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老何一起走过的日子

图片发自简书App

文/香香米

和老何认识有14个年头了,不知不觉间,我们的革命友情也走过了13个春秋。老何并不老,她是我多年的闺蜜,我常这样称呼她!

1.初见

初见老何,对她全无好感。当时的她穿着一套红色运动服,一头长发扎成马尾,上课时常常小鸡啄米似的打瞌睡。几个回合之后,马尾就乱糟糟的堆在脖子里,活像我在家门口杏树上捣下来的鸟窝,凌乱不堪,有几根还顽强地冲天直立。就在我幻想老何的头发里真有几只鸟是什么情形时,她依然有节奏的在啄米。“要是她向前使劲,脑门磕在课桌上,那场面……”遗憾的是,老何没有磕到课桌上,我太过入戏笑出了声,在老师凶残的目光中,我被叫起来罚站。

上高中的第一天,我就享受了如此殊荣。羞愧的我丝毫没有意识到,我和老何的缘分冥冥之中早已注定,我们将在未来的日子里相杀相爱。老何坐在我前排,几周过去了我还不知道她的尊姓大名,只在她身后偷笑她的睡姿,暗地里和同桌抱怨她把麻子叶子扔在地上。金秋九月,正是麻子成熟的季节。我们的学校搬迁到隔壁的村子,小河边长着许多无人看管的麻子。我们常常在上学下学的路上摘上一些边吃边玩,在进教室之前扔到垃圾桶里,只有老何明目张胆抱一堆麻子到教室,下课时剥了皮丢到嘴里,吃得津津有味,上课了趁老师不备,低下头塞一颗到嘴巴里,馋的我在后面直咽口水。

人就是这样矛盾,羡慕别人的洒脱,自己做不到就找个厌恶的理由。即使老何只是把垃圾丢在她自己的座位下面,而我常把脚搭在她的凳子腿上。

2.义结金兰

高一第一学期在连绵的秋雨和刺骨的风雪中过去了。第二学期开学,我搬到了她宿舍隔壁,我们成了邻居。我偶尔去她宿舍要醋吃。她妈妈酿的醋香醇浓厚,几滴下去,一碗泡到发白的面片顿时颜色鲜亮,味道鲜美。那一滴滴醋渗进每一片面片里,也流进了我的心田,印刻在我记忆深处,到现在我想起,那种香味仿佛在我的每一个毛孔里飘散。

高二文理分班后,我们的关系才真正好起来。此前我们也在一起玩,最多只能算是熟人,女生之间能互相分享秘密,才是友谊的真正开端。我和老何的友谊,开始的有些莫名奇妙。当时不知是受什么影响,我们一起的5个人突然就组成了小团体,取名“HAPPY”,定了大姐二姐的排位,也不清楚以什么来定的,老何就成了我们五个人中的老小。人生中有很多说不清楚的事情,就像老何排在老小,以后的很多年很多事情中,她反而扮演着老大的角色,替我们解决了很多烦恼。

在一个没有下午自习的黄昏,我们迎着清爽的晚风,骑着单车来到镇上的照相馆合影留念。我们肆无忌惮的在马路上欢笑,道路两旁的麦茬地里蟋蟀和我们一同高歌,那天下午,平日里拥挤的国道上没有一辆车、一个行人,整个世界都是我们的。在夕阳的余晖里,我们同吃一包辣条,约定“生死相随、不离不弃”。在热血沸腾的青春岁月,我们无惧死亡,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彰显出我们的深情厚谊,尽管在此后的岁月里,我们都曾有意无意的在彼此生命里缺席,而真正重情义、守承诺的也只有老何一人。

3.18岁的天空

有了这次神圣的仪式后,我和老何的感情如学校小树林里的野草般疯长。

我们两做了同桌,成了真正并肩走的朋友。在晚自习的空当,我们以上厕所为借口在操场上透气,无数次月朗星稀的夜晚,老何深情地唱着《独角戏》。在班主任不在的下午,我们穿过学校围墙的小洞,溜到后山的草地里聊人生哲理,谈同学的八卦绯闻。

