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  黑溶洞之复仇记

01

从小我就听说过,关于黑溶洞的各种传说。当时我并不知道,为什么镇上的人会那么害怕那个地方。每每谈及那三个字,都会显露出一副惧怕的表情。

有一次,我好奇地问姥姥:“姥姥,你听说过黑溶洞吗?”

姥姥先是一惊,定定地看了看我,而后又语调温柔道:“你听谁说的?姥姥可不知道那个地方。”不善说谎的姥姥,显然已经被她刚刚的眼神出卖了,她显然是知道的,只是不想让我知道。

那时候我才七岁,那是我第一次好奇地问姥姥关于黑溶洞的事情。等到后来,我竟渐渐忘了这个溶洞的存在。

我十三岁那年,偶然从邻居家大妈口中,隐约又听到了黑溶洞三个字。说那话的时候,大妈一脸奇怪的模样,好奇中透着恐惧,恐惧中又带着敬畏。

我不知道那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于是我又忍不住去问姥姥,姥姥只说:“你永远也别去那个地方就好。”

少年时期总是对所有的好奇,都带着独特的迷恋,就好像姥姥越是对黑溶洞的事情藏着掖着,我就越想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我知道镇上有个慈祥的老爷爷,别人都称他为百事通,据说只要是发生过的事,没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当然,听人说起老爷爷的时候,我也是半信半疑的,但是我还是屁颠屁颠地跑到了老爷爷的家门前。

从前也只是听人家说起过这位老爷爷,却从未曾见过。据说这位老爷爷自从有了腿疾之后,便很少再出院子的大门。平日里,相熟的人家也喜欢去找他唠嗑,他倒也乐此不彼,只要是来这的客人,他都满心欢喜。

那天我在老爷爷门口蹑手蹑脚地徘徊了许久,眼睛时不时往门缝里一塞,目光就投射在了,坐在一把摇椅上的白发老头的身上。

我看到白发老头满脸的皱纹,像是黄土高原上的沟壑一般,嘴角还微微上弯,弯起的弧度又正巧把直射过来的阳光盛在了沟壑中,那一缕缕阳光随后像是觉察到了我的存在,一闪一闪地亮起来,好似在提醒它的主人,有人在偷窥。

老头猛然睁开眼,又倏然起身,腿却直溜溜地靠在摇椅上,头向大门口仔细端详着,说:“是谁?”

我不好意思地落出来半个头,又慢慢地落出来半个头。眼见老头目光中生出了一缕温柔,嘴角的弧度比刚刚的还要大得多,我这收紧的心,才略微宽松了些。我踱步走到老爷爷跟前,小声道:“老爷爷,请问您知道黑溶洞吗?”

老爷爷刚释放出来的笑容,猛然间又被收了回去。老爷爷的目光在我的身上游走着,随即眼睛定定地望着我,说:“你真想知道?”

“想!”我坚定地回答道。

“好吧,既然如此,我就告诉你。”老爷爷说。


02

接着老爷爷望向远处的一片荒地,叹了口气,说:“那是十三年前的事了,那个时候,那个男孩看起来跟你差不多大。他是贫苦人家出生的,父辈是个农户。

“他从小就喜欢养羊,尽管每天要走十多里路去上学,可是每天上学前,他还是早早地起床割好几篮草,自己再跑到学校,他就怕自己的羊吃不饱。

“他养过三头羊,头两头羊,养到肥肥胖胖的时候,就被人宰了。还有一头羊,才养了几个月,就因生计被迫给卖了,后来,也被宰了。可是,这羊也是生灵啊,跟咱们人一样,过了奈何桥,喝了望川水,还是可以重新投胎的。

“可谁知,这三头羊,过奈何桥的时候,急不情愿,就怕喝了这忘吃川水,就把自己主人被忘了。

“这三头羊啊,打心底里感念主人的好,愿意为了主人舍弃后世的轮回。

“那孟婆原也是心软的,眼看就要答应了。可谁知,这事竟让阎王爷给知道了。

“阎王爷勃然大怒,虽说不能让那人就此陨落。但是,是人总会死的啊,最后还是要落到阎王爷手中的。

“于是啊,等到那三头羊的主人,真来到阎王殿的时候,阎王爷偏就不让他去投胎,而是把他的魂魄投入了黑溶洞中。还扬言,除非他能给自己报仇,否则就永远也别想再投胎了。

“于是,后来三头羊的主人,便整天在黑溶洞中呜呜哇哇,鬼哭狼号的。 刚开始,我们镇上还有许多人曾进过黑溶洞,直到后来,见到三头羊的主人后,便再也没人敢去黑溶洞了。据说,凡是去过黑溶洞的人,出来后,疯的疯死的死,没一个好活。”

“他真有这么恐怖吗?”我好奇问道,问完就发现自己的问题有多傻。随即才反应过来,我应该问的是:“那是真的还是假的?”

