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纸上的忧伤

part1:

还未走到文学社办公室门口,便听到从办公室里传出了争斥声。

我说过,如果你要拆去宇宁的专栏,你就别再指望我再为文学社写一篇文章!很傲慢的女声,我停下脚步,静静地站在那。

好吧。对面的人妥协了,如果他在一个月内交出作品,我就继续保留他的专栏。

我突然失去到文学社报道的兴趣,转身,朝走廊的另一端走去。

站在文化栏前,我看见专栏右上方用红色写着苏婉两个字,下面张贴着她的文章。我的嘴角轻轻上扬,如果刚才我去报到的话,明天,这上面就会用红色写着沈言心三个字。将头向左偏转三十度,我看见专栏左边的绘画区空白一片,上面安静地躺着一个名字,习宇宁。

这大概,是刚才那两个人口里提到的那个人的名字吧。

身后传来嘻笑的声音,宇宁,你都三个月没画了,你的专栏还留着,看来那个苏婉对你还真不赖。我闻声转过去,看见两个男生并肩走过,说话的男生一身名牌,左手搭着一个身穿白T恤黑色牛仔裤的男生。他身形瘦削,衣服若隐若现地映衬出他格外刺眼的骨头,阳光照在他咖啡色的头发上,折射出好看的光芒。他的嘴唇紧闭,眼神没有焦点。

我的心猛地一颤,手指冰凉。

part2:

我到这所学校不过两天,但却好像是已经生活了几年一样漫长。

社长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仍然站在文化栏前,望着那两抹身影发呆。社长的电话打断了我,他温和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沈言心,你什么时候来?我淡淡地说,对不起社长,我马上来。

因为档案里有写我高中时获得的各项文学大奖,所以在我到学校的第一天,文学社的社长便打电话给我,请我加入文学社。我答应了,本是准备刚才去报到的,但却临时改变了主意。

谈妥后,我很随意地问了一句,绘画专栏,什么时候开始没有再张贴出画了?社长有些无奈地笑,大概是三个月前吧,习宇宁就没有再投稿了,据说是他在一次车祸后,失了忆。

车,祸。

只是苏婉坚持说他会继续画面,一直坚持不准我取消他的专栏。没办法,就只有暂时保留下来。我呆在原地,不知要怎么接受我所听到的一切。

车祸,失忆。

难怪,他的眼神,没有焦点。

他看不到我了。

社长对我微微一笑,我会安排一个画手与你合作,你看什么时候可以?我笑着摇摇头,说,不用了社长,我看过宁,习学长的画,我想跟他合作。

可是......社长有一些为难。我没等他拒绝就站起身同他道别。

就算你的世界不再有我,我还是会,活在你的世界里。

part3:

这个学校的文化长廊里,有一个专栏,是一个写手与一个画手联合推出的。在我来之前,与习宇宁合作的便是那个骄傲又固执的女生,苏婉。但我会,让我的名字,和他的名字,放在一起。

从小就约定好了的。

我连夜赶出了一大堆的文章,或许可以说,这些原本就装在我的心里,只是在再次见到他后,像是找到了一个出口,全部倾泄了出来。我不信,他会忘记我,更不信,他会放弃画画。

第二天一大早,我没有去上课,直接绕到美术系。我知道他是美术系的,社长已经把他的资料传给了我。夏末的清晨凉风习习,我没顾得上吃早餐就到美术系守株待兔。我来回地走动,心里有一些紧张。

也许他真的不记得我了。

我顾不了这么多,因为我已经看见他朝这边走来。

我咬咬嘴唇,走上去,轻轻地唤一声,宁哥哥。

世界一片宁静,似乎刚刚什么也没发生过。他与我擦肩而过,我再次鼓起勇气,喊了一声习宇宁。他站住,缓缓地转身,眼神迷离。

你叫我。

语气冰冰的,没有任何情绪。我深息一口气,走上前说,我是文学社的,沈言心,我看过你的画,我希望我们可以合作。

我已经很久没画画了,我不会画的。想也没想就干脆地拒绝了,完全不顾我的感受,继续往前走。我紧追不舍,可是,可是你现在依旧在上课,你可以画的。他站住,转过头盯着我,不要来烦我!然后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他真的,一点也不记得我。

