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菜街的万家灯火2:九妹要债

(1)

对于去白菜街上买东西的人们来说,早起赶到白菜街上先吃份早点才是重头戏呢。什么南来的拌粉,汤包,混沌,汤圆和各色粥粉面,北来的饺子,凉皮,油饼,油条和各馅大包子,应有尽有。总之,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吃不到的。吃完嘴巴一抹,再打个响亮的饱嗝,那感觉浑身都顺畅。

白菜街人气旺,因为街前街后的巷子多,前前后后住满了人。这里的房子大都是早早就从农村来城里打工的那帮人建的,他们辛苦多年攒了点钱,倒腾不起市区的房子,也不想回老家,便偷摸着在当年还是菜地的白菜街沿子上搭间砖房。

住在这里离城里近方便揽活但又享受着乡下的物价,渐渐的人们觉得这地儿不错,于是哥哥叫来乡下的弟弟,姐夫搭帮着也在城里干活的小舅子,有钱的盖二层,没钱的盖平房,你一间我一间,十来年功夫白菜街的前后方圆几里都是住户。

后来市区的街道办事处跑来给白菜街挂门牌,肥姨家那条叫1巷,王奶奶家是2巷,李大妈家是3巷,赵老头家在4巷,一直到九妹家住的5巷。这5条巷像丝瓜络一样丝丝分明,把个白菜街围在中间,众星捧月似的。

有了政府的正名,白菜街越发兴旺了起来,那刚毕业的大学生,外地来打工的,周边做小生意的,看上了这里房子租金便宜都奔这儿来租房子。

每天早上,上班的,上学的,买菜的,锻炼的,他们走到街口在每家早点摊前停留。

“老板,拌碗凉皮,放点辣子”。

“钱婶,2碗馄饨!”

“小胡,给我打包一碗白粥,搭份小笼包,记得包点酱菜给我,我家老头子爱吃。”

“赵大妈,我要白菜猪肉馅的大包子三个,零钱给你放案板上了。”

“九妹,帮我先做3碗汤粉吧,加点蛋花,搁这儿凉一会儿,一会儿我那仨孩子过来吃,吃了好上学,我下了班回来给你钱哈。”

......

这种热热闹闹的嘈杂声到10点左右才能完全散去,这个时候各家摊主才会有功夫收拾案板炉头,清洗家伙什和地面,关起门来点一点早上收的那些零票子。等全部收拾完了才会想起来自己还没吃早点呢,又匆匆端出早上卖剩的东西往嘴巴里一塞,哄住那一直在咕咕叫的肚皮。

九妹端着半碗凉了的汤粉,呼哧呼哧几口就下肚了,这是花姐家那仨孩子吃剩下的,九妹舍不得倒,直接拿它当早餐吃了。每天都这样,即使剩了食材,九妹从来舍不得给自己重新下一碗汤粉好好吃一顿早餐,她总是把来摊上吃粉的那些孩子碗中剩的汤汤水水吃了随便打发一下。因为收拾完了摊子马上要赶回家里去,家里有一大堆活儿正等着自己去做。

回到家她先扶丈夫喝杯温水,再给他接一下屎尿,又费力地帮他翻一下身,然后推他出门外晒会儿太阳。趁他晒太阳的功夫她要打扫卫生,洗衣服,晒被子,最后把午饭弄好后推丈夫进屋,给他喂完饭收拾一下又得出门了。

她丈夫躺在那张有4个滚轮腿的半旧小铁床上,朝她轻轻地说:“九妹,你自己先吃吧,吃完了赶紧出去,我现在还不饿,等孩子们下课回来喂我就行了。”

“不差这几分钟,你先吃吧,孩子们回来得12点半呢!我吃饭很快的,扒两口就行。”喂完他后,九妹给他擦了擦嘴巴,自己赶紧扒拉了几口饭拿起挂包匆匆忙忙地又出门了。

(2)

走在白菜街的路上,早秋的太阳还是那么火辣辣的,好像和夏天难舍难分似的。九妹戴着一顶麦秆遮阳帽,米黄色的帽沿下那张脸上满是汗水。她随手抹了一把脸,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心里焦焦的,唉,她都记不清自己这是第几次去要债了,不,应该是去索要赔偿。