高三压力大,我们常在下午课件休息时分,跑到学校的后山上大喊大叫。那奇怪的叫声,是我们的青春歌声,更是我们对美好未来的呐喊。正如歌里唱的:“那时候的天总是很蓝”,我们张扬、我们自信,我们喝了无数的鸡汤,相信伸手就能碰到天、努力奔跑就能追上太阳;我们相信城市灯火辉煌、那里就是天堂。

因为有了朋友,有了不一样的生活,高中后两年是晴空万里,一片光明。而老何,一直是走在我前面的那个人,她像兄长一样,敢想敢做、敢作敢当。

有一次我们连着逃了两个晚自习,同学带话说班主任让我和老何以后不用去学校了。我们两吓坏了,只是偶尔的一次任性,并不想真的逃学,更不敢违拗师长的威严。第二天我们起的很早,天刚蒙蒙亮我们就站在班主任的宿舍门口,校园里只有几盏灯光,几个高三的学生神色匆匆的朝教学楼走去。一直不知名的鸟儿落在教师宿舍楼前的洋槐树上四处张望。班主任的窗口有灯光,我们喊了好几次“报告”,没有任何回响。我心里七上八下,“班主任可能懒得理我们,怕是要站一早上了。”我就是这样,凡事总会想到悲观的一面,做最坏的打算。

“要真是站一早上,可就丢死人了。”我小声对老何说。

“站就站吧,又不是没站过。”老何一副大义凛然的神情。

第一次罚站是在高一。那年冬天很冷,一次大雪过后,我们在教室里疯狂打雪仗,讲台上全是雪水,黑板上一道道水印像刷过漆一样。班主任大怒,让打过雪仗的人主动站起来。印象中几乎全班同学都不同程度参与了,站起来的人却寥寥无几,我和老何就是女生中站起来的人。当时我们两关系还很一般,站起来不是我们商量的结果,更不会想到一年多后我们会以逃学团伙的身份再次站在一起。我们所有站起来的人被赶到教室外面,迎着大雪吹了一下午的风,我的脸像拔了毛的乌鸡一般,青红相间。我们缩着脖子,在风雪中一动不动,像一座座雕塑。隔壁班的同学像参观展览品一般对我们品头论足。我像无意中犯罪被游街示众的罪人一样,羞愧难当。我在心里狠狠地骂那些敢做不敢那当的小人,在温暖的教室里装作自己是个淑女。我一直想不明白,小时候贪玩的疯女子,怎么上学后一个个就成了淑女。好像一动不动的坐在座位上才是女生该有的样子。罚站挨批是男生的特权,再被罚站,我和老何就全校出名了!

我不由得叹了口气,老何碰了我一下。班主任提着一桶水绕过二楼的拐角,一步步走了上来。农村中学教职工宿舍没有通自来水,班主任原来是提水去了。水面随着他的步伐来回晃动,我的心也突突直跳。

“老师,对不起!”就在我还不知所措时,老何大声说。我躲在她身后,低着头,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声惊到了。

没想到班主任只批评了我们几句,警告以后不许再逃课,便放我们回去了。我们慢慢下楼,一绕过教工楼便哈哈大笑,我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了,事情没我想的那么糟糕。我们贪玩的心,也没有因此彻底收起来。

后来期中考试,我们早早交了卷,爬过围墙上的小洞,坐在学校外面的的一处高坡上观看校园里的风景,十分得意。学校背山而建,后面是大片的梯田,田间萦绕着弯弯曲曲的小路。自作聪明的我们装作是路过的农民,却忘了当时穿着校服,教导主任吹着哨子大喊我们是哪一班的学生,我们一溜烟跑进了小树林。草木茂盛,我们坐在草地里庆祝胜利,放肆大笑。单纯明快的年月里,一点小小的事情都让我们激动幸福,违反了师长的命令却没被抓住,我们服从权威又挑战权威。我们破锣般的笑声惊得四周的鸟儿扑腾飞去,脚下的青草被我们踩踏的出了绿水,斑斑点点留在了廉价的旅游鞋上,火红的剪子为我们涂上了天然的口红,我们无忧无虑,一路高歌。

学校不远处是村小,新盖的两层小楼上装了声控灯。每到下晚自习,路过的男生们总会大吼一声,比试谁一口气喊亮的灯多。老何也加入了这个阵营,她嗓门极高,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声下去,一排声控灯全亮,男生们也望尘莫及。我暗暗佩服她惊人的肺活量,更钦佩她喊灯的勇气。我也很想大吼一声,可总是张不开口,只能在没有人的山坡上鬼哭狼嚎几声。