我咬咬牙,如果你以为只凭一个眼神一句话就可以打败沈言心的话,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part4:

我一直跟着他,因为我找不到其它的办法。他离校我陪他离校,他去网吧我陪他去,他去吃饭我就在另一张桌子上看着他吃,他去喝咖啡我依旧陪着他。

尽管我讨厌旷课讨厌网吧讨厌咖啡。

一直到晚上,他的好朋友,也就是昨天与他并肩一起走的那个贵公子出现在他身边的时候,我仍旧跟着他。我的胃从中午一直疼到现在,因为怕他突然走掉所以我没有吃东西没有买药,就只好用文件夹抵着,以减轻疼痛。那个贵公子笑着望了我一眼,对宁哥哥说,我说宇宁,你的桃花怎么就开得这么好呢,前一段时间有一个苏婉缠着你,现在是一个学妹,我可真羡慕你啊。宁哥哥没有看我也没有说话,一群混混模样的人上前嘻笑几句然后拉着宁哥哥进了一间酒吧。我皱眉,快步上前,却被那贵公子拦住,我说小妹妹,你跟哥哥们是玩不起的。我狠狠地瞪着他,你滚开!宁哥哥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你!沦落那是你们这种人才会做的,你离他远一点!我不管我的话有多么的生硬,我只知道我现在要去拯救那个曾经优秀得连老师都忌妒的学生。

我冲进酒吧,看见他把他的右手放在酒杯上上下滑动,身旁还黏着一个水蛇腰穿得火辣的女人。我冲上前推开那女人,一把抓过他拿酒杯的手,酒杯被我的手弄倒,滚落到地上,摔碎的声音被音乐声淹没,我怒不可止地对他吼道,习宇宁,你知不知道你的手只能拿画笔,只能拿画笔!他淡定地用左手推开我,我重心不稳倒在地上,稿子散了一地,周围响起刺耳的笑声,他木然地走出酒吧,在离开之前丢下了两个字,犯贱。

我的胃火辣辣地疼,在欢快的音乐里,我听出了悲伤的味道。

part5:

言心,在你难过的时候,就看看宁哥哥的画,宁哥哥会一直守护着你的。

五岁的我,耳边响起了八岁习宇宁温柔的话。

好像很久,没有回忆起小时候的事了。

在那条湿湿的小巷里,小小的我因为被大一点的孩子抢了书包而蜷在角落里难过不敢回家。宁哥哥家住我们隔壁,他为我夺回了书包,可也已经被撕扯得七零八落了。我望着破了的书包,轻轻地哭,奶奶会骂我的,怎么办,怎么办......宁哥哥牵着我的手,轻轻地拉着我说,回家让我妈妈缝好它,奶奶就不会发现了。我仰着泪脸望着他,他用衣袖轻轻地为我擦去脸上的泪水,走吧,宁哥哥画画给你看。

我破涕而笑了。

宁哥哥大我两届,当我初一的时候他初三,我高一的时候他高三。但我一直都跟随他的脚步,他去哪,我就会去哪。他经常画画给我看,我把他送我的画用一个大大的盒子装起来。他进大学两年了,一直都寄很多很多的画给我,而我那些优秀的文章,也是因为他的画。我第一次收到自己的画像的时候,是三个月前,而也是在三个月前,他突然失去了消息。

正值高考,我没有太多的精力去察觉其中的异常,只是一心一意地,想要继续跟随他的脚步。

可是,他将我丢弃了,丢得好远好远。

慢慢睁开了眼,还未来得及看清环境,就听见了一个声音,你醒了。转过头,模糊中还是将他辨认出来,是那个被我骂过的贵公子。

我在哪?我无力地问。胃已经不再疼了,只是有些饿。

当然是在医院了。这位贵公子扶起我,把枕头垫在我背后。我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晕倒的了,只是感觉到耳边很吵,然后一下子就安静了,再醒来,就是在这了。他笨拙地端来瘦肉粥,一口一口地喂我,一边解释到,我看你晕倒了就送你来医院了,千万不要感激得以身相许。我被最后一句呛到,猛烈地咳嗽起来,他慌张地放下碗,端来一杯水轻拍我的背说,我开玩笑的你别激动。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从来都没照顾过别人,我缓过气,说,我都不认识你,怎么以身相许。