自从几个月前丈夫在工地上被砸伤了脊柱瘫痪在床之后,九妹一家人的生活立即掉入了深渊里。以前她们一家子,男的去工地做水泥工女的卖早点,俩个孩子女儿读初一儿子读6年级,学习都还不错,虽然不富裕,但是一家子有吃有住,日子过得蛮安稳的。

谁知她丈夫意外地在工地上被倒塌的脚手架给砸了,人一瘫痪家里便像遭了灾,天塌了一多半。工地就在白菜街10里外,一个厂房正在修建着,那个建筑工程是被不远的莲湖镇的一个包工头给承包下来的,所以工地的小工都是在周边请的。

九妹的丈夫出事之后,就是在医院里收到工地那个管事的苟经理送来的两万块慰问金,然后就再也见不到人了。在医院那段时间两万块钱眨眼就花没了,又把自己家的辛辛苦苦攒了很多年的几万块存款填了进去,最后还拉了几万块的外债,这才把人给接回家了。治是治完了,可惜人瘫了,再也起不来了。

九妹娘家没人,公婆年纪很大住在乡下,家里的亲戚朋友都借遍了,一家子就靠她卖早餐又要给她丈夫买药又要养家,日子简直熬不下去了。 街坊们都叫她要去找包工头要赔偿,好好的一个顶梁柱被砸瘫了,怎能2万块便打发了。

九妹不知道包工头在哪,只好去工地找管事的苟经理,那个苟经理一边用牙签剔牙,一边晃着他那个油腻腻的肥脑袋,打着官腔说这个事他要找领导商量,让九妹三天后再来。可是三天后九妹在工地等了足足一天也没见着人,很明显苟经理在敷衍她。

工地上有认识她的小工不忍看她这么被耍得团团转,悄悄地告诉她,苟经理经常去红红发廊洗头按摩,去那里堵他就可以了。

红红发廊就在白菜街上,由一个叫红红的外地女人经营着,那个女人长得妖妖调调,披着一头大波浪,每天浓妆艳抹地站在发廊门口招揽生意。她那个发廊白天不开门,到了傍晚才开始营业,夜幕一降临,发廊里红色的灯光便暧昧地闪烁着,像妖精似的勾引着过路的男人。

白菜街上正经的女人都不太搭理红红,而且还杜绝自家男人去她那里理头发按摩,所以红红发廊做的大都是外面人的生意。红红也不稀罕搭理白菜街上这些女人,一个二个蓬头垢面的黄脸婆样,留得住自家的男人才怪。

九妹素来和红红没有交道,她也属于白菜街上的正经女人之一,要是搁在平时她也不敢和红红沾上边。这一次要求人,九妹也不敢太冒失,她想起了肥姨和红红能说得上话。红红爱吃卤菜,经常光顾肥姨的卤菜店,有一次她把钱包落在卤菜店,肥姨三更半夜跑去店里还钱包给她,从此在白菜街红红就只和肥姨打交道。

肥姨是个热心肠,她二话不说就去找红红,很快就回来了,她告诉九妹,红红说那个苟经理每隔三五天就会来发廊,她让九妹候着,等人一来就叫人通知她。

(3)

几天后的傍晚,肥姨果然来找九妹,她俩飞也似的跑到红红发廊门口,候了一会儿,苟经理搂着红红的腰走出来,两个人边走边调笑着准备出门去玩,突然看到堵在门口的九妹和肥姨,他那肥头大脸上立马阴了下来。

“怎么又是你?”

