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今天是这所寄宿制高中的家长开放日，沈竹担心他那老实巴交的父亲找不到教室，早早来到校门口等他。
老远看见他那因长期劳作背有些微驼的父亲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手中拎着一个白色的透明塑料袋，满满一袋子苹果。
那是种长条形的硬质塑料袋，沈竹一眼就认出那种包装的苹果肯定是“地摊货”，经常出现在大卡车上，由一个扩音器不厌其烦地叫卖“新鲜的苹果，十元一袋”。
“拎着苹果进教室不好，咱先放到宿舍吧。”沈竹对父亲说。
“行，拎着怪重的。你娘说苹果营养好，买了一大袋，应该够你吃大半个月了。”
2
活动结束，沈竹把父亲送走了。想起那一大袋苹果还放在宿舍的桌子上，他连忙赶去宿舍。
宿舍里的其他五人都在，他们坐在书桌边一起谈论着什么。
沈竹连忙把苹果拎起来:“不好意思，占了大家的地方。”说着，把苹果放到了床底下。
这时张一鸣从床上拿下来一个袋子，放到桌子上。沈竹一看，也是一袋子苹果，可是这个苹果又大又红，脆生生的样子，令人垂涎欲滴。
张一鸣说道:“今天我妈带来的，太多了吃不掉，大家一人一个。”
其他人都去哄抢，只有沈竹站在那一动不动，他支支吾吾说:“我爸也给我带了，我不要了。”
说完，便走出了宿舍。
沈竹边走，脑袋里冒出了一个个苹果，那白色塑料袋里的苹果好像都变成了鬼笑着的脸，嘲笑着主人的贫穷。
3
那袋苹果被冷落在沈竹的床底下，偶尔舍友看到，提醒他要快点吃掉。
每当此时，沈竹总是说，“我不爱吃苹果。”
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那袋苹果已经被他视为贫穷的象征，他不想被提起。看到它一次，心里的疮疤就被揭开一次。
两个星期过去了，苹果渐渐干瘪。
一个月过去了，有几只苹果开始腐烂。
又一个月过去了，那一袋红苹果已经变成了一袋发黑的烂苹果。
沈竹痛快地把它们拎出宿舍，扔到了垃圾箱。
4
再回宿舍，沈竹刚走到门口，听见里面的人在讨论着苹果。
他驻足细听。
“沈竹平时看着挺节约的，怎么白白扔掉了一袋子苹果，真可惜。”
“沈竹真小气，自己不喜欢吃苹果，拿出来给我们吃好了。”
“嗨！就是有这种人，哪怕扔掉，也不肯与大家分享。”
沈竹的脸清一阵紫一阵，最后逐渐涨红，像极了那白色塑料袋里的红苹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