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个…好莱坞

从前,有封《给室友的信》,信中我写道:


此时,我坐Sierra滑雪场的山顶给你写信,周围的空气干净得像是真空,说不清是蓝天噙着白雪,还是雪山擎着蓝天,总之令人宁静致远又心旷神怡。

你此时可能也在做同样的事情:给我写信。如果你此时此刻和我想的一样的话,你一定会在想我在想啥?接着我同样在想你在想我在想啥,然后你又会想我在想你在想我在想啥,接着我在想你在想我在想你在想我在想啥……

就像一个人站在一对平行的镜子之间,试图看清自己,可是,自己的影子在镜子之间来回反射,不知道哪个是实像,哪个是虚像……而眼睛却在无止尽地追寻,仿佛去发现下一个镜子的反射会有所不同……

有点疯狂吧,请放心,我不经常这样疯癫的思考,我只在高山顶上这样做,因为只有凉爽的空气能让我的大脑冷却下来,不至过热。看到这里,如果你的脑力还够用的话,你至少还能做一件事而你却还没有做——你可以给我一个释然的微笑。


从前,有个节气,叫大暑。大暑的到来是不需要提醒的,它一定是一年中最热的一天!而今年的大暑还是有一点特别——大暑也到了知命之年。

从前,有个小学生课本,里边年过半百的老爷爷,慈祥得头发花花,和蔼得胡子拉碴。当年读着课本的小学生,如今似乎并没有准备好,给自己贴上这个半百的标签。尽管脑袋这样想,心里还是做足了思想准备,随时接受别人的调侃。毕竟钟敲十二下方觉得悦耳,真要是敲到五十下,于己于人都是骚扰。

《从前有个…好莱坞》首映了,在知命之时,更有一个庆生的节奏,没有理由不看。何况这是期盼的Leonardo DiCaprio和Brad Pitt联手之作。看着一个小五岁,曾经童颜帅气的童星青春不再驻足;一个大五岁,嘴角永远流露调侃的微笑的男神脸庞开始粗糙。

这是一部把电影拍成小说的电影——又在绕!可我没写错——电影多源自小说,但是这部电影不同,电影开始冗长的铺垫,以至于让人不知剧情是还在叙事中,还是早已进入了主题,全然咂摸不出滋味儿。

比如,小李子出演的男一号,Rick Dalton是50年代影视明星,但是抽烟酗酒让他身体每况愈下,眼看就要过气却又不甘心。和制片商晚餐酝酿下一部电影时,勇敢地回顾了自己在《赏金法》里的侠胆仗义;在二战片中,手执喷火器深入虎穴的孤胆英雄……可到头来却发现自己一无是处,打算自暴自弃。

从前有的故事,当然是满满的怀旧,过气演员对自己过去的怀旧,现实演员对自己现实的感叹。

又比如,布莱德出演的男二号,Cliff Booth是Rick的好友加替身。因Rick事业不顺,自己也没活儿干,除了片中给出长达两分钟的飙车镜头,以及和李小龙的拌嘴打起友情架来,最多也只能给Rick做做心理疏导。

一个替身一身的武艺,不是在影片场景展现,却是在戏中琐事中折射出来,我能夸这是导演在玩深沉吗?

还比如,Rick每天有光鲜的凯迪拉克车接车送,可一旦进入摄影场,大牌光环顿失,喜怒哀乐忽晴忽雨,普通得掉渣。Cliff无聊到一边帮Rick修理屋顶的电视天线,一边为自己的职业失败而沮丧。他在角色的镜子里看到角色中的自己。而现实中,Brad并没有被选中为男一号,小李子也为能出任男一号而一再降薪,两人迫不得已在现实的镜子中看到了自己。

难道,导演想说,拍电影并不是那么风光,一切都是那么朴素平淡,大牌也得为生计而奋斗,做不到像猫一样生活,但是却一定得做到像狗一样工作?

再比如,Rick总算运气地被找去拍片,但要一改高大正义形象去演坏蛋。他和10岁的小女演员Julia Butters搭档展开了一段戏中戏外蕴含人生哲理的对话,台词既是演戏中戏又是在戏中诠释自已。Rick不觉居然被小演员气质所折服,当拍摄后她对Rick演技的附耳夸奖时,Rick一度感激涕零。

好吧,这段容易懂,导演似乎在传递,戏如人生,人生亦如戏的理念。现实,与戏中,与戏中戏的人物角色性格的切换,着实展现了演技的硬功夫。

至此,影片的主题如此零散,难以想象这是在构筑一部电影,倒像是写章回小说,“一夜无话,就待次日清晨……”,或者,“长话短说是话说两头…”这就转场。

于是,观众与其说坐进电影院,不如说坐进了海鲜店,面前更像是摆了一盒美式海鲜薯条,虽有鱼块儿,鱿鱼,虾肉,蟹脚,扇贝等美味食材,被廉价的回收纸质饭盒聚拢在一起,凑成一盒套餐。但是这些食材全部裹了玉米粉,油炸呈现金黄状,不但外形看不出原食材,就是吃起来也是平淡无奇的一个味道,非沾酱汁而不能食也。

