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光景

这是一个尴尬的年龄,谈爱情已老,谈死又太早;谈理想过于荒芜,谈立业更是荒诞;最符合当下的,就是不吵不闹不疯狂。就像当初顾白认识颜夏时,岁月极美,阳光明媚,连你也变得耀眼夺目,璀璨斑斓,就这样一度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结果却差强人意。

说起顾白,我倒是为他有点惋惜,他去颜夏的城市了,为的是在那座城市养活她的女友。可是顾白说不上高收入人群,但是在上海这座大城市,月薪一直保持在两万多,基本上可以享受着那种没事下午来杯卡布基诺,一本书的小资生活,我就是想不通,他是哪根筋搭错了,为了那种女人放弃这边所有资源去一个我压根叫不上名字的城市,拿着月薪三五千的工资,整日整夜不停地奔波,那个时候,我们都怀疑他们是要结婚了,所以顾白才不惜忍痛割爱也要去找颜夏把婚给结了。然而,顾白只说,他答应过她要陪伴她一直到白头。当然,当初我们是带着祝福送他去了车站。

我再次知道顾白的消息,是在一年以后的春天,他突然给我打电话,电话里哽咽着,说着我听不清的言语。那是我跟顾白认识那么多年,第一次听到他哭,所以我连夜坐动车就去了那个我这辈子压根就没打算去的城市。在说这话之前,我得介绍一下我跟顾白的关系,三年同事,办公室里也就我两最熟络,所以他娘的他在我心里就是闺蜜级别,我当初才来上海时,他帮我找住房,帮我联系搬家公司,至于什么电视剧里的水管坏了,马桶堵了,灯坏了等等都在我身上一一不可思议地发生,而这一切都是顾白任劳任怨得地给我修理,大好周末时光,我们几乎都是一起过的,什么逛街,吃饭,看电影……我本以为他会幸福地和他深爱的想养的女人在一起一辈子,我们彼此不再有联络,结果呢,我说结果呢?

我看到顾白的时候,家里乱的连我家狗的窝都不如,衣服和啤酒瓶扔的满地都是,杯盘狼藉,顾白整个人就躺在客厅的沙发上,蒙头大睡。我深深的叹了口气,看着他,没再说话,而是不慌不忙地把他的窝给收拾了一番。岁月终是不留情,那些因为缘分而来的东西,终有缘尽而别的时候,我想顾白和颜夏大抵就这样吧。当年,他们相遇纯属巧合,顾白因公事去杭州出差,没想到他和颜夏一天之内,在不同的地方相遇三次,每场景都很美,所以确切地来说,他们三见钟情了。而那之后,顾白陷入了疯狂的热恋,每个星期都要去女孩的城市与之温情,也许那时候年少轻狂,可以为了爱情倾家荡产。

顾白因为情伤,很长时间都处于一个自我封闭状态,他不愿意出门,不愿意与人交流,甚至后来都怕适应工作环境……我会隔个半个月或者一个月来看他一次,慢慢所有的都开始回到轨道,我就继续在上海独来独往,自从顾白结识颜夏以后,我就习惯了这种安逸而孤独的生活。

又过了一年,顾白来上海旅游,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时,他变得异常沉稳,当年的那种稚气早就没有了,或许,个人的遭遇,命运的多舛,让他被迫成熟了起来。

我问他要不要还留在上海,他优雅地咧嘴一笑,随后摇了摇头,比当初更加有魅力,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端起桌边的咖啡一饮而尽,我可以想象到瞬间我面目狰狞,大爷的,我大吼了一声,卧槽,怎么这么苦?!而顾白突然破涕为笑,之前的优雅劲完全没有了,我说我就知道你特么的本性没变,装不下去了啊?再然后,我们看着彼此傻笑。我看周边的人看我们的眼神一定很奇怪,说不定在猜测我们是从哪个精神病院溜出来的,我们好像本身就心意相通,这种场合我们相互看了一眼,就知道下一步干嘛,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后来,顾白说,跟颜夏分手以后,他还厚着脸皮找过她,只是当时颜夏像是已决绝,坚定,冷漠地不想再理睬他,也不想再与之有任何干戈。我不知道同样作为女人,颜夏那样做是否正确,但是后来的后来我试着理解颜夏的心情,或许只是她比我先到了那个年龄。说顾白多情,衬托起来,颜夏就是绝情的典型例子。顾白放弃高薪为了她,而她却为了自己投入了别人的怀抱。两个好男人同时出现时,颜夏选择了抓住时机做阔太来与青春作别。我都可以感受的到顾白的血液里流淌的满是思念,满是嫉恨,那段时间,他想过以死去结束这段生命,可是我们是普通的,我们来到这个世界就不应该考虑去死,哪怕终有一天我们会死着离去,但我们现在必须负担起自己的责任来,因为我不单单是为了自己而活,死,是你自私自利,自暴自弃最好的逃避,而不是解脱,这种人是被我所唾弃。这个年龄,就是你想死也不能去死的光景,也是你谈爱情再深也抵不过命运给的大笔财富。

