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个特殊日子:1831年英国科学家法拉弟首次发现电磁感应现象。2005年凌晨神舟六号着陆,以及,2015年10月17日我们分手五周年的纪念日。
十月份的哈尔滨的气温已经低到0°。就着洗手台的冷水匆匆洗了把脸,地暖的管子坏了来不及找人修。我瘫坐在沙发上,听见自己重重的心跳声,其余的什么也没有,空荡荡。
本能地掏出手机想给你发条短信,想叫你去吃饭,你不知道吧,小区楼下又新开了一家川菜馆。老板是正宗的四川人,做的菜绝对符合你的胃口。
你之前老是说来了哈尔滨之后整个人胃口都变得很差,吃什么都不得劲。想和你一起去吃吃看,你来告诉我究竟正不正宗。
却发现手机早就坏了,怎么按屏幕都不亮。突然想起来前几天去修手机的时候维修老板告诉我这款手机停产好几年了,修不了了。
诺基亚5300。刚出来的时候你买给我的,你说这款手机小巧特别适合女孩子用。那个时候我们都以为诺基亚的手机永远都不会被淘汰被遗弃,可是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永远这种东西。
记得以前和你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碟片,你最喜欢的就是看王家卫的电影。可是我对墨镜王的电影一点都不感冒,可是他在重庆森林那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什么东西上面都有个日期,秋刀鱼会过期,肉罐头会过期,连保鲜膜都会过期,我开始怀疑,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是不会过期的?”我不知道为什么印象如此深刻。
我努力想要回忆起我们曾经的好时光,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它们存在的真实程度,突然一下子在此刻遭到到我毁灭性的质疑。
原来这句话是真的。
如果记忆是一个罐头,我希望他永远不会过期。
空荡荡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一片寂静。只有指针向前缓缓移动的声音。随着一声清脆的啪嗒声,我抬头看向床头的时钟,时针分针秒针,都指向了零点。
一天就这样平淡无奇的过去了,它和其他任何的一天没有什么区别。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失去你的日子又多了一天。
我把咱们的合照反反复复看,舍不得删掉,在一起五年里的聊天截图,吵架记录。还有你当年跟我告白时候的视频。
那个时候咱们刚上高一,我记得那个时候哈尔滨下了好大好大的雪。你像个神经病一样穿了件T恤在教学楼下跑来跑去大声喊我的名字,高中生最爱凑热闹,同学们帮你一起喊我的名字。我忍无可忍的下楼跑到你面前,指着你的鼻子大喊“你这个人有完没完啊!”
你这个人依旧没皮没脸笑嘻嘻的看着我说“你终于下来了。”
同学们在一旁不停的起哄,嘴里还不着四六地喊“嫁给他,嫁给他,嫁给他。”声音大的炸的我耳朵疼。
我尴尬地昂着头,想象自己是抗日战争里威武不屈的女英雄,绝对不能像恶势力低头。结果一不小心竟然和你对起了眼。突然发现你这个人的眼睛亮晶晶像是有小星星住在你的眼睛里。
咱们在树下站了会儿,感觉天边一闪一闪的光点忽然溜到了眉眼。风把地上的易拉罐推得哗啦作响,你突然帮我抚了抚被风吹进眼睛里的头发,温柔且低声地问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突然我无法抑制地惊慌起来,我再一次地让自己知道,再也没有人等着我了,那个人不会在教学楼下笑嘻嘻地叫着我的名字。今天,明天,永远。那个人再也不会出现了。
我突然特别害怕,越清楚越害怕。我想要放声尖叫,想摔东西,想骂人,更想找个人和我说说话。我飞快地打开新手机的通讯录,谁都行,就算是昨天臭骂我三百回合的甲方,只要能给我回应都行。
可是在长长的联络人名单上,我找不到一个可以陪我说话的人。
你说可真奇怪。现在信息技术那么发达,怎么想找个人聊天都找不到呢。咱们读书那会儿,每天跟地下党接头似的偷偷摸摸的发短信。很快的短信内存满了,我舍不得删掉,只好挑拣一些出来一笔一划的写在本子上面。
现在手机更新换代速度很快,可以装下很多很多的短信,再也不用纠结该删除那几条短信好了。可是我却再也找不到能和一个人发短信发到爆满的时候了,现在更多的使用微信或者视频。
半夜两点,我仍然毫无睡意。我想不通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就莫名其妙的消失在我的世界里呢?为什么在一起要两个人同意,但是分手只要一个人提出来这个命题就直接成立,我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不通。我忍不住又想要放声大哭。
我突然想喝酒,以前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你不让我喝酒,你老说我胃不好,酒这个玩意不是个好东西喝下肚会让我伤心就又伤胃。
可是现在,你不在了。我可以做我想做的事了。
我跌跌撞撞的站起来开始翻箱倒柜的找酒喝,整个人像一个精神病人一样,光着脚披头散发。突然翻出之前想送给客户结果单子吹了没送成的伏特加,得嘞,就是你了。
我费老大劲弄开酒盖子,想象自己此时是要去景岗山打虎的武松。我仰起头,一饮而尽。酒劲儿慢慢上来,头昏脑涨,一点力气也没有。我借着酒意鼓起勇气想给你打电话,我很想知道,和我分手后,没人管你之后你是不是天天都很开心?你和你现在的女朋友什么时候结婚?你当初和我分手的时候到底有没有一丢丢的难过?你把送给我的求婚戒指丢到哪里去了?
