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好戏》: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块“无人区”

今天兴致勃勃地去电影院看了黄渤自导自演的《一出好戏》,果然是一出好戏!黄渤用自己优秀的作品再一次证明了一个真理:“男人又老又丑没关系,关键是有才华。”黄渤真的是一个非常有才华的演员,也是一个非常有才华的导演。

《一出好戏》可以说是中国版的《荒岛余生》。区别在于,《荒岛余生》是一个人流落荒岛,《一出好戏》是一群人流落荒岛。

荒岛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地理环境——四面环海,没有出路。如果人意外沦落到了这种地方,只能自力更生,自给自足。除此之外,别无他法。而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也有另外一个特性,那就是不受法律法规和暴力机关的管辖和约束。法律管辖不到了,道德也就自然不管用了。换句话说,这样的环境是一个“无人区”。

说到“无人区”,我们不禁会联想到之前宁浩导演的经典电影《无人区》。在没有警察和法律的沙漠边缘的无人区里,人自私、贪婪、凶狠、冷酷、无情的另一面被彻底释放了出来。只有在警察和法律管不到的地方,我们才能真正窥探到人性真实的一面。

大海中的荒岛是另一种类型的无人区。与世隔绝,无人经过,警察和法律管不到,道德和金钱都失去了意义和价值。这个时候,人性的真实与复杂暴露无遗——

公司的老总不再是老总,因为在这里员工不再听命于你。

公司的小保安终于不用卑躬屈膝,因为在这里人与人在尊严上是平等的。

大学教授的学问变得一文不值,因为在这里学问没有任何用处。

兜里的钞票变成了一堆废纸,因为钱在这里买不到任何东西。

原本地位低微的小导游成为了众人的领头羊,只因为他可以给大家弄来一点吃的……

在“无人区”的环境里,原有的社会秩序被彻底打破。那怎么办呢?很简单,重建社会秩序。于是乎,荒岛上经历了四次秩序重建——

第一次秩序重建:导游小王凭借自己的野外生存经验,带领大家建立了一个原始采集社会的秩序。他的管理方法简单粗暴,完全是动物园里面饲养员对待动物的那一套——干活儿就给吃的,不干活儿就不给吃的。

第二次秩序重建:公司老板张总凭借自己发现的半条搁浅的破船,充分发挥资本运作的原理,利用这一座“世外桃源”,建立起来一个以自由买卖和商品交换为特征的近代贸易社会。

第三次秩序重建:公司小职员马进凭借天上掉下来的许多许多鱼,和其他人进行等价交换,并且通过这样的交易控制了岛上所有的不可再生资源,包括他们亲人家人爱人的美丽回忆。如此一来,马进掌握了岛上所有重要的资源,实现了资本运作的利益最大化。马进还是个演说家,他用“开创新家园”的模糊信仰控制了大家的思想。

第四次秩序重建:马进的堂弟小兴跟着马进学习了一整套的资本运作经验以后,不甘心再做堂哥的小跟班,个人野心膨胀,通过贩卖家人美好回忆的方式,变相掠夺张总的公司财产(具体方式是威逼胁迫张总把公司财产无偿转让给他)。小兴还把有船经过荒岛的信息牢牢控制在自己手里。小兴看起来傻,其实很聪明,只是很善于隐藏自己。

这前前后后四次秩序重建,虽然方法和层次不同,但是它们有一个共同点——秩序建立者总是试图用自己的方式和手段,尽可能地把主要乃至所有的资源都控制在自己手里,然后按照自己的意志来制定社会运作规则,从而建立属于自己的“理想国”。而他本人,就是这个理想国的国王,或者说最高统治者。

说到这里,我想起来一件事。2005年下半年的时候,我正在念初三。有一次午饭后,我在学校里的阅报栏那里看报纸。《人民日报》上发表了一篇社论,文章里提及“中国老百姓最大的愿望就是当皇帝”。我当时对这个观点感到很诧异,觉得完全不可思议。但是继续往下看,我觉得文章言之有理。几千年来,中国老百姓深受皇权的压迫,所以都非常渴望推翻皇帝。可是,皇权的至高无上对人诱惑实在是太大了,所以人人心底里都想当皇帝,掌握最高权力,掌握最多的资源和财富,没有人敢欺负你,全天下按照你的意志来运转。然而,因为大家都只想让自己当皇帝,不想让别人当皇帝,所以最终只有一个结果——干脆彻底推翻帝制,谁也别想来当皇帝。但是只要条件允许,肯定会有人站出来称帝,辛亥革命后袁世凯复辟帝制就是最好的例证。

所以,人人心里都埋藏着一个“皇帝梦”,一个以自己为中心的“最高统治者”之梦。可是在现实生活中,这个梦永远只能是白日梦,痴心妄想罢了。然而,忽然有一天,一群人沦落到了一个与世隔绝的荒岛上,到了一个没有政府、法律和道德管辖的无人区,于是这个梦就有了实现的可能性。没有政府,可以建立政府;没有法律,可以建立法律;没有道德,可以建立道德。只要控制了维系生存的核心资源,一切就是你说了算。这个时候,你就是政府、法律和道德的化身,一切由你来规定。这就是电影《一出好戏》的核心故事架构。

在这样的无人区里,人的私心、欲望被无限膨胀,人的主观意志也得到了最大程度的宣扬。而这一切,都源自于人内心对他人和资源的占有欲和控制欲。这也就完美地解释了,为什么在现实生活中,很多有钱人总觉得自己挣的钱还不够多,很多人总觉得自己占有的社会资源还不够多,很多当官的总觉得自己手头的权力还不够大。就是因为他们的私心和欲望太过膨胀,对资源的占有欲和控制欲太强,所以他们永远都觉得自己拥有的还不够,永远都不知道满足。

无人区是检验人性最好的地方。只有在无人区里,你才会看清楚到底谁是羊来谁是狼。欧洲有一句谚语说:“人啊,认识你自己吧。”人性啊,说到底还是太复杂了,认识人类自己看来依然任重而道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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