你听好了,我叫颜非,美术系三年级学生,也就是习宇宁的铁杆哥们儿。我愣愣听着他这个小学式的自我介绍,不太相信他说的最后那一句。

part6:

这就算正式认识颜非了吧。他并没有我想向中的那么讨厌,甚至宁哥哥的堕落,都与他无关。

他也不清楚宁哥哥是否真的失忆了,自从三个月前的一次车祸后,他就变得冷漠寡言,什么也不愿望多说,医生也只是推断他有可能是失忆。颜非自作多情地认他做好朋友,他没有拒绝也没有接受。颜非家境优越,画的画也是精品,只是他不愿在学校投稿,他只投给杂志社,说只给那些懂得艺术的人看。所以那些仰慕他的女孩子就只有每月都去买杂志,即使她们根本就不是颜非嘴里说的那一类人。

我鄙视他,骄傲自大。不像宁哥哥,低调的华丽。不过也好,带动国民经济发展。

我依旧坚持找宁哥哥,跟着他,直到他答应继续画画为止,我为的不只是学校的绘画专栏,更是为了他的前途,为了他的梦想。只是身边多了一个烦躁的人。不过看在他救了我们份上,我也不去计较这些了。

该死的感冒让我差点想轻生,难受得快要死掉了。躺在床上望着窗外一直下个不停的大雨,真后悔昨晚没听颜非的话乖乖关窗上床睡觉,而是一昧地抱怨他怎么比女人还婆妈,结果自己趴在电脑桌上睡着了。第二天一大早就感觉到整个人晕乎乎的,走起路来摇摇欲坠的样子,然后严重地意识到,自己感冒了。躺在床上把被子裹得严严实实地还是觉得好冷,颜非的电话准时打了过来。

懒虫还没起床啊。看样子他倒是挺闲的。我鼻音很重地说,感冒了难受得要命,快要死了,你赶着来收尸吧。然后干脆地挂了电话蒙头大睡。一直到他来我都以为是自己在做梦。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说服房东大婶让他进我的房间的,总之在我被声响惊醒后便看见他湿嗒嗒地站在我面前,雨水顺着他的发丝流下来,我被吓了一跳,在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后,我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你刚才掉进河里了?他没理会我这个一点也不好笑的冷笑话,把手里拎着的东西打开,我看见有很多药,还有我最爱喝的瘦肉粥,空气中散发出香香的味道。

还记得几天前他才抱怨过我吃的瘦肉粥离我住的地方隔了整整三条街,但最后还是去买了,原因是我答应他为他的画写一篇文章。不过到现在我都还是一点思绪都没有。

他把棉被裹在我身上,没顾自己,倒了水喂我吃药,我迷糊地说,你傻啊,干嘛不打伞。他没说话,喂我吃完药后喂我喝粥。我迷迷糊糊地艰苦地喝着,看着他异常严肃的脸,我有些诧异。不过疾病的力量是强大的,粥还没喝两口我就靠在床头睡着了。他放下粥,扶我躺好,摸摸我的额头,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就一直坐在我床边,看着熟睡的我,说了很多很多的话,只是我一句也没听清楚。

如果,如果没有宁哥哥,我想,我一定会感动得以身相许的。

但是,如果林哥哥可以回到从前,我会毫不犹豫地抛弃所有,包括你给我的爱。

所以,对不起。请原谅我们自私。

第二天,颜同学也光荣地加入了感冒的行列,当然了,把身上的衣服由湿穿到干不感冒才怪,而他不打伞的原因,只是因为他们家根本就没有伞。我的精神也被昨天下午医生的那两针给召了回来,已经有足够的力气来取笑他了。

谢谢你。

part7:

离宇宁远一点!苏婉霸气十足地站在我面前。我差点忘记了,与宁哥哥合作了两年的是苏婉。我坐在电脑前头也没抬,平静地说,现在不是我离他远一点就可以让他画画,你也没有办法让他重新拿起画笔吧。我平静地抬头,看着早已怒发冲冠的苏婉,她丢下一个怨恨地眼神转身离开。我打印好新的稿子准备去找宁哥哥,离一个月的期限已经不远了,我要尽快劝服他。

我急冲冲地去了美术大楼,远远地就看到了宁哥哥和颜非。我走上前还未开口,颜非就拦截我说,言心,我有话对你说。我站在那,好奇地望着他,说,有什么话你就说啊。宁哥哥没有停留继续往前走,我想追,颜非拉着我,说,言心,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画出你的故事。我呆住,我语文那么好,怎么会听不明白他说什么。转身,我看见宁哥哥站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

他一直都没有等过颜非,一直都是颜非黏着他,可是,今天他等了,他听到了颜非说的话。

脸上依旧,没有表情。

我心慌了,使劲甩开颜非的手,怒吼到,你故意的是不是,你明知道...你对我好也是有目的的,你滚!

绝情地犹如第一次对他说话一般,我又吼他了。

如果一个人不是因为喜欢你,他不会在你饿的时候跑了几条街为你买一碗你最爱吃的瘦肉粥;如果一个人不是因为喜欢你,她不会在你感冒的时候,为了给你买药淋了一路的雨也毫无怨言;如果一个人不是因为喜欢你,他不会一直陪着你追随着另一个人的脚步。

他不会用他所有的时间陪着一个他不喜欢的人。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我要不起他的爱,我不能要他的爱。我只想,宁哥哥快点回来,快点回来。

我心慌意乱,跑到宁哥哥身边,我很想解释,可是自己早已说不出任何词句了。

颜非走开了,一整天都没联系我,我更加心慌意乱。要快一点结束这场闹剧。

我抱着宁哥哥在大学寄给我的画,去他在校外租的房子。我要唤醒他的记忆。

敲门。开门的是苏婉。

我走了进去,看见桌上放着的文章稿件,我大概已经猜到她来干什么。我没理会她,走到宁哥哥的面前,打开手里的盒子,把画一张一张地铺在桌子上,说,我不管你还记不记得这些画,我只想说明,你可以画,你的画很优秀,所以,我只想请你,继续画画好不好。我抬头看着他,他没说话,背对着我。沉默后,他冷淡地说,我不会画,我也不想画,你烦了我一个月也应该结束了。我摇头,不会结束的,就像我依旧爱你,爱了你那么久。他转身,用左手牵起苏婉,说,我不管以前我与你发生过什么样的事,但现在苏是我的女朋友,我对你一点兴趣也没有。我愣在原地,他在我面前,说他喜欢别人。

他拉过苏婉,轻轻地搂着她的腰,将唇压在她的唇上。

一个吻能说明什么,我不信,我不信。

他走到桌边,拿起一张画,嘴角勾起一丝笑,这是我画的吗?我怎么觉得不是。

一直都没有看到他的笑容,可是这个笑,让我瞬间跌进了深渊。

两手一拉,一张画从中开了一道明晃晃的伤口。

不要--

我想救它,但脚下被椅脚绊倒,额头恰巧碰到桌角,我被撞得有些晕。他们愣住,但谁也没有动。我从地上爬起来,倔强的泪水一直都没有落下。

我装好画,我从他手里夺过那张残缺的画,轻轻地装好,不顾额头上的伤口,径直往外走。

不要碰我的画,不要碰我的画。

颜非一直在楼下,见我出来,他既兴喜又担忧。

言心,你额头怎么了?我一收到消息就赶过来了,怎么会受伤?我没理会他,径直往公路中央走去,手里紧紧抱着画。

身体被一股力量拉回,我差点就被那些甲壳虫给撞飞了。颜非拉着我的手臂,对我咆哮,你不想活了是不是!我的泪无声地掉,抬头看着他。

为什么,为什么...

