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玛丽·奥利弗
译文、配图摄影：真念一思
配乐：空谷鸟鸣（洞箫演奏：谭宝硕）
It was spring
and finally I heard him
among the first leaves—
then I saw him clutching the limb
in an island of shade
with his red-brown feathers
all trim and neat for the new year.
这是春天
我终于听见它
在第一层叶间——
然后我就看见它紧抓着树枝
在小岛般的阴影之中
它红褐色的羽毛
已为新的一年梳理整洁，焕然一新
First, I stood still
and thought of nothing.
Then I began to listen.
Then I was filled with gladness—
and that's when it happened,
when I seemed to float,
to be, myself, a wing or a tree—
and I began to understand
what the bird was saying,
起初，我静静地站着
什么都没有想
然后，我开始聆听
继而，我满心欢喜——
随即，我仿佛漂了起来
变成了，我自己
变成了一只翅膀或一棵树——
我开始理解
鸟儿在说些什么
and the sands in the glass
stopped
for a pure white moment
while gravity sprinkled upward
like rain, rising,
and in fact
it became difficult to tell just what it was that was singing—
而杯中的沙
因为一个纯白的瞬间
静止了
如此同时
重力却在向上喷洒
仿佛雨水，在升腾
而实际上
仅仅分辨那歌究竟唱的是什么
已变得很难——
it was the thrush for sure, but it seemed
not a single thrush, but himself, and all his brothers,
and also the trees around them,
as well as the gliding, long-tailed clouds
in the perfectly blue sky— all, all of them
were singing.
And, of course, yes, so it seemed,
so was I.
那一定是画眉鸟，但似乎
并非只是一只画眉鸟
有它自己，它所有的兄弟
以及它们周边的树林
还有那拖着長長的尾巴
正在完美无瑕的蓝天滑翔的云儿——
所有，所有的它们
都在歌唱
并且，当然，是的，看起来似乎
我也在唱
Such soft and solemn and perfect music doesn't last
for more than a few moments.
It's one of those magical places wise people
like to talk about.
One of the things they say about it, that is true,
is that, once you've been there,
you're there forever.
如此温柔、庄严而完美的音乐
只持续了不过片刻
这是智者都喜欢谈论的
那些魔幻境地中的一个
有一件他们谈论的事，是千真万确的
那就是，一旦你到了那里
你就像是永远定格在了那里
Listen, everyone has a chance.
Is it spring, is it morning?
Are there trees near you,
and does your own soul need comforting?
Quick, then— open the door and fly on your heavy feet; the song
may already be drifting away.
倾听，每个人都有机会
这是春天，还是清晨？
你附近有没有树林
你自己的灵魂是否需要安慰？
快一点，然后——打开门
抬起你沉重的双脚
飞翔；这歌
或许已然飘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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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玛丽·奥利弗
Mary Oliver, 1935-2019年1月17日
1935 年9月10日，玛丽·奥利弗出生于俄亥俄州枫树岭市，父亲是一名教师，母亲是一所小学的工作人员。因为“家庭失调”，奥利弗的童年“非常艰难”，敏感的她只好遁入诗歌之中，“用言语创造了一个世界”，并视诗歌为她的“救赎”。
奥利弗很早就明确了以写作作为自己终身事业的决心，她13岁开始写诗，1955年进入俄亥俄州大学，在那里读完一年级后，获得瓦萨大学的奖学金，便转学到瓦萨大学，但同样只读了一年，她就放弃了学业，专心写作。
在此后的数十年中，奥利弗长年隐居山林，其创作多以山野自然为对象，探索自然与精神世界之间深刻而隐秘的联系，被称为美国当代“归隐诗人”。在思想谱系上，奥利弗深受惠特曼和禅学影响，创作题材涵盖自然、信仰、存在等话题，诗句短小隽永，富有灵性，且深具哲理。
1984年奥利弗凭借其第五部诗集《美国始貌》（《American Primitive》）获得普利策诗歌奖，1992年凭借《新诗选》获得美国国家图书奖。而此后在像goodreads这样的读书网站评选中，奥利弗也一直位于读者喜爱的前列。尽管奥利弗并不总是受到评论家的赏识，但她仍然是美国最受欢迎的诗人之一。 主要诗集有：《夜晚的旅行者》（The Night Traveler，1978）《美国原貌》（American Primitive，1983）《灯光的屋宇》（House of Light，1990）《新诗选》（New and Selected Poems，1992）《白松：诗和散文诗》（White Pine: Poems and Prose Poems，1994）等。
2019年1月17日，玛丽·奥利弗因淋巴瘤病逝于家中，享年83岁。
奥利弗与自然有着与生俱来的亲近感，正是这种亲近感成就了她的诗歌。按她自己的说法，孩提时接触世界的方式建立了一个人成长之后的意义模式。在少女时代，奥利弗就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然后，一生的时光，她都在做这件事:写诗。她始终按照自己的方式感受，写。对她而言，写诗不是一种事业，更不是一种职业，它就是生活，是幸福本身。她最喜欢的是散步，行走，体验。她总是随身携带着笔和本子，当一些零碎的句子出现时，她就记录下来，用她自己的话说，"我只是削尖了铅笔等待着。"
为了使自己专心沉浸在诗歌世界中，她小心翼翼地回避了任何一种有趣的职业，将物质需求降到最低。因为"如果你愿意保持好奇心，那么，你最好不要追求过多的物质享受。这是一种担当，但也是朝着理想生活的无限提升。"她唯一需要的是"独处的时光，一个能够散步、观察的场所，以及将世界再现于文字的机会。"普林斯顿为她提供了她所需要的隐秘生活，使她得以在一种不受干扰的情形下写作。
在将近25年的时光中，她隐士一样地生活，不为人知地写，很少将作品示人，也很少发表。但是对她而言，她的孤独并非一种折磨，而是一种全身心的沉浸，是一种快乐。当她赢得1984年的普利策诗歌奖，受到人们的普遍关注之后，她也没有因此改变自己的孤独状态，这使奥利弗成功保持了自己的风格和品性。她没有受到时尚的干扰，也拒绝加入任何诗歌圈子。她认为诗歌圈子由众人组成，加入其中往往意味着要去迎合众人的口味，尤其要迎合组织者的口味，这必然会损坏一个诗人独特的个性。同时，她也愿意隐身在她自己的作品之中，不仅她的诗歌极少涉及个人生活，即便在新书出版、获奖之后，接受必要的采访时，她也避免谈及自己的私生活。她认为，作品说明了一切，"当你更多了解作者时，就是对作品的一种伤害。"
从摇篮到坟墓，她的诗真的起到了宗教般的抚慰作用。这是玛丽·奥利弗诗歌本身所蕴含的力量，而与她这个人的具体肉身无关。她坚持这点，一如她坚持写诗是她唯一的职业。
她不愿成为谁谁谁的偶像。甚至，对此，她的态度是拒绝的，拒绝和这个世界有太多的纠缠，而选择在小镇上隐居，做着卑微的、简单的营生。
有关她的诗歌，《纽约时报》今晨的讣告里如此总结：“不事雕琢的语言和晓畅易懂的意象，使她的诗作具有教导般，甚或布道一样的品质。就是这种品质，和其相对简洁的形式，让普罗大众亲近她的作品……”
在调查了尼尔森等各项数据之后，美国诗歌基金会（Poetry Foundation）将她的诗列进畅销榜单。《纽约时报》在早先的报道里也称其为“美国当代最畅销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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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图诗：蛮力
天外即故乡，独望秋风凉。
落叶一片片，此夜极漫长。
（感谢蛮力配诗鼓励支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