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度:许多意义需要用沉默来消解

某个傍晚,天气刚好,学校后山空无一人,我兀自走着,像一个逗号,脑子里很空,什么都不想,又好像什么都想。那天,夕阳也在浪费它的余光,暖暖地铺在我的身上,将我的影子放倒在一层不知名的小草身上。

夕阳一寸一寸地沉下去,像是一个钉子,被一个看不见的大锤,一点一点地砸下去。我和夕阳相顾无言,却很有默契——我在欣赏它的余光,它在欣赏我的倒影,我们在互相浪费,共同消磨一段长长的沉默和无意义,直到星光漫布,我独自拖着脚步离开,连同身后的影子也一起浪费。

我似乎处在一段虚无中,将自己与外界暂时地隔离,这个世界好像有我,又好像没有我。平日里,大家都习惯了关于努力关于成功的论调,我虽有所怀疑,有所逃避,但始终无法避免。我向来都不是一个正确的人,只能在大家都在追赶时间的时候默默将一段时间虚度,作为我对那个正确的世界无声的对抗。

我喜欢像这样虚度时光,在时间齿轮上留下空白的一格,留下一段虚妄的无我,让我终于能够心安理得地浪费意义,暂时粗糙而简单地活着。我常常如法炮制。我享受在这样看似无聊的时光里,在虚度中悄悄地释放我的叛逆。

虚度、浪费、粗糙、简单,这几个词和这个时代显得格格不入,我所享受的,我所向往的,都将会成为被周围人口诛笔伐的靶子。因为我所处的时代,是一个纸醉金迷的时代,是一个通过消耗金钱消耗信任堆砌意义的时代。

这里的大多数人,他们习惯间隙性亢奋,长期性颓靡,假装努力,听信谎言。他们执著得像追逐自己的尾巴的狗,对于爱而不得的一切,不断地安慰自己,其实还有一点点,只是一点点,就可以够到了。可是上帝有时候也会恶作剧,一丝缝隙在挥手间也能化成一道鸿沟。

人们不断地赋予生活意义,用言语和色彩将其织成皇帝的新衣,只有假装聪明的人才能看见它的璀璨,他们通过努力、吝惜、精致、复杂建构这件新衣的华丽。有时候我好像成为了国王,赤身裸体招摇过市而浑然不觉;有时候我好像又变成了那个孩子,想鼓足勇气告诉那个国王你的可笑。

但是我最终选择了沉默,用漫长的沉默来掩饰我的无知,就像女人化妆迟迟不敢卸下——我害怕暴露我的无知。

我尝试用怀疑消解我的无知,进而去解构真实。但是我很快就放弃了。言语和色彩,成为最容易被扭曲的怪物,轻而易举地为你打造一个看似真实的世界。但这个世界并非像根号三一样恒常,瞬息万变反而成为了它的骄傲,我多么想停下来,像拿着地图探索未知地的旅客,只是我一抬头,世界又变得不一样了。我努力地想跟上,但无果。

于是,我选择了认真地逃离,将自己置于一段虚空中,奢侈地将时光虚度。假装自己是一个哑巴,张不开嘴,也发不出任何字词,连同语言和声音也一起浪费。我用沉默接受别离、重逢和错过,把苍老而琐碎的生活虚度。

让生活回归它的无意义,我才能和时间再次彼此观照,寻求新的默契,在无所事事中互相浪费,让我重新回到虚妄,只留下一个变形的倒影。

这是,那些被虚度的事物在最后长出来的,薄薄的翅膀。

And as for fortune, and as for fame

I never invited them in

Though it seemed to the world they were all I desired

They are illusions

They are not the solutions they promised to be

The answer was here all the time

From Don't cry for me Argenti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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