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花,让我想起一些人,一些事

木槿花,又叫白槿花,榈树花,锦葵科木槿属,是一种常见的庭院灌木花种。

木槿花花色鲜艳,有白色,粉紫色,紫色等,花似锦葵,非常美丽。

木槿花还是韩国的国花,在北美有“沙漠玫瑰”的美称。

其实,娇艳美丽的木槿花,对于我来说,一点也不陌生。

一.

记得我很小的时候,我们苏州的农村还很贫穷,除了春天里盛开的金黄的油菜花,开粉红色小花的红花草,还有那些不知名的野花野草,也看不到别的什么花了。

要是偶尔在哪户人家的屋前看到一簇盛开的月季花,那是感到非常稀罕和激动人心的事了,一定要走近了花儿,细细的看上一遍,还要凑上花朵去闻一闻它的香味,然后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但是每到夏天,我们村庄的墙头地角和小河边的木槿花盛开的时候,满树的花朵,十分扎眼。花瓣大都是白色或粉色的,花芯多是红色和紫色的,漂亮极了。

小时候我不知道她叫木槿花,我们农村人叫她榈树花,有些老人干脆叫她喇叭花。

那时候的农村人,除了白天在生产队种植水稻,小麦,队里还分给每家每户一块自留地来种植一年四季的蔬菜。两家农户自留地的中间,往往是种上一排木槿花用来分割界限。

有些特别勤劳的农户,在开春的时候,还会在小河边开垦一块荒地,然后从木槿树的老枝条上剪下两尺来长的枝条插入土中,密密的把开垦出来的荒地围成一圈。

没过多久,经过雨水的枝条,便按捺不住的蹦出芽来,又过一两个月,一个绿意葱葱的篱笆已初具规模了。那些鸡呀鸭呀,要钻入菜园,啄食菜叶也不容易了。再过个一两年,那就是一道严严实实的绿色城墙了。


二.

记得我们祖屋的前面小河边,我勤劳的奶奶也开垦了一块菜地,同样四周种植了一圈木槿花,围了一道绿色的篱笆墙。

奶奶每天从生产队干活回来,都要去菜地侍弄她的蔬菜。绿油油的青菜,又大又白的萝卜,油亮的茄子,诱人的西红柿。奶奶总是把菜地里的蔬菜种得枝繁叶茂,还井井有条,一茬接着一茬。

在那艰难困苦的岁月里,奶奶给全家人保障了新鲜可口的蔬菜,一家子才免强艰难度日。

奶奶的菜园子,也是我和妹妹小时候玩耍的乐园。

春天来了,我和妹妹会在菜地里挖野菜,剪马兰头。

天气逐渐变暖,菜园子的那排木槿花光秃秃的枝杆上,也开始冒出星星点点的嫩芽来,经过几场春雨,不经意间,篱笆墙已经泛起一片绿绿的海,枝桠间许多菱状的叶片也变得绿油油的,透着一层润润的柔光,显得娴静温雅,纤尘不染。

夏季木槿花的枝叶更加翠绿繁茂,枝条上挂满密密麻麻,机灵可爱的花骨朵,羞答答的藏在绿叶丛中,静静地等待开放。

一个雨后的清晨,成千上万朵粉红色的木槿花,在那片生机盎然的篱笆绿墙上,热热闹闹的竞相绽放了,娇嫩的薄如蝉翼的花瓣,略显皱褶,一缕金色的阳光洒在上面,越发显得光彩秀丽,鲜艳夺目。微风吹过,成片的花儿如朵朵云彩,在绿篱之上微波荡漾。

就是这一片鲜艳无比的木槿花,应该是我童年的时候所见过的最美丽的花朵了。

看到这么美好的情景,我急急忙忙的唤妹妹出来看。

“妹妹。你看榈树花开了,开满了墙,美不美?”

“姐姐,真好看,我要摘一把花,养在玻璃瓶里。”

“好的,我来剪。”

于是,我们剪了几枝特别好看的花儿插在玻璃瓶子里,放在我们的书桌上,煞是好看。顷刻间,我的心也变得清透明快起来。

“妹妹,姐再给你编个花环,戴在头上,我们可以扮仙女。”

“好的,好的,那我就扮天上的嫦娥,我想飞上天去。”

戴上我亲手编好的花环,妹妹的小脸乐开了花,真像个小仙女了。

······

老屋前的那片木槿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日日不绝,带着对生活的热爱与执着,从炎炎夏季一直绽放到金黄的秋季。


三.

木槿花,还让我想起了儿时的一群伙伴。

木槿花开的夏季,我们村子上还有一群年龄相仿的小女孩,白天我们常常在一起做作业,做完作业还一起学唱歌跳舞,当然也跳橡皮筋。

最开心的时候,就是夏天的晚上了。大家吃了晚饭,大人们在自家场地上乘凉,而我们一群小女孩就来我家的场地上玩丢花环的游戏。

我们还是用木槿花编好一个花环,然后由十几个小女孩围成一个圈,其中一个小女孩拿着花环绕圈行走,一边走一边把花还悄悄的放在某一人的身后,如果那人毫无察觉,那么就要被罚表演节目,唱歌跳舞都行。表演完节目,由表演节目地那人再拿着花环继续游戏,就这样一个接着一个轮流的表演。那欢歌笑语声,飘荡在夏日的整个夜空。