我的青春也曾轰轰烈烈,什么出轨小三流产都完整的存在,就差没跳楼了。我深爱的人为了自己的事业,他选择了对自己人生有帮助的女人,我也没有责怪他,只是从此我们不再联系。然后,我却每日每夜地在角落里思念他,为了换种环境,我来到了上海,遇到了现在的顾白,转移了注意力,但我们之间真的是纯友谊。听闻他的境遇,我们如出一辙,然而现在我们过得都很好。

年底回老家,面对的就是老妈安排地永无止境的相亲,27

岁,我俨然成了村里的大龄剩女,为了不让老妈再多几根白发,我就乖乖地相亲,从村头相到村尾,从村里相到村外,真是一个尴尬的年龄,不知不觉从婷婷少女成了恨嫁女,转眼间我也成了相亲一族。

除夕夜顾白给我来了电话,无非问候新年快乐,我们寒暄了几句,不知道是谁先扯上结婚这事了,然后我就跟他一直抱怨不得休宁的相亲,没想到他在家也被他妈相亲了,我们真是同病相怜。电话里传来我们的笑声,后来他突然冒出一句:简西要不我们凑合算了。足足一分钟,我才缓过神来,别闹了,我们都这么熟悉了,怎么凑合呀?他说,就是因为结婚,才要找熟悉的人,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顾白抽疯了?又有病了?断了治疗?挂了电话,我只感觉到心挺乱的。因此当晚一家人坐在一起看春晚时,我一直拿着手机把你的QQ空间全部扫了一遍,我们那个年代的人们,总是对QQ有特别的感情,所以心情还是都会记录在空间,我总想找到证明你精神分裂症的证据,可你丫的空间的记录停留在三年前。

整个年被顾白他娘的毁的差不多,整宿整宿的失眠,为了过个好年,也为了不再相亲,我给顾白回了电话:结婚吧,反正跟谁结不是结,不如跟个知根知底地。

我给家人汇报了男朋友的消息,正月初五顾白就来了我家,爸妈对他特别满意,顾白可谓是一表人才,家境也不差,所以我们初六就把婚定了,初七我们就把证给领了,那天正好是情人节,领证的人特别多,按照我的秉性,结婚证这个东西,随便挑个日子拿就行了,可是顾白不,哪怕他凌晨三点钟起床排队,他也要在那天领,在民政局排队整整排了十二个小时,才轮到我们,天冷的不得了,再不到我们我估计我要冻成狗了,我们在镜头卡擦前灿烂地笑着,好像真有一种甜蜜,拿到盖过章的红本子,我们一人一份。

当晚我就去上海了,顾白送我到车站,他说:简西,你先去上海,我过些天就过去找你。我点点头,然后就分别了,随之高铁缓缓启动,我才有一种酸楚感,再加上满身疲惫,有一种想流泪的感觉。自己说过跟谁结都是结,只是这个人是顾白啊,哪个新婚夫妇像我们一样,刚领证不到几个小时就分隔两地,也许真不知道两个人如果黏在一起,到就寝时该如何是好。想到这,我才松了口气,就算没有婚礼,没有蜜月,没有顾白,我也算是脱离了单身一族了,让爸妈放心了,我可以说我这个年龄再也不尴尬了。

一天又一天,哪怕时间只过了两三天,我也觉得好漫长,没有一个电话,没有一条短信,连起码的QQ消息都没有,卧槽,正常吗?顾白,咱们在法律上可是有效夫妻了,你他娘的就这样对我。我对着手机破口大骂,嘴上舒坦了,心里可憋屈了,但我也没有联系他。就这样又过了两天,还是没有消息,我感觉我都快神经崩溃了。

顾白真正出现是那天晚上,我打开门的时候,看到你满头大汗,手捧鲜花,西装笔挺地站在门外,我愣住了,这是闹哪出,然后你单膝就下跪,“简西,订婚领证都太匆忙,连戒指都来不及买”,你突然深情地看着我,“媳妇,你愿意让我照顾一生一世吗?”

我又愣了片刻,幸福满溢,“都拿证了,我当然愿意。”

顾白给我的无名指戴上戒指,那一刻,我才感觉,我们是真的结婚了。他起身,进屋,从包里掏出了好多东西,慢慢地看着我,“这是房产证,我前两天在上海三环外买的,可能比较远,以后上班可能有点辛苦你了,将来我们有钱了,我们换二环内,不过不打紧,这是我的车钥匙,才买一年不到,我可以送你上下班,这个是我的银行卡和存折,然后身上还有五百块,我想自己留着平时给你买点水果什么的,最后这个是我们的结婚证,我希望你一个人保管……”

泪水终究流了一地,感动,也感谢老天让我遇到这么好的一个你,如果这样凑合的婚姻,我要,我要一辈子。

我问过顾白,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快领证?他说,我要你想起情人节这个节日的时候想到的只会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我不要你有任何时间去回忆你过去跟其他男人情人节的点点滴滴,我喜欢你许久,没办法让你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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