“你说呢?”老爷爷有点不屑地说。

老爷爷的故事才说到一半,我就见到了他那急不可耐的表情,说:“你可知,那三头羊的主人是怎么死的?”

我好奇地望着他,摇了摇头。

老爷爷又说:“三头羊的主人,名叫徐有庆。那天,他们学校的女校长生孩子失血过多,又因女校长的丈夫是当地的县长,所以他们学校的学生都被安排去医院验血。只要有血型相匹配的,就给抽血。

“没曾想,前面排队的所有的学生都验过了,没一个匹配的,偏偏就徐有庆一个人符合条件。于是,那个抽血的医生啊,就使劲地抽他的血。奈何他面色发青嘴唇发紫了还在抽,最后,那个黑心肠的医生竟活生生地把他的血都给抽干了。那徐有庆哪还有命活啊?后来也就熟了,熟的时候才读五年级。”

“太可恶了,要是我早就化作了厉鬼,日日缠着那些个害我性命的人。”听到这里的时候,我真是恨得牙痒痒的。心里又想,“我真该去帮帮他。”

于是,老爷爷话还没说完,我就一溜烟冲出了院子的大门。


03

那天,我向镇里人四处打听了下关于黑溶洞的具体位置后,就欣然向往。当时也不知道是哪里赢来的巨大勇气,只觉得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使命感在驱使着我。

我按照镇里人的描述,沿着小路来到了黑溶洞。还没进洞口,就有一股凉飕飕的邪风袭进了我的衣袖中,害得我好一阵哆嗦,心里头也泛出一阵阴凉。

“有人吗?”我礼貌性地问了句,在没听到任何回应后,我便大胆地迈开了脚步。谁知,左脚才刚迈进洞口,我就听到了一个悠扬的声音:“有人吗?有人吗?有人吗?”旋律声交叠在一起,一句比一句声音略小些,我心下是又惊又喜,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我的妈呀,真的是人吓人,吓死人!”

黑溶洞的洞外是个敞开的大缺口,我顺着光便从大缺口处进去了,走了约十来步路,便感觉到脚下的泥土黏糊糊。目光往四周扫了扫,正好撞见了几只飞来飞去的乌鸦,脸庞还触碰到了乌鸦飞过时掠过的西风。

又走了十来步,光线渐渐暗了下来,我便打开了手电筒,可谁知我这手电筒居然半点光亮都没有。我又回想起了老爷爷的话:“据说,凡是去过黑溶洞的人,出来后疯的疯死的死,没一个好活。”我心想:“难道我的手电筒也疯了?死了?还是因为怕了才不敢亮灯?”越想心里越害怕,又泛起了一阵哆嗦。

我站在那潮湿的泥泞中,狠了狠心,才往洞口的方向走去。毕竟,这黑漆漆的一片,我是啥都看不清。

其实后来自己仔细想想,才发现想必是因我那颗本就不怎么坚定的心,才导致出门前,也没检查下手电筒是否有电。

那天晚上,我兴高采烈地回到了家。可能对于当时只有十三岁的我来说,这次探险之旅已然已经完成了。因为我居然去了镇上人都不敢去的黑溶洞,哪怕事实上我并没有真正进到最里面。

那天回到家,我更是兴高采烈地向姥姥得瑟道:“姥姥,你猜我今天去哪了!”

姥姥一脸笑意地望着我,期待我继续说下去。

“嘿嘿,我今天可是去了黑溶洞!”我一脸自豪道。

我本想着姥姥总该夸夸我吧,毕竟我这么勇敢,可没曾想姥姥刚泛起的笑容,一下子又收了回去,并且往反方向凸出了弧度。

姥姥眉头紧锁着,好像在思索着什么。随即姥姥看到了我脸上的笑意,似乎又明白了什么,随即又长叹了一口气,说:“乖崽啊,听姥姥的,以后别去那里了,成吗?”

见到姥姥一本正经地恳求,我认真地点了点头。其实,我心里想的是,我本来也就没打算再去了呢,答应了姥姥还能讨个好,多值啊!

