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登登是相识十年,暗恋三年的,好朋友。
初中我随做生意的爸爸来到登登的家乡读中学,报名的那天我们都是自己带学费交给老师,登登是两免一补的学生,她有些面浅不好意思怎么给班主任说这件事,叫到她的名字了登登上讲台说:我是免学费的。班主任当着所有人的面问登登:你是什么原因免学费?登登哽咽了但是班主任又再问了一遍,登登没忍住流下了眼泪带着哭腔说:我爸爸死了。那时年少气盛过于调皮吧,应该是除了她以前小学同班同学外剩下的都在座位上起哄甚至嘲笑,也包括我在内。班主任并没有制止,此时讲桌前围满了还没有报名交学费的同学但是我看见了,看见登登走下讲桌那一刹那她是强忍住了在颤抖的身体但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她眉头紧簇大步的回到坐位上,同桌是一个和她关系较好的同学,她立即抱起了登登抽泣到颤抖的身体,登登再也忍不住眼泪婆娑的大哭,同样也控制着尽力的想停止下来,可是就是没有办法,她一遍一遍的安慰登登,登登抽噎的说:我以为我已经可以不再哭了,可是我忍不住,怎么压制也压制不住。这是我初次了解她,那时的她哭的很难看。
我并不成熟也没有泛滥的同情心,仅仅就是觉得她简直就是一个普通到尘埃里的女孩儿,我打心眼里是瞧不起她的,我也不清楚为什么,大概觉得她是一个可以随意戏弄的人或者说我在她身上能找到一些优越感。
男孩子很快就能熟悉周围的环境身边的人,我有很多哥们,每天常做的就是欺负班上比较弱小的那几个同学,教学楼距离厕所有些远,下课又贪玩一到上课就故意跑厕所,其实大多时候是为了玩,第一次和登登说话就发生在这样环境下的楼道里,我刚从操场溜达一圈回来我看见她穿着一双新的靴子从楼上往下走,其实靴子很普通也不讨厌的那种,但是我也不知道当时怎么脑抽了竟然会去调侃她:哎呦!沉晓登穿新鞋啦!登登用眼角看着我从上到下说了三个字:土豹子!其实这些话说出口我自己也后悔过三秒,可是也仅仅是心上突然飘过的三秒后我还是那副德行,她加快步伐走了。她真的很少穿新衣新鞋,尽管她没了爸爸但其实家里也没那么可怜,她也从来不承认自己可怜,总是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哪怕吃点亏她也无所谓的,登登的穿衣风格都是偏暗色的,记忆里那会儿就是灰色、黑色还有深紫色,她,她发育比较早吧,感觉这是她有些含胸驼背的原因。我们班成绩都不怎么好,同年级排名永远最后一名,调皮习惯了班主任想了很多办法来治我们都无济于事,再后来就是选择性放弃-调座位,登登的成绩也不好所以她和我成了前后桌关系,这件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天我拿了登登的笔,登登跟我抢但是不知道怎么抓扯我不小心把登登的衣服掀了起来,我保证这绝对是个意外,登登很快的把衣服拉了下去扒在桌上哭了,我也慌了班上的同学也在起哄,我说不来安慰她的话只有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反反复复说了几遍然后就被拉走去打篮球了,我把这件事想了好长的一段时间,但还是不了了之,之后我再也不敢戏弄她了。那时候了解登登多了一些,应该是那时候她的家庭变化对她影响,我也有幸参与她的世界。初一就这样了,很和谐的初一。
初二的登登变的更加闷闷不乐,登登不太喜欢热闹和与不熟悉的人打交道,甚至我和她前后桌我们除了借笔借本子抄作业基本没交流,直到她出了问题。那时候我们流行“家校联系本”,每天老师在本子上写每个孩子在学校的表现情况让学生带回去家长再记录孩子在家的情况并且签字,登登的字迹被班主任认出来了,被叫到教室外问话,刚好在我的位置旁窗户边,班主任问她:你怎么家校联系本不给家里人写,她们不识字还是没时间?登登一贯的沉默不语最后还是憋出了一句话:我不想给她们写。班主任追问为什么,登登说:我都没人要了没有人管我的。那天班主任和她大概聊了一些,大致是这样的:登登的爸爸死后就有人开始给登登妈妈介绍相亲对象找男朋友,登登自小就是妈妈一手带大的,后来爸爸意外身故登登认为她们是一家人她们一家人的感情就是最美好的,妈妈在她心里是神圣的是最美好的但是妈妈不能抛弃爸爸去和别的人结婚,如果是这样那么登登是站在爸爸这边的所以感觉妈妈也抛弃了她。当天下午的家校联系本上多了一行红色的字:这个孩子心理有问题!请多注意!登登也笑看这行字说:老师说我心理有问题,我妈妈却说:你心理有问题才怪!我看你比谁都健康!但在这行红字下登登妈写着:知道了,谢谢老师!