“苟经理,我...我是来问您回信的,上次您说要和领导商量我家李国平被砸伤赔偿的事。” 九妹陪着笑脸说。

“这个嘛...这个...嗯...我们领导说你这没有伤残证明呀!” 苟经理压根就没有上报给领导,他就想把这事儿给随便了了。

“伤残证明? 我男人的情况您上次在医院也看到过了呀,都瘫了,起不了床,连饭都要喂的呢。” 九妹急了。

“这是手续,我们是正规公司,必须得证明。” 苟经理见九妹犯难了立马装腔作势地坚持着。

“哟,苟哥,你说了算不算的呀? 什么证明不证明的,你要真能做主,赔偿还不就你一句话么!” 红红半个胸都贴在苟经理身上,斜着一双媚眼看他,嗲声嗲气地故意激他。

“当然可以,只要你能拿出伤残证明,定了残疾,我们就按规定给你赔偿。” 苟经理望着怀中的美人,拍了拍胸脯说,接着猥琐地又掐了一把红红的臀部。

肥姨特意停了一天铺子陪九妹去城里的鉴定机构,好在资料齐全,没费多少功夫,伤残鉴定便出来了,李国平这种情况属于1级残疾。

两人又马不停蹄地去工地上找苟经理,这一次他倒没多话,收了鉴定书便摆手让九妹先回家,一个礼拜后他自会去白菜街给她送赔偿。

事情终于有着落了,九妹的心里才算松了一块,肥姨也跟着高兴。又劳烦了肥姨一天,九妹心里很过意不去,非要拉她去自己家里吃晚饭,肥姨也不推辞,跟着她一道回家,只不过在经过自家卤菜店的时候她开门进去打包了几样卤菜。

“肥姨,去我家吃饭怎么还要你拿菜呀?” 九妹惭愧得脸都红了。

“这不有现成的嘛,回到家里煮点米饭都可以开饭了,这么晚了,你家老李和孩子们也该饿了。” 肥姨很不以为然地摇摇手道。

“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隔三差五就给我们捎卤菜,而且还陪我跑前跑后。”肥姨这么热心肠,她心里感激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嗐,谢什么呀,多少年的街坊了,这不你碰到难处了嘛,还不该搭把手呀。”

天色暗了,隔壁的水果店李大妈正在清理水果,她看见门口经过的九妹二人,立马招手让她们进去各拿了一袋处理的水果回家吃。

九妹很感动,白菜街上的这帮老街坊虽然都穷,但都有情有义,自家男人出事后,没少得到他们的帮助。

一连过了半个多月,九妹都没等到苟经理上门,她忍不住去红红发廊那里打听,结果红红也说有半个月没见着他。九妹慌了,这家伙是不是又耍赖不想给钱呀,不行,得去工地找他。

第二天一大早九妹来到工地,可是工地居然空无一人。都这个点了,怎么还没开工呀,真是奇怪! 她走近一看,那栋厂房3楼的墙居然全塌了,旁边的脚手架东倒西歪的,搅拌了一半的水泥丢在槽里都干透了。要不是来过好几次九妹都以为自己来错地方了,上次来这里还好好的在建,怎么才几天就搞塌了呢?

正纳闷着,突然从楼里跑出来一个人,他手里拿着几根钢条。

“大哥,请问,这个工地的人呢?” 九妹看他像是工地上的,上前一步问道。

“哪里还有什么人啦!没看到这墙塌了楼倒了嘛!被勒令停工了,老板不晓得哪去了,我们的工钱还没结呢。”

那个人气呼呼地,白干了几个月,谁知墙突然倒了,工程一出事,那个苟经理就溜了。只留下一帮小工不知道怎么办,后来大家只好拿工地上的材料抵工钱了。才几天功夫那些稍值钱的东西都被人胡乱抢光了,自己慢了一步就只好拆窗户架上的钢条了。

九妹跌跌撞撞地跑回白菜街,冲进肥姨店里哇哇大哭,没想到苟经理跑了,那赔偿真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往后的日子怎么办呀?肥姨也气得直跳脚,她突然想起来什么,对,去找红红,说不定她还知道点什么。

出租屋里,红红穿着一件丝质吊带睡衣慵懒地敷面膜,九妹一直在哭,哭得她心烦,她把梳子重重的一拍,“嚎什么呀? 天塌不下来,你去找真正的老板,那个包工头是苟富贵的姐夫,就在莲湖镇上,姓吴。”

上次苟富贵喝高了在红红面前吹牛,说这个工程是他亲姐夫承包的,自己算是二包头,红红笑他吹牛,他急了便把他姐夫姓什么哪里人全说了出来。

(4)

九妹一刻也等不了,在肥姨的陪同下搭了邻居兵子家往莲湖镇的送货车直奔而去。到了莲湖镇上一问就打听到了吴家,吴家住在莲湖街上,临街的小三层外墙贴着白瓷砖,一看就是殷实人家。