只是,从那天晚上以后,我却每天晚上都开始做噩梦,整夜整夜的噩梦,几乎夜夜从梦中惊醒。尽管我醒来后只知道那是噩梦,却又不记得梦的内容是什么。

约过了半个月,我的心中才猛然闪过一个念头,“我是不是,应该再去一次黑溶洞?”我感觉自己当时就像是被诅咒了一般,夜夜得不到安宁。可是,猛然间却又突然意识到了问题之所在。


04

于是,第二天,我又踏上了去黑溶洞的探险之旅。这次我事先检查了下手电筒,看看它的亮度,有没有达到秒杀一切黑暗的程度。毕竟,我那颗颤抖着的心,是一天比一天跳得快了。

我还是沿着原来的路往前走,踩过湿滑、黑漆漆的泥泞,伴随着阵阵飞过的乌鸦,我终于来到了黑溶洞的腹地。

我当时也不知怎的,就停了下来,好似自身的腿脚,此时不听使唤一般。

“你终于来了!”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说道。

“啊......”我随即吓了一跳,大声求饶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约过了一会,在确定自己无碍后,我才慢慢睁开了双眼,拾起手电筒往四周扫了扫。

“不用看了,你是看不见我的。”

“为......何?”我吞吞吐吐问道。

“因为,我并不想......吓到你。”

我一听,这颗悬着的心才放了放,心想:“这倒还是个有人性化的鬼啊!”恍然间又觉得哪里不太对,“他以前本来就是人啊!我真傻!”

我下意识地说出了我的来意:“我想来帮帮你。”尽管当时我的大脑并没有发出说这句话的指令。

“你帮不了我的,阎王要我去报仇,可我这虚无之身,压根也出不去啊!除非......诶,算了。”徐有庆说。

“除非什么?”我好奇地问道。

“除非是附在别人身上,可一来对方必须是男子,二来对方必须跟我同岁,三来还得对方主动愿意!你说,阎王这不是存心为难我吗?”徐有庆说。尽管我当时看不到他的面容,但是我却可以想象得到,他说这话时,一脸无奈的样子。

“我愿意!”我又鬼使神差地说了句,说完我才反应过来,那是从我口中冒出来的话。眼看,既然话已说出了口,我又无奈补充道:“好吧,我今年刚好十三岁!”

于是,就这样,徐有庆成功地附在了我的身上。尽管理智的我,是一百万个不愿意。奈何此时非理智的我,似乎早已不受理智我的控制。


05

接下来,我们偷偷来到了女校长的家中。

徐有庆的心情异常激动,他附在我的身上,我都能感觉得到他灵魂的振动。想来,忍了十三年,他终于有机会来报仇了,想想都大快人心。

对了,忘了说了,徐有庆附在我身上时,会有一个奇特的反应。就是他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选择是否展现在众人面前。所以我们想隐身的时候,便可以隐身,想现身的时候,亦可以现身。我想这大概是被鬼附身唯一的好处了吧。

徐有庆一眼就认出了阔别十三年,那个让他“朝思暮想茶饭不思”,想起来都恨得牙痒痒的女校长。徐有庆看到女校长一个人在厨房里忙碌,正准备动手时,女校长正欲从厨房中走出来,于是,徐有庆又缓了缓。

“都来吃饭啦!”女校长说,此时两双手正置于桌上摆放着碗筷。

“楚楚啊,另一份饭菜准备好了没?”刘春生道。刘春生就是我们县的县长。

“早就准备好了,你们都快吃,吃完咱们三一块去!”女校长对着餐桌上的两个人说,一个是刘春生,另一个想必就是她的儿子,也就是那个害得徐有庆丢掉性命的罪魁祸首。

徐有庆有些犹犹豫豫,此时正在心里犯嘀咕,“他们是要去哪?” 我这时才突然发现另一个奇特的反应,就是原来他附在我身上的时候,我也能感受得到他的心思,想想真是神奇,堪比“人鬼情未了”啊。

“你不是要报仇吗?真好,一箭三雕,三个仇家都在场呢!”我问徐有庆。而他却是淡淡地回了句:“再等等。”他显然就是对仇家抱着一丝丝期待。

果然,很快他们一家三口就吃完了饭。女校长从厨房中提出一个竹篮子,篮子上盖着一层干净的白布,白布中透出阵阵热气,伴随而来的是阵阵飘香。

“他们是要去祭奠谁?”我反问道。徐有庆没有答我。

随即我的身体被徐有庆拖着,朝他们三个人所在的方向走去。

就这样,走啊走,走了十多里路。我也是真心佩服他,好好的一个县长,不是有汽车吗?非得活受罪,害得我也跟着遭罪。徐有庆是舒服,毕竟是鬼,也感觉不出疲惫,可是他用的是我的身体啊!

