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花人生

文/细雨不须归

阳春三月是乡村最美的时节。

清晨,阳光透过高大的杨树上那密密的枝叶,洒下一地斑驳陆离的光影,嫩绿的叶子闪闪发亮,湿润的空气里散发着清新醉人的气息。

骑上单车,穿行在田间的土路上,没有车水马龙,没有马达轰鸣,没有摩肩接踵人声鼎沸,也没有那令人厌恶的滚滚烟尘与污浊的空气,更没有灰蒙蒙的天空。

来到田野间,清风伴我行。车轮碾在土壤上面发出“沙沙”的响声,平整而又松软的泥土路上,留下了两道弯弯曲曲的车轮印痕。

静静地行驶的车子就像一条独木舟,路两边的麦田一如绿色的海,而我就是那舟上的舵手,没有大海上独行时的孤寂与忧愁,有的只是内心里的轻松惬意与自由的感受。风悄悄地从耳畔掠过,流动的空气轻轻地叩击着耳膜,我仿佛听到了风的低语:我是风儿,你是沙,可否与我绕天涯?

抬头远望,天空真蓝啊,蓝的纯粹蓝的辽阔,像大海一样没有尽头,浩渺而又神秘;天空真净啊,没有一丝云彩,纯净而又透明,像初生婴儿纯洁无瑕的眼神。

道路两旁绿色的麦地,密密排列的禾苗充满着勃勃生机。温暖的阳光从空中斜射下来,修长的麦叶随风摆动闪着微光,禾苗刚刚露出麦芒,纤细的腰身直直地挺立着,展现着对生命成长的渴望。

田地的边上,一簇簇金黄的油菜花正灿烂地绽放着,不由得让人想起欧阳修的句子:黄花万蕊雕阑绕,通体清香无俗调。

有时想想,人的一生或许就应该像这乡野里的油菜。不生于四季如春的温室,不恋于精致华美的花园。寂寞空庭般的乡村野外里,或生在无人的沟渠边,或长在被农人长期抛荒的小块地,倔强地努力着,默默地冲破晚冬冰雪的覆盖,坚韧地活着。

当春风拂过,绿色的枝叶浸染大地,金色的花朵开遍田间,即使无人喝彩,一样在大自然里绚丽开放,用美丽装点路人孤独的心情,用清香回馈自然母亲的慷慨。

人世间有无数默默无闻的生灵,每一种都有自己迥异于他人的生命形态。

或如伟岸的大树,高高挺立绿荫如盖,万千鸟虫栖息其上,千百草芥依附其下,风暴摧之不倒,时光腐之不朽,成为众人仰望的存在。人人向往“背靠大树好乘凉”风光,往往却无视“树倒猢狲散”的凄凉……

或如卑微的小草,枝叶微小低伏尘埃,千万人的脚步踩踏其上受尽凌辱,或遭刈割粉身碎骨成为牛羊口中的饲料。几度风雨几度春秋,小草绿了又黄,黄了又绿。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人生道路上艰险无法预料,最终能够战胜挑战超越苦难,不是人生有多强大,而是人生有多坚韧。

就像乡村田野里的油菜花,当繁华谢幕,黄花堆积,零落成泥碾作尘,梦想的种子早已悄然缀在枝头,生命的下一次轮回,准备停当整装待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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