可还没进院子便听到一股吵闹声:“ 吴老板,你的工程做不下去,不能拖我们工钱呀,我们可都是下死力吃饭的人呀。” 一个苍老的男人在声嘶力竭。

“你们的工钱苟经理没给你吗?” 一个中年男人温和地问道。

“没有呀,苟经理早就不见了。” 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回答。

“是呀是呀,你们这些当老板的一出事就跑了,连工钱都没发给我们,太不地道了,我们可是一家子老小在家里等着拿钱回去量油买盐的呀。” 好几个气愤但又激动得带着哭腔的声音在喊。

院子里那个被称为吴老板的男人气得简直要吐血,他叫吴海民,本来做批发小商品多年,生意做得好好的,一年到头能赚10多万,可他那个小舅子苟富贵偏偏鼓动他去承包什么建筑工程,说是来钱快。

那个苟富贵没正经工作,一天到晚就是吃吃喝喝,交一些三教九流的朋友,他向来不愿意和他搅和在一起的。可这次他老婆却动了心,非说干批发想发财得猴年马月了,不如胆大一点做点大的。

于是去年底在苟富贵的搭桥牵线下还真接到了一个小工程,是建个小厂房。苟富贵倒是很积极地帮着办了很多事,请建筑队请小工,跑办各种证,买材料,吴海民想着所有的身家都投进去了,还在银行贷了几十万的款,批发部的生意还是得继续,多少还能有点进项,这倒好,苟富贵乐得全权处理了。

他每天穿得西装打着领带扮得人五人六的,一会儿盯盯工地,一会儿跑跑关系陪人吃饭喝酒,一副忙得脚不沾地的样子。吴海民两口子还真以为他上了道在正经做事业呢, 殊不知,那家伙在买材料的时候为了拿回扣居然连伪劣材料都买,这才出现厂房在建过程中便出现了坍塌事故。一出事那家伙听到风声便跑了,留下一堆烂摊子给姐夫。

万分无奈的吴海民虽然又气又恨,但还是张罗着把批发部和小货车都卖了,勉强还上银行的贷款,可谁又知道苟富贵那家伙连工人的工钱都没结。

“你们放心吧,我们1个星期后给你们结工钱。” 他想好了,去亲朋好友那里借几万块给他们结工钱,再怎么样也不能欠农民工的钱。

“好,我们先回去,一个星期后再来,老板你可别跑了哦。”

“我的家就在这里,跑不了。”

人们这才慢慢散去, 吴海民焚心似火,辛苦了半辈子攒的积蓄这一次全没了,都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翻身,突然他看到门口还有人没走,是两个女人。

“吴...吴老板,我...我是李国平的老婆。”九妹结结巴巴的,本来是想呼天抢地来要债的,谁知道碰到这种情况,这个老板看起来也很惨。

“李国平? 也是没有结工钱的吗?” 吴海民不解。

“不是的,我男人前几个月在工地被砸伤,现在瘫在床上,苟经理叫我们去做残疾鉴定才可以拿赔偿,我把鉴定证明给他了,可是他还没给我们赔偿就不见人了,我只好来找您。” 九妹一口气把事情说完了。

“哦,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出了事故的水泥工,苟富贵这个畜生,你丈夫住院的时候我让他给你们送5万块钱去,上个月又让他带10万块给你们,哪里要什么鉴定,钱被他拿走了。” 吴海民一屁股蹲在地上死命地捶自己的头,他老婆的亲弟弟居然这么坑自己,完全不顾亲情。

这个时候他老婆跑出来了,气呼呼地对着九妹说:“你们落井下石,现在我弟不在这,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总之我们没钱了,刚才那帮人的工钱我们都给不了。”

肥姨一听火了:“你自己弟弟什么样人你还不清楚吗? 当初在医院他只给了李家2万块,昧下了3万,然后又昧掉10万,他连自己姐姐和姐夫都坑,怎么会给我们钱?你们再惨不还有这栋房子嘛! 李国平一瘫,他们一家连吃饭都成问题了。“