“你到底还报不报仇了?”我着急问道。

“当然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更何况我都等了十三年了。”徐有庆说,说这话的时候,我感觉他内心一点都不急。

就这样,县长把我们引到了一个荒郊野外之地,翻过了一座山,又来到了一处盆地地带,盆地内有百亩良田。

县长他们似乎对这条路很是熟悉。走的净是些荒无人烟的小路,却又是最近的路线。跨过一条小溪,又来到了一条长长的田埂前,大概是田埂在雨后略有些湿滑,跟在后面的小男孩一不小心竟摔下了田埂,惹得女校长好一阵着急。也惹得我哈哈大笑起来,说:“果然是恶有恶报啊!”


06

“有庆,怎么这么不小心?”女校长伸手拉起那个摔倒的小男孩。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我与徐有庆目瞪口呆起来。“有庆?不是你的名字吗?”我问徐有庆。徐有庆没有正面回复我,只说:“我怎么知道!”

这下,我隐约能感觉到徐有庆紧张的心绪,似乎比之前更紧张了。之前的紧张是因为要报仇而紧张,而现在的紧张却是为了其他的一些什么而紧张。

约又走了几百米,在一处荒地上,隐约可见的是一处无名墓碑。

只见那女校长从篮子中捡拾出祭品,在墓碑前整齐地摆放着。刘春生示意自己的儿子跪在墓碑前,自己则蹲在一旁烧着鹅黄色的纸钱,一来二去之间嘴里还念叨着:“是我们刘家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爹。你爹说,我这辈子欠了他一条命,让我下辈子还。可......这哪是下辈子就还得清的啊!我把我那刚出生的儿子,也取名为有庆,也是希望在这一世,他能够替你好好地活着。”

说完,我就听见徐有庆在吞吞吐吐地说些什么,“我爹......你们......?”

徐有庆跟我说,他突然想起了他爹,他娘,还有他姐姐。他还说,阎王爷给他下了禁制。他留在人间的唯一目的就是报仇,所以不允许他去见他的亲人,更可气的是,阎王爷还把他对亲人的记忆全抹去了。直到刚刚听到刘春生的话语,才让他想起来些许。

接着刘春生又说:“我与你父亲是一起在战场上拼过命的兄弟,奈何自你出事以后,你父亲便再不与我来往,我知道他恨我,他也恨他自己,你也别怪他,他心里苦。”

“走吧。”徐有庆冷冷地说。说这话的时候,我感觉到他的心正在滴血。

“你不报仇了?”我着急问道。

“我爹都不报仇了,我报个啥仇。”徐有庆说完,叹了一口气,就好像他的命就是他爹的命一般。

“那你不是要永远留在黑溶洞了?”我接着问道。

“留就留呗,不是还有另一个仇家吗?”徐有庆说。

“另一个?谁啊?”我问,正当我苦思冥想之际,我突然回想起了老爷爷的讲述,捋清思路后,恍然大悟道:“是......?”

我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了徐有庆说:“就是他!”

我心下一想:“也是,除了那个杀千刀的抽血医生,还能有谁!简直是不能更可恶了!”

于是,我们来到了县城的一家医院。来到医院时,为了便于行动,我们两个还是处在隐身状态。


07

“这么大个医院,怎么找啊?”我着急问道,突然之间才想起来,自己有位故人也在这家医院,心想等下千万别碰到了才好。突然间,又想起来现在是隐身状态,于是紧张的心情又瞬间恢复了平静。

“放心,你别忘了,我可是鬼。”徐有庆说,说话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他脸上的一抹笑意,就好像并不觉得鬼的身份有多可耻,同时,也让我觉得,其实他并不像自己所说的那样,对整个世界都抱有恨意。因为我能感受到他的笑意,很真诚,很质朴。

“你看,到了。”徐有庆示意我看向对面的一块门牌,门牌上刻有几个字“主治医生办公室”。

“没想到,当年一个抽血的,现在竟升到了主治医生。”徐有庆说,说这话的时候,他又突然萌生出来一丝恨意。

我们就这样,直直地进了那个办公室,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正当我们准备出去时,却听到了从不远处传来的一个沙哑声音:“您要多注意休息,不宜过多操劳,药也必须遵循医嘱按时服用。好了,我到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随之而来的,还有越来越响的脚步声。