颜非紧紧地拥我在怀里,言心,我求你,忘了他好不好,让我照顾你。

我在颜非的坏里,哭得不能自已。

part8:

习宇宁的专栏被换了下来,苏婉的专栏也被换了下来,换上的,是红红的沈言心和颜非。

颜非对我一如继往的好,只是再也不言爱了,与我保持着刚刚好的距离,比朋友多一点,比恋人少一点。他总会在看完我文章后一天内将画画好。而在以前,都是画手画画,写手根据画中意境写文章。我们恰恰相反,即使有时我的文章连一个中心也没有,但颜非也可以配合的天衣无缝。

与宁哥哥,我也一直保持着刚刚好的距离,不再跟着她,但会远远的看着他。有时自己会发呆一整天,脑子里全是他的影子。

就算他不记得我,不接受我,我仍会,一直看着他,一直看着他。

即使有的时候,他的样子在记忆中是模糊的。

但是,在看到他与苏婉携手走过的时候,我还是好希望,站在他身边的是我。

直到有一天。

天色渐渐暗下来,我独自坐在电脑前,赶明天要出版的稿子。

电话铃声大作,一个陌生的号码。我接起,轻轻的说了一声,请问找哪位?

言心,原谅我......

“啪”,电话就此中断。我从椅子上弹起来,打开门飞奔出去。

是宁哥哥,他出事了,他出事了。我慌忙地在将电话拨回去,早已无人接听。不知道要怎么办,我慌忙地翻着手机上的号码,眼泪滴了一地,颜非,宁哥哥出事了......救救他......我找不到他......颜非一边安慰我一边出去开车。我捂着嘴哭出声,我显得是那么无助,我要找到他,我要找到他......

等找到他的时候,我完全惊呆了。他倒在血泊中,一动没动。我冲上前,抱起他。紧闭着眼,隔着衣衫能感觉得到他身体残留的温度。我手抖得厉害,连拿起电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我抱着他的头,绝忘地哭,为什么......为什么要推开我,我知道......我知道你没有忘记......你不会忘记的......你睁开眼看看我......

颜非到的时候,我正颤抖地打开宁哥哥压在手掌下面的一张纸。

是那次他撕碎了的那一张画,他重新画好了,他重新画好了......

part9:

我抱膝蹲在黑暗的角落里,身旁没有一丝温暖。

苏婉在我耳边轻轻地说。

其实宇宁一直都没有忘记你,他不画画,是因为他的手无法在画画了,他堕落,是因为在那场车祸里,他除了失去了右手,还失去了母亲。因为这张画被一群小混混调侃过,他不小心得罪了他们,最后......

难怪他总是用左手推开我,他的右手连一个酒杯都拿不稳,要怎么拿画笔。他用了一个月,画好了那张画,他一直带在身边,他已经不再堕落了,只是一张画,他为了一张画而大打出手,他怎么可能打得过,他年轻为什么会消失在哪条昏暗的小巷里。

我不知道,我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他没有爸爸,只有一个爱他胜过爱自己的母亲。他疏远我,只是要我幸福,他不要我跟着不幸福的他。

你认为把我推到你认为能给我幸福的人身边我就可以幸福了吗?

可是,你走了,我的幸福也被你一并带走了。你走了,我要怎么幸福。

你说过,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的,那么现在,你又去了哪里?

为什么没有人肯给他一个机会,让他站起来,为什么自己没有坚持下去,这样你就不会死,你就不会死......

苏婉在离开之前,说,他把所有的苦都藏在自己这里,他宁愿伤害你,想尽办法让你离开,他也没有心软,让你留在他身边跟他一起受苦。我真的,很羡慕你,他真的很爱你。

可是,可是,我是多么想,想留在他身边。

我没有通知任何人,我丢掉了电话卡,独自一人离开了这个城市。

随身带着那张,他最后所画的画,那张被他撕碎了的,我的画像。他用了一个月,每天画一点,每天画一点,用左手托着右手。我能想象他努力的样子,我能想象他在冷漠的背后那些心酸,我能想象他曾经泪流满面的样子,我能想象他心疼使得难受。

所以我走了,我要去离天空最近的地方,我要一直守护他。

在多年以后,当我看着手里那本印有我画像的杂志的时候,心里还是微微地疼。

画册的右下角,署着,颜非。

抬头望着天空,总有这那一抹,挥不去的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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