晓黎姐,是那群伙伴中和我最要好的,也是我最敬佩的。

说是姐姐,其实与我同岁,只是比我早几月出生,却比我早了一年入学。

晓黎姐,原本是渭塘镇上的,也在镇上的学校念书,所以各方面的见识都比我广,只是后来随她母亲改嫁而来到了我们村子。

每年暑假,晓黎姐都会回乡村来过。所以我常常和晓黎姐一起做作业,有不会做的题目,晓黎姐都会耐心的教我。

晓黎姐不但学习成绩很好,是班上的学习尖子,而且她还会吹口琴,真是让我羡慕不已。

一个夏天的晚上,晓黎姐又带着她的口琴来我家,我们搬了两把椅子,放在木槿花篱笆旁,吹着吹着,我第一次发现很多木槿花悉悉索索的落下来。于是疑惑地问道:“姐,怎么木槿花都凋谢啦?”

“哦,没事的,木槿花的特点就是这样的,它早上开放,到晚上就会闭合凋谢,虽然每朵花只有短短的一天花期,但一朵花谢了,第二天会有更多的花儿开放,这就是木槿的魅力啊,常落常开,好像鲜花从未凋谢过。”晓黎姐耐心地和我解释。

“哦,懂了。”我的心里更加敬佩晓黎姐的见多识广。

若干年以后,晓黎姐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苏州医学院,就在大学毕业踏上工作岗位的那一年,噩耗如一阵惊雷传来:晓黎姐在骑车行走的路上,被一辆卡车上的滚落下来的石头砸死了。

听到这个噩耗,我整个人惊呆了,泪水滚滚而落,对晓黎姐有太多的不舍和惋惜。

原来,自己一直那么无知的生活在某种假象中,不明白美好的事物原本都是短暂的,这生命原本就很脆弱,一个活蹦乱跳的这么优秀的女孩,瞬间说没就没了,就像这夏天的木槿花,虽然娇艳无比,却只能与太阳同升同落,生命短暂的令人惋惜。

晓黎姐离开人世已经几十年了,但她一直活在我的心里,每每看到木槿花开,我都会想起她的音容笑貌,愿她在天堂过得开心。


四.

夏天的木槿花,依然有着浓烈的生命力,它那强大的美的张力,就像太阳一样温暖着大地,装点着热爱生命的人类。

木槿花,还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的邻居,苏萍大姐姐。

听爷爷奶奶说,苏萍大姐姐的父母在解放前就是革命工作者,解放后,她的母亲是我们苏州市的妇女干部。在苏萍姐姐很小的时候,她的母亲因病去世,所以她的父亲就把她寄养在她乡下的外公外婆家里,也就和我做了邻居。

苏萍大姐姐长得很漂亮,白皙的皮肤,大大的眼睛,特别惹眼的是一头乌黑油亮的头发。

在我很小的时候,洗头发还没有洗发乳护发素之类的。

我常常看见苏萍大姐姐和她的外婆,喜欢在阳光明媚的午后,她们拿了一个竹篮子采摘木槿花的树叶,然后把树叶洗干净,放入一个脸盆,把木槿树叶用力搓揉出很多汁液,然后再把汁液滤净就成为了一种天然的洗发液。

苏萍大姐姐,每次洗头都是用这种纯天然的木槿汁液,洗出来的头发乌黑顺滑,而姐姐也美得如同盛开的木槿花,温柔娴静,粉嫩无瑕。

苏萍大姐姐不但自己洗,还常常帮我一起洗,她就像一个亲姐姐一样的照顾我,爱护我。

高中毕业后,苏萍大姐姐去了她父亲工作的城市——江阴。刚去的那几年,还常常回来看望她的外公外婆,后来她的外公外婆相继去世了,我再也没有见过她,已经有三十多年了。

苏萍大姐姐长我七八岁,现在算起来也快要60了,我不知道大姐姐过得好不好,也想象不出姐姐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

但是,我真的很想念她,我想哪天抽出时间来,我一定要去她苏州的亲戚那里,要来她的联系方式,然后去江阴看望她,了却我的一点思念之情。


五.

人生兜兜转转几十载,岁月不知不觉衰老了容颜,曾经相爱的人,也不再是初见时的模样,早已是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时光变迁,岁月无情,我的爷爷奶奶走了,我的父亲母亲走了,我的表哥走了,晓黎姐走了,还有小时候的好多邻居,也离开了人世。我只有痛心和不舍,却一点都无能为力!

我想这世界是否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存在,是它在控制着这个宇宙的一切。花开花落,叶长叶衰,相遇别离,人生人亡!

就像我的老宅,也逃不过拆迁的命运。农村人的菜园几乎不见了,偶尔残存的菜园,也不再需要栽上木槿花了。

可是,现代化的城市绿化带依然随处可见绽放的木槿花,在每一个夏天,在每一个花期到来的清晨,她们俏丽的身影都会如约而至。

木槿花依然朝花暮落,但他们每一次凋谢,都是为了下一次更绚烂地开放,就像太阳不断地落下又升起,就像春去秋来四季轮转,却是生生不息!

爱,也会有低潮,也会有纷扰,但一个懂得爱的人,仍然会温柔的坚持,爱自己,爱亲人,爱朋友,人生的路起起伏伏总是难免,但爱的信仰永恒不变,坚韧永恒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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