可是,吃着这样的套餐,心里却一定念叨着要分辨出鱼、虾、蟹、贝的原汁原味,所以期待下一个刀叉切割发掘到的该是个海鲜食料的鲜美。于是将切整齐的金黄块儿送入口中,开动牙床合力碾压,不等张口空气的传声,松脆的嘎奔声早就通过头骨,震得鼓膜生茧。舌头伴随淀粉酶、磷酸酶的助力润滑搅拌,勉强咀嚼出是鱼、是虾、是蟹、是拔。

但是我还是津津有味接着看电影。至少,自己意识到的一个与以往看电影明显不同的是,在影院的沙发躺椅上,我是”坐”立着看完了后半部的。那种坐是如坐针毡的样子,身体底部和沙发坐垫的边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接触,像情人厌烦之后的吻那样敷衍和轻浮。底部支撑的上体前倾,靠双肘支撑在膝部平放的大腿上,外上髁在梁邱和百虫窝之间游走。这种姿势实在谈不上优雅,因为旁人太易于联想起人类喜好的经常性的某种清空内存的动作。

可是这样便于手托着头,头轻松了,便于思考,我又像雪山顶上的大脑开动起来,影院里的冷气呲呲地降着温。

剧情发展直到Cliff去了 GeorgeSpahn的牧场——一个他曾拍过电影的摄制基地,观众才隐约感到这是要有故事了。人们感到了这里面有对嬉皮士的一种态度,这种态度在积蓄在薄积而后发。

这时影片已经放映了两个多小时,这两个多小时却只写了两天的事,1969年2月8日、9日。

之后,影片竟然用到旁白过渡,像是给观众一个去洗手间的时间而不耽误剧情:Rick再次被制片人看中,获得去意大利六个月拍西部片的实惠。但是意大利西部片是影视图腾柱的最底层,Rick意识到自己真正地过气了,盆厚钵满回国,便打算湍流勇退,低调生活。

字幕打出8月8日,我正在纳闷这场戏将如何收场……

这时,一辆破烂不堪的车在黑夜里缓缓滑行到Rick的房前,剧情劲爆要出现了,是前面长时间松弛平静剧情带来的压抑,人们感到那种火药要点炸前的酝酿和蓄势,人们压抑着心脏蹦出,压抑着情绪的宣泄。

与Cliff在牧场结下梁子的嬉皮士,踩点正好遇到Rick。不知是嫉富妒名还是劫富济贫要报复好莱坞,嬉皮士指责好莱坞的电影宣扬暴力打杀,因此成为他们顿生杀人念头的借口,似乎在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一进屋,嬉皮士们就遇到了Cliff,具有讽刺的是克利夫,Cliff被正是从这帮嬉皮士手中买的毒品烟熏得很嗨,在随后的打斗中,所向披靡,观众显然已经选边站队到名人一边,痛揍嬉皮士是那么的解气。这支烟也正是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回应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哈哈,我又在镜子中间看到了镜子中的自己!

Rick在惶恐最后加入搏斗,他爬出泳池,拿起之前电影拍摄时留下的喷火器,将入侵的嬉皮士点了天灯。似乎导演故意在开场时对喷火器埋的伏笔,等到这时起作用了。

可是,看完这些,你也许仍然在不知道这部电影的点在哪儿。因为你不知道其实这个剧作有着真实的历史背景。

那历史背景是什么?

从前,好莱坞有个……命案,1969年8月9日,导演Polanski(耳熟吗?奥斯卡奖《钢琴家》导演)怀有8个月身孕的妻子Sharon Tate和4个朋友,被嬉皮士在家里残忍杀害的悲惨往事。

五十年前,这么巧,我刚出世不久。

忽然间,你明白了,为什么剧中有时间轴1969年2月8日9日,和六个月后的8月8日9日,这像是历史的记录。

忽然间,你就明白,为什么剧中插入对Sharon Tate一天生活的描写——主动给人搭车,为免费看自己的电影还得花费一番优雅的口舌,看自己的表演,对周围观众的认可而喜形于色。导演明显在描写一个美丽、善良、随和而与世无争的一个人物,她不应该如此不幸。

忽然间,你也明白,为什么Cliff非要去George牧场找到老George不可,编剧是否在探究嬉皮士的动机?

为什么有打家劫舍的出现?是厌世,还是仇富,或是任性?

为什么剧中要出现是李小龙而不是他人?是私教,是朋友,还是怀疑对象?

忽然间,你就明白,导演的情结在哪儿,为什么一个悲剧事实以喜剧结果出现——被干掉的是嬉皮士。导演是否在希望如果时间能够倒流,结果能够翻转?

剧情开始的沉淀很平淡,使人想到了《绿皮书》。导演编剧的深沉,像无穷反射的镜子,在现实的当下和过去,在戏中的当下和过去,在戏中戏的当下和过去,来回反射,让人看到了自己,看到了现实,看到了过去,看到了……

……从前有封《给室友的信》,信中我写道……那反射中的镜子......

多少年后,也许每每想起这些意境,也许每每会被自己的文字而感动。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他在给小和尚将故事,他说,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他在给小和尚将故事,他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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