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普通的午后,
又是一个昨天的故事。
斜光从村西头的百年老柿子树那里射过来,把暮归的老牛,晃悠着巨大奶包的山羊,迟迟归来身上斜挎着书包的孩子的影子一例的拉的很长很长。
几个背着双手的老哥哥老妯娌又聚在村道口,一边抽烟,一边时不时的向远处张望。
而今,孩子大都进了城里上学,没有了孩子可带,虽然说轻松了许多,用不着操心他们的吃穿住行,但是,日子也过得寡淡了许多,明明是自己的骨血后人,久久难于见上一面,好不容易见着了,却有生分的让人寒心,不想也罢。
但怎么能不想呢,明明知道外面的事情忙,在外面混世事不容易,钱不是大风刮来的。拿人钱财,总要收人家管。而今孩子们上学也不比从前,谁都失败不起。所以他们不到假期,孩子们不会回来,但人就是怪,明明知道的事情,却总是忍不住来到村口瞭望,瞭望。一边漫不经心地聊着,一边等待,一直到夜深了,露水重了,月亮移到山后面去了,星星不再动的时候,才起身回去,关了门,而今养猪,养鸡,养牛的人家比以前少多了。因而也用不着半夜起来添草料,虽然地里仍然长着庄稼,但是,他们不用像他们的故去的长辈,除草施肥,灌溉,甚至睡到地理,防止野猪祸害,或者外人偷窃。
而今的庄稼都是机器播种,机器收割,即使地里有杂草,也是撒一些除草剂,就成了。说是庄稼汉,为庄稼忙活了一辈子的人,老了老了却没有农活干了,也不会使用现代农具干活了。城里人说失业,下岗,其实这些老农民,老把式也是失业了的。
突然闲下来了,但人还地活下去。而活着的唯一理由就是给娃守家,好端端的大活人,成了两条腿的看门狗。
说是看门,其实门已经也没什么可看的。
而今有技术有本事的都进城打工了,小偷大都转行作了别的营生。即使有几个小偷光顾,那好歹也是一个能喘气的活人。一年到头,家里死气沉沉,难得见到几个活人。而今家里都不放现金,几件破破烂烂的家具,没有人稀罕,他们的命运是等到敝帚自珍的老一辈过世之后,被扫地出门。
守门其实是守着一份孩子们的乡思罢了。
老人一旦没有了,连这分牵挂也没有了。儿子一辈还记得回家的路上。孙子一辈,重孙子一辈,基因里就没有家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