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洗澡的那些故事

洗澡这件小事,几乎每天都在做,有些人洗澡是为了清洁;有些人洗澡是为了例行公事;有些人洗澡是为了享受愉悦与放松……不论目的如何,这件事都是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随着经济的发展,洗澡的条件也越来越好。

记得我们小时候的洗澡,夏天,白天在小河里。晚上,一个椭圆形的木桶,打上半桶冷水,里面掺一点冷热水,很小的时候因为不怕羞在院子里洗,边洗边戏水,凉爽又好玩,每晚的洗澡成了最快乐的时光。偶尔还有蚊子咬上一口,再用水淋淋的小手拍蚊子,蚊子没拍着,溅起一地的水珠儿,再吹吹肥皂泡,看肥皂泡一个个的升起直到到一个个的破灭。被蚊子咬过的痛痒,在快乐戏水与凉快中不知不觉忘却。洗好了澡吃晚饭,乘凉,吃西瓜,数星星,一个快乐的夏天悄悄的度过。

最难忘的就是冬天洗澡了。冬天冷,洗澡要到镇上澡堂。特别是过年前,一群大人带着孩子,大人们提着篮子,里面放满了洗澡需要的什物。孩子们斜挎着棉布包,其实就是平时上学的书包,里面装了一些小吃食,徒步去镇上,好似赶赴一场盛大的宴会。现在去镇上骑车开车也就十几分钟,那时顺着一条小河往前走,感觉走很久才到。镇上只有一家澡堂,过年前浴室里最忙,大人孩子你拥我挤。外面是冰冷的世界,一道厚重的布帘拉开,雾气弥漫,一股澡堂里特有的味道扑鼻而来。阵阵暖流立即涌向身体,夹杂着人体的各种气味,让你欲罢不能。

此时让我想到到三毛小说撒哈拉沙漠描写非洲女人洗澡的片段:我被送到最里面一间去。一阵热浪迎面扑上来,四周雾气茫茫,看不见任何东西,等了几秒钟,勉强看见四周的墙,我伸直手臂摸索着,走了两步,好似踏踩着人的腿,我弯下身子去看,才发觉这极小的房间里的地上都坐了成排的女人,在对面墙的那边,一个大水槽内正滚着冒泡泡的热水,雾气也是那里来的,很像土耳其浴的模样……

澡堂成了一个聚会的场所,乡里乡亲的,有熟人的,有亲戚的,有朋友的,大人们遇到了一起家长里短拉起了家常。孩子们更是开心,看到熟悉的小伙伴,在澡堂里就玩耍起来,穿着贴身的衣服,在人群中穿来穿去,互相追逐。最开心的是每次去洗澡,大人们还在集镇上买点小吃食给孩子们,孩子们在澡堂里会互相送点小吃的,既增加了友谊,又能解馋。一个温暖友爱而又快活玩耍的地方,所以每到年前盼着去澡堂洗澡,然后,赖在里面不想回家。

汪曾祺老先生关于澡堂也有过回忆:这池子,还是孩子们的乐园,常有顽皮的孩子们在池子里嬉戏打闹,弄得水花飞溅,大人们的呵斥这时是没效力的,他们贼贼的笑声似乎更加响亮了,我小时候顽皮的本事也并不输他们,会在池子里打水仗,扎猛子,还有几次竟偷偷地在池子里尿尿,现在想起来,总不免要笑。从汪老简洁朴实的描述中看到了我们儿时澡堂里欢快的身影。

后来条件好一点了,过年前家里蒸过馒头后,趁着厨房里有热气,大锅里有热水,撑起一顶塑料薄膜浴帐,痛痛快快洗一个澡欢欢欣欣过年。记得妈妈负责在外面加水,每次浴帐一掀开,就有一股冷气穿进来,妈妈连忙把缝口严实。因为浴帐密不透风,里面像个小蒸汽房,倒也暖和,只是不透气时间长了呼吸有点困难,只能抓紧时间,不能像在澡堂里那样随心所欲地逗留玩耍。

成家以后,每次冬天带女儿去浴室洗澡又是一番滋味。女儿几个月大的时候家旁边有澡堂,但只有男浴室,那时由先生带去洗澡,我在买面卖澡券处等,女儿洗好了请澡堂里跑堂的抱出来,如此省去了我很多麻烦。

后来女儿大一点,每次趁着人家吃饭或者休息人时,带她去离家远一点的澡堂,带着大包小包,还有女儿的澡桶。大人先洗澡,她玩水,然后再带她洗澡。洗一次澡就跟打一次仗一样,筋疲力尽。将女儿侍弄好,已是大汗淋漓,像没洗一样。

现在条件好了,一年四季都在家里洗澡,从暖气,到热水,再到淋浴房。不用赶时间,不用担心冷热,不用担心卫生。只是少了儿时澡堂里那种乐趣,还有澡堂那种特有的味道。

爸妈老了,怕连累我们,不肯住城里,去年老家翻建了新房,热水器,淋浴房,条件跟城里的一个样,乡下空气好,更重要的是他们的故土,他们一辈子从未离开过的地方。看着父母住在老家过得舒心,我们也安心。只是农村里不是所有人都能过上如此舒心的生活。

前天,爸妈提到了一对与他们同龄老夫妻,也是我同学的父母。说这一对老夫妻,一直住在几十年的小屋子里,家里阴暗潮湿。他们洗澡还是古老的方式,男的就在家后边的小河边,老伴还帮忙往他身上浇水。用毛巾搓洗几下,女的在屋子里木桶打水洗,水不够时,老伴赶紧提水补充。他们白天在外面打工一整天,回来蜗居在这样的环境里,一起烧饭,一起解乏,饮食也极为简朴,粗茶淡饭,但吃得有滋有味,老夫妻俩时常还喝点小酒,哼点小曲给生活添点情趣。

他们的儿子经济条件很好,镇上有大别墅。我问父母是不是他不孝顺,父母说,不是,儿子在镇上给他们留了大房间,什么条件都有,他们就是不愿意去住,怕打扰年轻人,怪不得儿子。如此说来,倒真的敬佩这一对老夫妻,他们住惯了他们的世外桃源,习惯着他们的生活方式。听父母说,他们老夫妻一年到头不是忙家里的田地,就是在外面打工,一刻不闲,不给后辈添累赘,他们不仅身体特别好,最重要的是他们的心态特别好,无论在哪儿,都会听见他们爽朗的笑声。老两口几十年如一日,朝夕相伴,不离不弃。

此刻的我,心灵上又一次得到了洗礼,外在的条件与富足的精神相比,又算得了什么。这一对老夫妻相濡以沫,在自己热爱的土地上,深居简出,他们汲取天然的营养,沐浴在大自然的澡堂里,洗净辛苦劳作时一身的灰尘。

夕阳无限美好,西边的天空沐浴在一片金色的霞光中,绚丽夺目。傍晚,月亮和星星都回家洗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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