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芳岁月——第九章

立春没有送立夏上学,确实是因为药房一些重要药品短缺,已经供不上村民的使用了。虽然有些遗憾,但姐俩头天晚上已经躺在一个被窝里推心置腹地交流过了。立夏说,很快就到国庆节了,学校会放好几天假,姐妹俩不就又见面了?另者,立夏为立春高兴的是,明天,杨亚飞也会去县里的早市卖豆角。卖完之后,他会陪立春一起去药材公司批药。明天,他们可以光明正大地并肩走在街上,接受明媚阳光和新鲜空气的洗礼,他们会有更多机会让彼此更加了解对方。

这一夜,姐妹俩都兴奋得没睡好觉,立夏为了她的新生活,立春为了她的爱情。

早上,不到六点,立春就骑上自行车出发了。她要在上午赶回来,以便有病的村民可以及时用上药。杨亚飞说,在七点钟左右的时候就会把豆角全部卖光,会在城郊等她,然后陪她一起去药材公司。

秋日的天空蔚蓝高远,深邃得让人心醉。火红的太阳暖洋洋地普照着大地,空气中弥漫着大自然的清香,那是成熟的味道。立春骑着自行车飞快地行进在柏油路上,恨不得立刻就见到杨亚飞。虽然没吃早饭,但她觉得全身充满了力量,每个细胞都仿佛神奇地注满了能量,那是青春的活力,爱情的魔力。这美好的一切让她神采飞扬,就算一个人行进着,脸上也时不时地绽放出一朵美丽的笑容来。

片片的庄稼,条条的林带,排排的民房,都在迅速地倒退着,立春离目标越来越近了,她已经看见那座标识性的白色小二楼了。杨亚飞跟她约好,就在小二楼那里见面。 这个时候,他有没有在那里啊?他的豆角卖完了吗?

远远地,立春看见杨亚飞已经站在那里等候了,内心一阵狂喜,紧蹬几步,在他面前下了车,把自行车停在路边,掏出手绢来擦汗。这一个来小时的猛骑,可把她累着了,只是由于内心的喜悦,她完全没有感觉出来。杨亚飞深情地看着她。“累坏了吧?走,我带你吃早餐去。”

立春看他破旧的红旗牌自行车后架上,绑了卷着的袋子,就问,“豆角都卖了?”

杨亚飞微笑说,“都卖了,咱的豆角又绿又嫩,比谁家的都好,那些逛早市的城里人全抢着买,有小贩子想要一下子全收走。我呀,才不卖给他们呢,反正时间来得及,零卖能多卖好几块钱呢。我想着,要请周立春吃个早餐呢。”

立春幸福地笑了,“行,我接受你的邀请,走吧。”

杨亚飞常来县里卖这买那,因而对附近的店铺都比较熟悉。只是,他从来也没舍得过花一分钱吃点什么啊。如今,和心爱的姑娘在一起,无论如何,他要像个男子汉一样,和她一起,吃上有尊严的一餐。

杨亚飞带着立春来到一家门面很大,看着也干净的早餐店,找了一张比较干净的桌子坐下,然后要了肉馅包子和豆腐脑儿。立春并不推辞,完全顺从他,他说怎么就怎么。杨亚飞很感激,他知道,立春这样的女孩子,比他见的世面要多许多,如今完全听从于他,就是用她女性特有的温柔和细腻的心思来告诉他,她爱他,她愿意听从他。她并不因为他穷而跟他争抢付钱,或故意点些便宜的吃食,或者挑三捡四,她给足了他男人的面子。他知道,这样的女子,将来必定是一个懂得爱护自己丈夫的妻子。

吃完了饭,两个人骑上自行车奔去药材公司。路过百货大楼的时候,杨亚飞慢了下来,回头对立春说,“进去看看好不好?我想送你一件礼物。”

立春忙说,“刚才你已经请我吃过早餐了,已经很好了,就不要再破费了。再说,我也不缺什么。”

杨亚飞下了车,深情地看着立春,“可是我就是想送你一个礼物,小小的礼物,我的心意。”

立春理解他的心,点头同意,便跟着他进了百货大楼。杨亚飞领着她来到小百货柜台,认真地看着。立春并不看那些小玩意儿,只是侧头瞧着杨亚飞。今天,因为和立春约会,他没有像往日那样穿得破破烂烂,衣服虽然旧,但干干净净。在立春眼里,就算再破的衣服也挡不住他的迷人气息,那挺拔的身材,俊朗的外形,站在哪里都不逊任何人,几乎是她的骄傲。再看他的神情,那被爱滋润着的温暖的笑容,那稳重的毫不畏缩的目光,代表着他坚强的内心,他并不因为贫穷而低看自己,这多么难能可贵啊!

杨亚飞终天找到了目标,向立春问道,“立春,你看那个发卡怎么样?”

那是一只乳白色的塑料发卡,约寸把宽,偏左侧有同色凸起的三只小蝴蝶,看起来雅致又大方。立春圆圆的脸盘,齐耳的短发,配上这只发卡,一定非常漂亮。立春一下子喜欢上了这只发卡,同时在心中对杨亚飞的眼光万分满意。并且,这只发卡仅仅二块五毛钱,并不会让立春觉得有负担,而杨亚飞也并不穷装,只是量力而行,这又让立春更加深了对他的好感。

“喜欢。”立春高兴地说。

服务员把发卡从柜台里拿出来,立春接过来戴上,果然,非常适合她,一下子给她增添了许多别致的风情。

“哟,小伙子眼光真好,姑娘戴上这个发卡,比原先更漂亮了。”服务员微笑说道。

杨亚飞拿出二块五毛钱交给服务员,两个人高兴地走出来。杨亚飞边走边说,“立春,谢谢你喜欢我的礼物。”

立春扬起脸微笑着看他,脸颊上飞起一抹红霞,她真是越来越喜欢他了。而杨亚飞又何尝不是呢?