手指哆哆嗦嗦到不行,我努力的控制自己的颤抖手深吸一口气,脑子里不停的打转。我在想给你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要说什么才显得我比较洒脱,自然?要说什么才不会让你觉得我还忘不了你?你还记得我吗。
我似乎能听到你熟悉的声音,心里涌出莫名其妙的兴奋,喜悦,慌张。我用力的按下拨号键,可是耳边传来的是一个冷冰冰的女人的声音。
“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查询后再拨。”
突然我感觉到后脑壳被天马流星锤狠狠的砸了一下,耳畔响起了巨大的轰鸣声。这一刻我觉得自己很愚蠢,很讽刺。我有一大箩筐的话想对那个渣男说,可是他没有给我机会。他换号码了,他交新女朋友了,他要结婚了,他离开我了。
我突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全身上下所有的器官同时停止了运作。所有的血液一下子全都堵在心口里。
我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面如菜色,深陷的眼窝和三天没有洗的头发在头上打结显得异常糙乱,身上穿着的还是大学毕业时在北京动物园批发的外贸尾单货,袖口都磨破了。整个人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深闺怨妇的气质。我努力地扯出一个笑脸,想让自己显得不这么难看,却发现其实这样更难看。
房间里四处还充斥着你留下的痕迹。玄关处还放着我们一起买的情侣拖鞋,蓝色43码是你的,粉色37码是我的。沙发椅是你当初去宜家买的,那天下了特别大的雨,你浑身都湿透了。可是他完全不在意看到我的时候还美滋滋的向我献宝说“你瞧。我千挑万选买的沙发椅,这样你以后晚上看剧就不会觉得难受了,你试试特别软。”
这个房子里处处都是你,可是这里已经没有你了。当我清楚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突然觉得这种极刑比将我凌迟处死更加残忍。
你知道吗,咱们的高中因为城市规划,不久后就要搬迁。我前段时间还去看了看,学校附近的小商店差不多全都搬空了,我以前最喜欢拉你去拍大头贴的照相馆现在变成了拉面馆。但是墙上却全是以前别人拍的留下来的照片,我站在那里看了好久都没有看到咱们以前拍的那些照片。你以前你老是不愿意和我去拍大头贴,嫌这个特别娘炮。
你说人都在一起了,拍这个有什么意义。反正照片这种东西也不经放,时间久了也就没用了。
那个时候我们都觉得自己拥有的东西是独一无二的,和别人拥有的完全不一样。但其实每一个人都是一样的。没有例外。
原来真的什么东西都会过期,照片会过期,人也一样,时间久了也就没用了。
小时候刮奖刮出“谢”字还不扔,非要把“谢谢惠顾”都刮的干干净净才舍得放手。
我不会再去找你了,也不会让你找到我。哈尔滨这么大,我把自己藏的可好了。虽然有时候忍不住会经过你公司楼下,望见你办公室还亮着灯。你不会知道,其实在来来往往这么多人里,还有我看了你一眼。
这是故事,是生活,也是下酒菜。
酒微菜薄,吃不饱,只能暖暖心。
客官,莫急。
下一味,在煮,抱着酒杯,等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