这个世界对女生总是更苛刻,一条条无形的规矩约束着,要求你以应该有的面貌出现,农村更是如此。我常在想,想喊灯的女生肯定不止我一个,而喊灯的只有老何一个。很简单的一件事情,却肈示着我们不同的未来道路。

4.金城记忆

时间过得很快,我和老何都去了金城上大学,同城不同校,我在城西,她在城东。我是个适应能力很差的人,陌生的环境中我常感孤独。每到周五下午,我就坐两小时公交车去找她,奔腾的黄河水川流不息,我的心也在汽车的轰鸣中活跃起来。望着车窗外来往的花花世界,拥挤的人潮中我也不觉孤独。老何就像一站温暖的灯,在鱼池口车站等着我。

“香香米,我在这儿!”人群中她总是很快发现我,在路人鄙夷的目光中大声喊叫,跳起来冲我挥手。

“老何!”我以同样夸张的姿态回应她。

影视剧里常见年轻的恋人们在机场车站相逢的场景,在我的生命里程中,没有一个人的出现让我如此惊喜,除了老何。那样激动人心又热情四溢的场景,在我的生命中再也没有出现过。到现在想起来,画面似乎都定格在她跳起来冲我挥手的那一瞬间。

我们在人群中跑向对方,尖叫大笑,手挽手走向她早已想好的某个地方。

“我们学校的烤饼烩面很好吃,还很便宜,像我们以前做的面片呢!”

“这家的烤饼不错,待会过来烤一个!”

“等我去买个玉米饼,松软香甜!”

……

老何总能发现美味的食物,或者说普通的食物在她口里也是绝对的佳肴。年少不识愁滋味,我们各自都有忧伤的小情绪,见到彼此后又瞬间满血复活,或者说是我见到老何时才是阳光开朗的我吧。适应能力极强的她,很快就有了新的朋友,过着丰富多彩的大学生活。而我,在新的环境里焦虑不安,宿舍楼对面的小餐馆里养了很多猫,不眠不休地叫个不停,我常听着凄厉的猫叫声彻夜不眠。只有和老何挤在单人床上我才安心入睡,鼾声如雷。

年少的心是明媚的,就连路人不经意的举动,我们也能笑好久。城市的空气自由散漫,那条陌生的街道我们手挽手走过无数次后也变得熟悉起来,拐角处的垃圾桶、流浪的小猫小狗……

离开以往熟悉的校园和朋友,我对老何有了一种相依为命的依恋。我们真诚的分享彼此的秘密,在金城的大街小巷里纵情欢笑。她带我上网,去KTV,去酒吧,去做一切我们曾经梦想过的事情。她就像大熊,总能想出好玩的事情。很多事情都是她带我做的,只要有她在,我总觉得安心踏实。

我们一起爬上了金城最高的山,我们一起逃票坐火车去西安,我们一起回家返校。我们一起做过太多太多的事,她总是走在我前面,像个大姐大一样领我前行。

5.叫你一声大哥

我们走过春夏秋冬,走过了四年大学时光,奔向了不同的工作岗位。和时光一同逝去的,还有我们纯真的心思。日渐麻木的心,渐渐向世俗妥协。我们没有梦想中的那般灿烂,生活也没有憧憬过的那般美好。日复一日的重复中,我和老何的革命友情也归于平淡,我们在尘世中寻觅,寻觅属于自己的良人,寻觅喂饱自己的口粮。生存,是多么简单的一件事,而生活,是多么不容易。

那些细细碎碎的小事,老何替我摆平了无数次。她开玩笑说,“我一心想做大哥的女人,却活成了女人心中的大哥!”我大笑,“大哥,请受我一拜!”

我们在社会的大炼炉里被烧炼,我们学着妥协,学着把大笑变成微笑,学着把尖叫变成得体的颔首。唯一变不了的,是我和老何走过漫长岁月后历久弥香的感情。18岁的天空下我们张扬青春,28岁的时光里我们依然相伴,未来不确定的人生中,我确定我们还会在彼此生命中发光。

不论老何是不是大哥的女人,她都永远是我心中的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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