两个人从药材公司批了药出来,杨亚飞把药箱全绑在自己的自行车上,他要把立春送到桂家村边界上,才跟她分手。刚从药材公司出来,迎面竟然碰上了张艳艳。原来,张艳艳住在她姑家,而她姑家刚好离药材公司不远。看到立春和杨亚飞一起过来,张艳艳又惊讶又高兴。

“哎呀,立春姐,杨亚飞,你们俩发展得这么迅速?”张艳艳跳到他们面前,大声笑道。

两个人都有点儿不好意思,立春忙说,“艳艳,我听立夏说你在县里找到了工作,真好。怎么?今天不上班?”

“我今天休班,本来想着出去逛逛街呢。对了,立夏有没有开学呀?”

于是,立春告诉她立夏刚好是今天开学,张艳艳想到好朋友也来县里了,高兴地说,“今天她肯定不能上课,晚上我去找她玩。”

张艳艳说到做到,也着实地想念好朋友了,真的就在吃完晚饭后跑到一中去找立夏,手上还不忘提了一袋水果。这个丫头在县城里呆惯了,很是泼辣,到哪儿都敢说话,打听了一路,真的就在女生宿舍里把立夏给找到了。当立夏看到唇上涂着口红,身穿时兴的蝙蝠衫,脚下踩着高跟鞋的张艳艳时,简直是惊呆了。

“我的个天,张艳艳,你咋成这样了?”立夏惊叫道。

“咋样了?多漂亮啊?”张艳艳原地转个圈,“我现在是上班的人了,又不像你们学生,一个个光知道学习,咋打扮也没关系了,越漂亮才越好呢。”

立夏直摇头,“艳艳,你才多大啊,你虚岁才十七呀,打扮成这样,人家还以为你二十多了呢。要是被那些坏男人盯上,可不得了。”

张艳艳哈哈大笑了,“那有什么呀?我必须漂亮点儿,这样才有机会找到好对象啊。你说,我一个农村女孩,只是个临时工,要想在城里找个好人家,不就得靠脸蛋儿吗?越年轻才越吃香,等岁数大了,就完了。”

立夏几乎不能相信眼前的女孩子是她的好朋友张艳艳。她这才出来多久啊,就变成这样了?难道社会这个大染缸真就这么恐怖?这么快就把一个小女孩拖下水了?

“艳艳,我知道我劝不了你,道不同不相为谋,你好自为之吧。”立夏叹口气,“只是,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开学的?”

“我碰见立春姐和杨亚飞了呀,他们俩都发展到那么亲热的地步了,我真羡慕他们呀。我希望将来我和我的对象也能像他们那样亲亲热热的。”

立夏见到张艳艳那么憧憬自己的爱情,突然想到了佟鑫。是不是每个女孩子的生命中都会遇到一个特别的男孩子呢?张艳艳也会遇到她钟情的人吧?虽然她爱慕荣,可是相应的,也就会有有钱人家的男孩子爱慕她的美貌啊。如果两厢情愿,各取所需,成就一份美好姻缘,那又何尝不可呢?

“那你现在有没有目标啊?或者说,有没有哪个男人喜欢你呀?”立夏挽起张艳艳的手,亲热地问道。

“也不算有,不过前几天我认识了一个咱们村六队的男孩,他在我们招待所住的,他说他认识我,没事儿的时候他就在服务台跟我闲聊。他说,他跟朋友做买卖,迟早要做大,以后就在县里买房子,脱离农村。”

“哦?六队的?谁呀?我认识吗?”

“他叫姜玉泉。”

“姜玉泉?”立夏失声叫道,“他是我姐同学啊,对我姐还有意思呢。”

张艳艳却很不以为然,“咱们桂家的男生,哪个没对立春姐有意思过啊?但是立春姐有杨亚飞了嘛,别人就没机会了啊。我觉得他挺好的,长得好看,又能做买卖。要是将来他赚了大钱,在城里定居下来,也不比城里人差。”

“可是,我觉得他不行,太过浮华。艳艳,你可不能被他的花言巧语给骗了啊。”立夏不无担心地说。

“嗨!你这个小书呆子,怎么会呢?”张艳艳笑道,“我呀,可不能轻易就跟谁处对象。我得为我的人生负责,你就放心吧。”

两个好朋友手挽手走着,不知不觉就来到大门口。

“艳艳,天就要黑了,你快回去吧,再晚了,我会担心你的。”

“好的,我回去了。我就在县水利招待所上班,就在向阳街上,邮局旁边。如果周末你不回家,就去我那里玩呀,我请你吃好吃的。”

张艳艳跟立夏挥手告别,坐上门口的一辆人力三轮车,走了。

立夏转身往回走,心里很是惆怅,从此,她与张艳艳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了,以后,会越来越远了。突然,迎面走来了佟鑫和陆云峰,立夏的心猛地狂跳了几下。两个男孩子热情地跟她打招呼,她连忙把两只苹果递给他们,两个人毫无客气地接了,大口咬着,笑着走过去了。

立夏的心里升起一股暖流。以后,她要和这些充满朝气的同龄人一起奋斗了,他们有共同语言,有共同目标,以后的人生,她要与他们紧密相连,共同参与未来的新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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