这不是在责备登登妈妈,这是那时候的事实,登登妈妈没有管她,其实那时候的登登正值叛逆期恰巧遇上这些她看不开的心事,她说她最感谢班主任,那时候的她是被班主任一点一点拉回来的,她心理确实是扭曲的,初二的秋天班主任中午都会很早吃午饭然后端一把大圈椅在校门口坐着和门卫大爷一起检查进出的学生,但是一看到登登进校门就得把她叫住谈话,每天如此,登登有些烦了找同学打掩护还是总被逮住,一谈话就是半小时以上甚至后来谈到上课了还不放登登回来上课,开始登登站着老师坐着,后来老师每天给登登也准备了一把椅子坐着谈,这样的日子持续到初二结束,很神奇,登登期末考试考到了班上前十名!尤其数学老师格外重视她,班主任也很高兴,登登的心理总算也健康些了吧,但是那时候的登登仍然是很讨厌班主任的,感觉是有些多管闲事。
初二,登登在班上也获得了几个很要好的朋友,她属于不巴结不附和是日久见人心的那种女孩儿,慢热型,一般很好相处时间一久就会特别交心,听她说她的朋友都是厕所里交的,广播体操改为跑步,她跑步不行经常跑着跑着就跑去厕所躲着,等跑完了才出来,那样刚好遇见班上关系不太好的那个女同学蹇一,蹇一和登登之间有一个共同的好朋友陈静,她极力想消除两个朋友之间的矛盾但是好像不太管用,她也大致给登登说过蹇一的家庭情况,蹇一爸爸好像以前偷盗判了二十年她也没有见过她爸爸,现在的叔叔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生活在一起了,陈静的意思是叫登登不要介意蹇一,因为她也是一个自我保护意识强烈的人,但是蹇一和登登大家厕所见面招呼一下还是要的,又无聊两个人就勉强的聊了几句但是发现两人之间竟然有那么多相同之处,登登特别想知道蹇一和她的叔叔是怎么相处的,因为她也想试着这样去生活,或者说是不去讨厌这样的结果。登登确实找到了办法也拯救了那时候的自己还获得了好朋友,她们每天中午一起出去吃饭回学校,上个厕所都会手拉手去,蹇一和那些好朋友都叫登登是登姐,其实登登比蹇一年龄都还要小一些。
登登稍微开朗了一些,成绩也好了,班上有一个“后起之秀”,半途转来的同学李洋,他们成了同桌,李洋成绩很好长的也还可以,登登和他也有交集因为李洋追过她,这件事是在高中之后的事了,在我看来登登并不是属于好看那一类的,算个中等再合适不过,她们俩在老师眼里都是比较看重的学生,所以她们会一起去办公室一起在实验室讨论试题甚至我经常听见实验室那边传来的打闹声。登登初三再次遇见意外有人威胁登登妈妈说要找登登,那个人其实是登登之前一直反对过的妈妈谈的男朋友,登登妈妈去报警警察说只是一个电话没有证据无法立案,登妈妈就来学校给班主任说叫多留意一下,放学的时候班主任还特意在学校门口给登登拦了几个同路的同学等着登登一起回家。霎时的风平浪静,后来那个人还是出现了,在学校外一把小刀当着登登的面切掉了自己的小拇指说会对登登妈妈好的,登登带他去了医院包扎,说不清那个人怎么想的也不知道为什么,登登只说这样做只会觉得这样的人更加恐怖,伤害自己都敢还有什么不敢,但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我对登登就像普通同学一样,不深交,毕业也就此别过。毕业前夕班主任叫住了登登进行了最后一次的谈话:你知道你应该叫我什么吗?登登装作若无其事:老师啊!班主任问到:你爷爷什么名字?登登回答:沉林松。班主任说:我叫沉林文,你说你应该叫我什么?登登说:爷爷?我的天哪,她的内心是充满着逗我玩呢吧!可是好像又是这么回事。
我是体育特长生,刚好我爸爸要带我离开这里了,据说登登当时没有上重点高中,只是一个普通二中,我也想着应该是与班上的同学再也不会见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