的时候经常让他吃黑巧克力饼干,我想他的“黑牙齿”也可能是吃饼干吃的吧。但总是不忍心去拒绝小汤阿姨的热心肠。

不仅对我们,小汤阿姨对其他邻居也热情周到,有她在的地方,总是充满了欢声笑语。

文/蓝澍

我跟小汤阿姨学居家

不仅穿衣吃饭,生活起居方面我也跟小汤阿姨学了不少。我们租的房子都小,东西多,不好收拾。她家床底下放了很多带轮子的收纳箱,分门别类的放着衣服、鞋子、工具。她说这样省空间,而且东西不混乱。带轮的收纳箱容易推拉,省力气,要在超市搞活动的时候买,便宜且质量好(小汤阿姨对生活质量要求很高的,她平时很节约,但该买的东西一样不少,还都是质量好的)。有一次我看见她拿一个特大特长的衣架搭被子,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这么长的衣架,非常惊讶。小汤阿姨有条有理地跟我普及,这是专门晾被子晒床单的衣架,若是晾衣绳没空了,拿这个出来是非常方便的,也是省空间的一个独特发明。她还教我在家里靠床尾的墙上扯一条绳子来挂衣服,也是可以省空间又方便找衣服的。

文/蓝澍

她也是一位严厉的家长

我最佩服小汤阿姨的,是她对她儿子的管教。她有一个儿子,17岁,跟我弟弟一个年龄。现在在学汽修,已经拿过好几个证了。经常听阿姨说,她儿子周末又要去哪里哪里做临时工,他的伙食费基本都是自己挣的。想起正值青春的弟弟如果要干苦力去挣生活费,我是十分舍不得的。但小汤阿姨想得开,她说,男孩子就要多吃点苦,将来才有责任心去撑起他的家。做父母的不能给孩子挣一辈子钱,就要让他学会如何养活自己。

她的儿子喜欢玩游戏,想买电脑,小汤阿姨就让他自己去打工,之前她儿子的手机就是自己赚钱买的。可阿姨始终没经住孩子的恳求,最后带儿子买了电脑。电脑在家里玩可以,带去学校是绝不允许的。有一次,小汤阿姨火急火燎的来我家让我教她用她的新手机给她儿子打电话,她说她儿子今天鬼鬼祟祟把电脑带走了,今天一定得把电脑送回来,要不然她就亲自到学校去拿回来。我劝她孩子大了就让他有点自己的爱好。小汤阿姨坚持己见:这个爱好会毁了他的学习,他玩游戏上瘾的,学生不能玩游戏。最后,她儿子真的送回了电脑,小汤阿姨也心平气和了。

如果她儿子不把电脑送回来,小汤阿姨真的会去他学校把电脑拿回来。她经常去儿子的学校给他送东西拿东西,熟门熟路。前几天,小汤阿姨才去了她儿子的学校,去的时候背了一个薄被子,回来的时候背了一个厚被子。那个厚被子背在她单薄矮小的肩上,显得特别重。

文/蓝澍

个性爽朗却也爱哭

小汤阿姨也是一个很感性的人,有点爱哭。她老公是一个内向的人,话很少,性子很拗。小汤阿姨心直口快性子爽朗,他们两个也有吵架的时候。有一次,她老公回家拿东西,小汤阿姨却拿着这个东西去另一个地方找他。她老公打她电话打不通,摔了两次手机,小汤阿姨回来了,她老公抢过东西,骑着车子走了。小汤阿姨还在后面叮嘱他“慢着点”。可再坐下来时,眼泪就下来了。跟邻居诉说着她的委屈。

她们的房子不算小,两间卧室一间客厅吧算是,1000元每个月,房东觉得可以租得更高些,要涨房租,要2000元每个月。可是小汤阿姨拿不出,房东让滚蛋。小汤阿姨在这个房子里给人修衣服,修一件衣服才几块钱,若是一天挣了100块钱就高兴地不得了。她老公租个摊位给人修车,赚的都是小钱。他们两个每天勤勤恳恳埋头苦干,一下子要掏出那么多钱交房租,肯定心疼。跟房东商量几次未果,小汤阿姨急哭了,哭得梨花带雨伤心至极,房东也软了心,答应1300元每个月继续租给她们。

一场眼泪为我们留住一个好邻居,那以后小汤阿姨可以多流几场眼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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