”房子?”蹲在地上的吴海民突然灵光一闪,他一个激灵站了起来,看着自家的这栋小楼,心里暗暗有了个主意。

“两位大姐,你们也先回去吧,过一个星期以后再来,我会照常赔你们10万。”说完他就进屋了,全然不顾他老婆在身后急得跳脚。

(5)

一个周后九妹终于拿到了10万块赔偿,全家人的心里都松了一口气,肥姨她们几个也很替她高兴。

为了感谢这段时间街坊们的帮助,几天后九妹借了肥姨卤菜店做了一桌好饭菜请来大伙儿。红红,李大妈,肥姨,赵大爷...老人孩子挤了满满一桌,大家吃着喝着正带劲的时候,开小货车的兵子来了,他还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我今天送货去莲湖听到个消息,那个吴老板死了。” 兵子喝了一口水说道。

“啊?是那个吴海民老板吗? 怎么可能,前几天我去他家拿钱还好好的。”晴天霹雳般,九妹吓懵了。

“就是他,他不是工厂建倒了么,他大舅子卷款走了,他卖了铺子和房子给工人工钱,还有给你家赔偿,然后什么都没有了他老婆就跑了。” 兵子今天一到莲湖镇,就听到人们都在议论这件事,

“那他怎么就死了呢?”九妹不明白。

“听说是晚上喝醉了酒,一脚踏进河里淹死了。唉,可怜了他的儿子,才8岁。”兵子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

九妹听了心里大惊,她还清楚地记得那天去吴家拿钱时的情景。那天她刚到吴家,就碰到那帮要工钱的工人正在离开,每个人脸上喜色一片,终于要到钱了。九妹一进院子,吴海民好像在等她似的,“大姐,你来了,快来签名,把你的钱拿走吧。”

还没签名吴海民老婆又冲了出来,哭天抢地:“吴海民,你这个混蛋,房子也卖了,钱都给了别人,以后我们怎么活呀?”

“苟利萍,你给我起来,还不是你那个好弟弟干的好事,我说了不要包工程,你偏要弄!”

“你也不能把房子卖了呀?卖了我们住哪?”

“不卖哪里有钱还别人,你要我和苟富贵一样,没有人性吗?” 吴海民冷笑了一声,把钱袋子往九妹手里一塞示意她离开。

屋里又走出个男孩子,是他们的儿子,看着父母在吵架,那孩子吓得哇哇大哭。九妹拿了钱出了吴家,她脚步沉重心里很不是滋味,吴家搞得也太惨了,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她们家也等着这些钱活命呀。

九妹心事重重的一连几天心里都不得劲,她眼前总是浮现出吴海民儿子那张哭泣的小脸,不行,还是得去看看孩子怎么样了。

......

过了几天九妹果然还是跑了一趟莲湖镇,回来的时候便带着一个孩子,那个孩子见到人也不打招呼,怯怯地。他就是吴亮亮,吴海民8岁的儿子。

吴亮亮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妈妈突然不见了,然后爸爸就死命喝酒,他一边喝一边流眼泪,喝完酒他就摇摇晃晃地跑出去了。 没有人管自己,那天吴亮亮一整天都没吃饭,饿了就吃饼干冲饥。

过了一个晚上,爸爸才被别人抬回家了,可是这一次他躺在院子里的地上一动也不动,肚子还鼓得很高。他拼命地推爸爸,爸爸却没有任何反应,爸爸的脸被水泡得涨涨的,看起来很吓人。

后来大人们告诉他爸爸喝醉酒不小心掉河里淹死了,接着他就被人带到了街道居委会,因为他们家的房子也被别人收了。在居委会混了几天,一直都没人来接他,他爷爷奶奶早就没了,外公外婆年纪也大了顾不上他,其他的亲戚更不想找个累赘回家。

眼看着该被送去孤儿院了,突然那个叫王九妹的女人来到居委会找到了自己,她提出要收养自己,他也不知道收养是什么意思,应该是要带自己回她家吧。吴亮亮不愿意,他认得这个女人,就是她上次来到自己家里要钱,然后爸爸才要卖了房子,妈妈就生气走了,再后来爸爸就死了。

可是他又不想去孤儿院,虽然才只读二年级,可是吴亮亮早已明白孤儿是什么意思,他不想当孤儿,他想等妈妈回来,于是勉强跟着九妹回家了。

(6)

家里多了一个孩子,日子过得越发紧巴,虽说是拿了10万赔偿,可是李国平要中医针灸,要喝中药,孩子们要读书,家里要开支,光靠一个早餐店也是很难撑的。

李国平对着九妹叹气:“本来我就这样了,好不容易要了点钱回来能让家里松一点,你怎么反而带回一个孩子呢? 他家里再没人了,也轮不到你来管呀?”