我听着听着,就呆了。那声音太过熟悉,熟悉到我简直不敢确认。

而此时的徐有庆,好像也认出了这个恶毒的声音,我看到他伸出的魔爪,已经悬在了门口,就等着这只猎物上钩,一点余地也不给他留。

“哒哒哒”脚步声越来越大,我的心也随之扑通扑通地跳,紧张的心一下子就被提到了嗓子眼。在看到对方来人的正脸时,我迅速抓住了徐有庆的魔爪,并用语言阻止道:“等等!”

此时我的心里七上八下的,跳得比火箭还快。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个身穿白大褂的人。

“为何!”徐有庆咬了咬牙说。

“他......他.......他是我父亲。”我实在是不好意思说出口,原来那个杀千刀的人竟是自己的父亲。这也是我万万没想到的,毕竟自从母亲与父亲离婚后,自己就再也没见过父亲,而母亲改嫁后,自己便跟着姥姥独自生活。

我这时心里才有点明白,为什么姥姥一直不愿我去黑溶洞,原来是另有一番原因。

“什么!”徐有庆大惊道,显然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接着又是一阵苦笑。

“我.......算了,你动手吧!”我犹豫了下,说。显然,我知道我自己不是鬼的对手,然而,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又存着一丝侥幸。我又小声说道:“要不,把我这条命赔给你吧。我虽恨他,可他毕竟是我父亲。”然而,徐有庆并没有搭理我。


08

我就这样看着徐有庆的手又伸到了半空中,触碰着我爹的脖子,我爹感觉一阵莫名其妙,就觉着自己的喉咙一下子不听使唤似的,紧得喘不过气来。徐有庆一边用力,嘴里还一边说:“去死吧!”

我望着眼前的这一幕,着实不忍直视,一面是我的父亲,一面又是那个恶毒的抽血医生。此刻的我,站在道德的两端,实在是无从抉择。只觉得自己的心,分分钟都在滴血。

脑海中突然回想起当初信誓旦旦的那个自己,觉得真讽刺,我那时还说:“太可恶了,要是我早就化作了厉鬼,日日缠着那些个害我性命的人。”

“对不起。”我含了好久的话,突然从口中冒了出来。

徐有庆先是怔怔的,随后又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握紧的手,一下子松开了许多。我看到我爹气喘吁吁的,正拼命汲取着空气中的氧气,那模样,真让我心疼。

“对不起有什么用!我能活过来吗!”徐有庆朝我大声吼道,随后才把伸在我父亲脖子上的手,收了回来。

“你杀了我吧,他毕竟是我的父亲,尽管他做了错事,还是天大的错事。”我说。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徐有庆吼道。

说完,我并没有答话,因为我没有什么好辩驳的。只是,此时室内的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安静又紧张。

约过了半晌,徐有庆苦笑道:“这是上天跟我开个一个玩笑吗?我就说为什么偏偏是你!”

又过了一会,我猛然感觉到自己的体内,像是被抽去了什么一般,变得轻盈起来。倏然间我才意识到,他走了,徐有庆走了,他没打一声招呼就走了。

后来,我也回了家。

第二天,我突然打了个电话给我爹。那是自我父母离婚几年后,我第一次给他打电话,只是询问了下他过得好不好。其实我心里是想确认下他是否还活着。在听到他的声音后,我才长舒了一口气。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直到一个月后,我依旧每天准时给父亲打电话,以确保自己内心的安宁。不过,此时我心里也正疑虑着:“他难道不报仇了吗?可是,那他自己怎么办?”

我实在是忍不住内心的好奇,第二天,又再次回到了黑溶洞。

然而这一次的景象却和之前完全不同,没有了湿漉漉的黑泥巴,也没有了乌鸦在你头顶上飞来飞去的景象。

就连洞里洞外,也被一缕缕阳光照开了。我抬头一看,黑溶洞腹地的正上空,居然变成了一个露天的大洞口。我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因为这里跟之前的样子,简直是判若两个溶洞。我心想,难道这就是被诅咒的结果吗?

后来又过了一个月,当我路过老爷爷的家门口时,实在是忍不住想去询问一番。只是没想到老爷爷一看到我,就知道我要去找他似的,示意我过去。

他说:“生命就是一个又一个的轮回,冤冤孽孽,早就数不清,也理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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