“做人要讲良心,人家吴老板当初也可以不给咱赔钱偷偷地跑掉的,可他还是卖了房子给咱钱,现在他死了,老婆又跑了,这孩子孤着也太可怜了。” 九妹轻轻地帮丈夫翻身也叹了一口气。

“我这不是心疼你嘛,家里里里外外全靠你一人,现在又多一张嘴,你就更难了。”

“唉,再难熬几年孩子们也就大了。”

吴亮亮来李家快半年了,但仍然不爱说话,平时他尽量在学校待晚些才回家,虽说李家一家对他都不错,有点好吃好穿的都是先紧着他,也不会指派他干家务,可他还是没有办法把这儿当家。

李家人的日子总是忙忙碌碌的,每天早上九妹早早地就出门开摊去了,她女儿李小霞也会早起给一家人做早餐,给她爸爸洗脸喂饭,儿子李小飞给爸爸接屎接尿,做完这些,三个人才一起出门去上学。

每隔一天,九妹得推着丈夫去老中医那里针灸。为了贴补家用,九妹还经常去街道接点手工活来家里做,晚饭一吃完九妹便坐在灯下缝布袋,那是给一家面粉厂供应的,缝一个能赚几毛钱,小飞和小霞做完了作业也会帮忙。

但是再怎么忙九妹也不会叫亮亮干活,她怕累着孩子,亮亮想着不是自己的家也没那么积极,不叫他做事他就真的自顾去睡觉了。

小飞和亮亮在一个学校,一个6年级一个3年级。因为是插班生,亮亮免不了被那些调皮的男孩子欺负,5年级有个外号叫黑皮的男孩,小小年级就爱跟社会上的人混,平日最爱惹是生非,欺负比他弱的孩子。

他不知道从哪听说亮亮的爸爸死了妈妈跑了,便经常在课间跑来3年级教室门口起哄“孤儿,没人要的孩子,野孩子“,一边说一边挤眉弄眼的,亮亮又气又恨但又不敢搭理他。

那个黑皮见亮亮不理他反而更来劲了,有一天下课了,亮亮又磨磨蹭蹭地留在教室里不想那么早回去,结果黑皮带着一帮人把他堵在教室里要他交保护费,亮亮哪里有钱。

黑皮说不给钱那就下个跪,亮亮自然不肯,黑皮的同伴就抓着他按他的头,非要他跪下,他被激怒了和他们打了起来,结果可想而知。

亮亮带着肿胀的眼角和流血的嘴角,恓恓遑遑地回到家,一进家门便哇哇大哭,把一家人吓得不行。九妹看到他被打成那样,心疼死了,她囔着要去学校告状,亮亮不让,他怕告了状之后那帮人越发会欺负他了,毕竟老师不可能时时看着他。小霞见状赶紧给小弟弟洗脸擦药膏,小飞拍了拍亮亮的肩说:“别怕,哥明天帮你。”

第二天下午课后,小飞邀了几个同学在校门口堵住了黑皮,几个人把黑皮狠狠地收拾了一顿,揍得他连连求饶,他发誓再也不敢欺负亮亮了。九妹责怪儿子不该打架,小飞浑不在意地回答:“对这种人就得以暴制暴,否则你越怕他他就越盯着你。”

从此,小飞每天和亮亮一起上学放学,课间还专门跑去他教室看他,有哥哥护着再也没人敢欺负他了。

亮亮终于把李家当成自己家是在他四年级的时候,那一次学校春游,全校师生去爬梅花山,梅花山上长满了各种野花野果,孩子们一到山上便四处奔跑,跳跃撒欢。

山上的灌木丛里一蓬一蓬的长了不少苍耳,好朋友丁丁突然提议摘苍耳,他听大人说苍耳晒干了可以治鼻炎,正好可以弄一些回家给爸爸治鼻炎。亮亮很爽快地陪着丁丁一块摘苍耳,两个人沿着山坡一边摘一边聊,还是时不时的用苍耳粘对方的头发玩。

俩孩子嘻嘻哈哈,又玩又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摘了满满一袋子苍耳,可是一抬头看看四周发现不对劲,怎么来到山脚下了?俩人这才发现自己身处梅花山的山谷里了,糟糕,迷路了。

老师们到傍晚活动结束点名的时候才发现少了2个学生,他们吓坏了,那时候又没有移动的通讯工具,怎么办? 有个年纪大一点的老师当机立断,其他师生先回,留下两个年轻的男老师找人。

九妹听到老师来家里报信吓得腿都软了,她连晚饭都顾不上做就去兵子家央他开货车带自己去梅花山找人,两人匆匆忙忙来到梅花山上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那两个男老师在山上山下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人,垂头丧气地和九妹说不如等警察到了再找,九妹心焦根本等不了,她不顾一切往山谷方向下走去。

她和兵子一路走一路喊,夜风吹着草木沙沙作响,还有不知名的鸟在呜哇呜哇地叫,九妹顾不上害怕脚步不停。 走了很久才到山谷,九妹看到山谷有一个水潭以为孩子掉潭里了,难过得嚎啕大哭。她的哭声传到旁边的小山洞里,这个时候里面传来孩子的呼救声。

亮亮和丁丁两个躲在山洞里抱成一团,害怕得要死,夜空下的山谷显得格外骇人,他很担心自己也会像爸爸那样死掉。当九妹出现面前的时候,他再也崩不住了,一头扎进九妹的怀里大声哭喊:“妈妈”。

(7)

寒尽暑至,燕去燕回,不知不觉中白菜街上的日月已然过了6个春秋。九妹一家的境况也有了很大的改观,女儿小霞已经医专毕业现在在医院当医生,儿子小飞进了大学,连养子亮亮也在读高二了。她丈夫李国平经过这么多年的针灸居然可以坐起来靠着轮椅了,他的上肢也渐渐变得有力,可以自己吃饭洗脸做一些简单动作了。

白菜街的街坊们变化也不小,红红从良嫁人了,肥姨的三个女儿都成家立业了,肥姨还找了个后老伴,那个后老伴就是同街的赵大爷。

夏日里,肥姨和赵大爷选了个吉日在卤菜馆摆酒,街坊们都来了,热闹了半日才散去,九妹推着李国平,身边跟着亮亮,三个人有说有笑地回家。亮亮才16岁却已经长到1米8了,高出养父母一大截,看起来很有安全感,哥哥姐姐们现在都不在家,他接过了照顾养父的工作,带养父去针灸,帮着做家务,放假还帮着养母卖早点。

他们快到家门口的时候远远地看见有个老太太守在那里东张西望,是个生面孔,奇怪,这老太太找谁呢。老太太一直望着九妹她们,直到她们掏出钥匙开门,她突然向亮亮扑了过去,把亮亮吓了一大跳:“亮亮,是你吗?长这么大了都,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你外婆呀?”

“外婆?”亮亮和李国平都一头雾水。

“您是苟利萍和苟富贵的老娘?” 还是九妹先反应过来。

“唉,是呀,我就是那俩个不成器的孩子的娘,亮亮的外婆。” 老太太一激动,猛地咳嗽,咳得脸都紫了,她喘了一口气接着说:“当年富贵把他姐夫一家害惨了,利萍又跑了,我和老头子守在屋里天天被人追债,而且我们也老了,实在没有能力管亮亮,多亏了你们发善心,把这孩子给收留了。” 说完就想下跪,被九妹一把扶住了。

“您别这样,我们能和这孩子成一家人也是缘分,算不得什么。” 九妹笑了笑,随即转头对亮亮说:“亮亮,快叫外婆。”

亮亮叫不出口,以前在吴家的时候就很少见到这个外婆,再加上这些年都没见她管自己,现在突然冒出来让人心生反感。九妹见亮亮不出声,怕老太太尴尬,赶忙请她进屋, 又张罗着端茶倒水。

老太太坐下来喝了一口茶慢慢道来,原来8年前苟利萍抛夫弃子南下去了广东,后来碰到个大款,做了人家小三,风光了几年,可是那个大款后来又碰到个更年轻漂亮的,就把她给甩了。苟利萍一下被气病了,去医院一查居然是癌症。

苟利萍回到了娘家,没多久便病情恶化,现在是命不久矣,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突然想起了从前的事,心里悔恨交加,她很想见儿子最后一面,向他当面忏悔。

亮亮一听,立马跳了起来:“我不去见她,我跟她早就没关系了,她当年抛弃了我们,还害得爸爸死掉了,现在又来找我干嘛?”

老太太眼圈一红,又哭了起来:“孩子,她毕竟生你一场,千错万错她也是你的亲妈,你就去见她最后一面吧。还有你舅舅,去年在广州被人砍死了。”

亮亮毫不动摇,苟富贵那个人渣死了活该,苟利萍也是自食其果,他不想再见到她,哪怕她快要死了。

老太太走后,九妹和丈夫沉默了很久,苟富贵罪有应得,苟利萍当初抛夫弃子也很绝情,可是她毕竟生了亮亮而且也养了他8年,当年的事都是苟富贵造成的,说起来苟利萍也是受害者。两口子于是劝亮亮,苟利萍都要死了,该去看看她,当是报答她的养育之恩。亮亮起初不肯,后来见拗不过养父母,便松口了,但是他一定要九妹陪他一道去。

苟利萍的娘家在小湾村,九妹带着亮亮倒了几趟汽车才到,亮亮老远就看到那座红砖的矮房子,记得小时候自己还曾经在这里住过几天。苟利萍躺在一张破竹床上,有气无力的哼着,她脸色白森森的,身上瘦得没有一点皮,像随时要断气似的。

亮亮呆呆地看着她,充满了陌生感,苟利萍看到亮亮,涣散的眼神里突然亮了起来,她挣扎着要爬起来:“亮亮,你来了,快过来,让妈好好看看你。”

亮亮一动也不动,九妹在后面轻轻地推着他走向前并安慰苟利萍:“亮亮妈,你放心养病吧,孩子挺好的。”

“九妹姐,谢谢你收养了亮亮,你的大恩大德我来世再报。” 苟利萍泣不成声,“本来我是没脸见你们的,可我实在是想在死之前见孩子一面,和他说几句话。” 她哭了一会儿又躺下,”当年我不辞而别,本来是要去找我弟弟算账的,谁知又被他骗进了传销窝。半年后我找到机会逃了出来,可逃出来之后我身无分文,后来又听说海民已经死了,孩子已经被你们收养了,想来想去我就去广州了。”

“可是你到广州后,为啥没有想过找孩子呢?” 九妹好奇地问,这也是亮亮不明白的地方,这些年这个亲妈居然音信全无。

“我在工厂做了一年就碰到那个大款,本来我是想跟他几年赚一点钱回来找亮亮的,可是我弟又找到我,他赌博借了高利贷,非要我给他钱,还威胁我要是不给钱,就回来找亮亮麻烦。”  苟利萍没想到自己的亲弟弟居然那么没有人性,为了儿子的安全只好屈从。

“后来他因为一个女人惹了黑社会被乱刀砍死在大街上,我想终于可以回来找亮亮了,可结果又得上了这个病。对不起呀孩子,我还是没有办法把你接回身边!” 

九妹听完也哭得不能自己,想不到苟利萍居然是这般遭遇,亮亮也低着头泪流满面,他再也忍不住了,一步向前扑了过去“妈妈”,母子俩哭成了一团,撕心裂肺。

最后的那段日子,正值亮亮暑假,他留在外婆家里陪妈妈走过她人生的最后一程。

一个月后,苟利萍带着满足的笑容离世,九妹张罗着把她和吴海民葬在了一起,亮亮又回到了白菜街。经历了这么多事,他心里再也没有怨恨了,虽然自己很不幸,亲生父母都死了,可是至少他终于知道了真相,原来父母之间没有背叛,自己也不是被抛弃的。

更重要的是,他这些年过得很幸福,因为他遇见了天底下最好的养父养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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