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红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姿势很端正,不搭话,中间隔着只波斯猫,雪舫般的长毛,铺陈在杯子中间,隔绝得犹如一条鸿沟。女人怕猫脱毛,飞进咖啡里,隔上小会,就找机会瞅瞅杯子。他明显不顾忌,端起杯子,喝了就是一大口,黑忽忽的咖啡明显沉了下去,

咖啡里一定掺进别的添料,一般颜色没这样深,这个接近于深褐,不仔细看甚至误会成纯黑。女人对颜色很敏锐,她就是倒卖服装的,别人问她做什么工作,女人一律回答在搞服装,这个摸棱两可的答案,让听者误会,她从事着服装设计的活,很少有人追问,即便问了,女人也矜持一笑不再解释。事实上她是个小商贩,从一个市场批发廉价衣服,贴上名牌商标,转卖后赚取差价,差价不大但买的人不少,买的人知道是什么货色,买的卖的不点透,这种交易提供了双方都满意的局面。

因为相亲,女人特地去美容院,理发师建议她选金黄色,说她皮子好,嫩白水灵,黄色衬托得出。她坚持要染成暗红色的,理发师因为创意没被接受,一直有些失落,边摆弄头发,叽里咕噜表达不满,平白耽搁了女人的好心情。她嘴巴没说,心里有些不吉祥的预兆。

对面的男人古怪透顶,出来相亲带着宠物,轻易不说话,也不知打什么主意。女人忐忑不安,心被猫爪子挠着,她估计男人没在注意自己,稍微抬了下头,迎面撞上对方的眼光,冷不丁吓了跳,立马伏下头,胸腔里心咚咚乱撞。猫很无所谓,躺在她目光所及的地方,探出前爪挠住桌面,抻拉着身体,他们坐的位置靠着窗,白天咖啡馆没多少生意,不知道晚上是否会好,刚才给他们端咖啡的服务生,一只手撑在账台,显出副疲倦的姿态,眼睛眯缝着,和猫的瞳孔差不多。自从见到对面的男人,毫无理由的,她就是想打瞌睡,整个下午都懈怠着,空气里注释满蒙汗药,所有被接触的物体全部醒眼朦胧。

猫伸完懒腰开始睡觉,雪白臃肿的脑袋侧着,左半边的眼睛对着女人,瞳孔被阳光照得只余下根线,眼腺成了个发射线,以闭合的瞳孔为中心均匀四散。女人想起在集市看到的猫眼宝石,倒真的是象。集市上卖的宝石,是有机玻璃做的,有猫眼,有星光宝石,摊子就在自己旁边,来买的多是附近高中里的学生,那些丫头穿戴风骚,像个野鸡那样,露出小蛮腰,白晃晃的肉在眼前晃荡,她年轻时候,真不好意思穿成这样出门。想到女学生们平坦的小腹,女人禁不住歆慕,相形之下自己真是老了,该找个老公。女人嘛,最后还不得求个归宿,这个念头带来了许多哀怨,让她开始自怜自怨,忍不住又看了对面男人一眼。

男人的眼白有点浅黄,血丝纵横其间,有了颜色对比,他的眼黑显得不怎么纯黑了,从侧角度看有点橙色,是隐居在黑夜里的那种橙色,这男人有双奇怪的眼睛。女人再次看男人时候,男人透过窗户,眺望外面的马路,他的整个侧面,展现在女人眼底,他的轮廓很立体,适合做雕塑模特,他扭转着头时,颈部肌肉凸得很凶,女人头一次看到,有人这个部位的肌肉,如此夸张的结实。

男人张望许久,还是没回头,让女人凭添好奇心,沿着他的视线,女人看到对面好多人围着,多数戴着安全帽,有些无所事事的闲人在看热闹。对面有人爬上脚手架,这个路口有块硕大的广告牌,一直没有客户,裸在路边好几个月了,女人每次进货路过,广告牌上的白铁皮,在阳光照耀下,反射出眩眼的光,箭矢那样刺进她眼里,会有刺痛感。看来这块广告位,终于找到买家了,工人往白铁皮上刷底漆,是种很暗的红色,这是什么品牌?女人反正也无聊,就随便猜想。思想一停顿,她就走了神。他们都没注意到,猫挠翻了咖啡杯,随着一声凄厉的叫声,挽回男人女人四只眼睛。猫不满意的嘟噜着,从嗓子深处低沉的向外吼,声音不响亮,单显得深邃,女人看到猫尾巴,浸染上了咖啡,褐色与白色的混合,竟也接近于暗红色。女人随之发现,自己的咖啡杯,被猫打翻了,不知什么原因,女人神经质的惨叫了声。猫和男人,用惊诧的表情同时注视着她,让她的举动显得荒诞,相互对视的时候,女人发现猫的眼睛颜色,竟然和男人完全相同,也是暗红色的,他们真是一对,女人突然意识到,自己才是局外人,她感受到被排斥在外的感觉。

女人最后跌跌撞撞的出了门,被男人和猫的视线,逼仄得无法控制步频。她推开玻璃门时,一直在瞌睡的服务生突然清醒,大声叫道:请再次光临。突兀其来的叫声,贴住女人的身体,沿着身体曲线,一直灌进她耳朵,这又唬了女人一跳,女人自言自语的说,再也不来了。她压底了声线,对着自己说,但那个男人却鬼魅的笑了,隔着玻璃对着她,玻璃的透感变型了他的唇线,有点拉长,夸张的咧得极开,如同在脸下半部,横着贴上根香肠。

女人名叫杨静,自相亲回来就落下了病根,见到红色就忍不住作呕,呕吐起来惊天动地,食道胃里肠子里,所有东西全返干净,最后出来的全是酸水,直把个女商贩,搞得跟林黛玉那样病恹恹的。她去药房买了黄连素,吃了还止不住,去了趟医院,医生是个薄嘴唇的小年轻,问了杨静没几句,判断是菌炎,在处方笺上写了大串,半英语半狂草的药名,让杨静去配药,杨静到收费处一问,唬了个半死,竟然要两千多元,卖两百件衣服未必赚得回本。她兔子似的奔回医生处,哀求对方,自己没有医保,全是个人支付,让医生把贵的药减少几种。医生薄嘴唇一撇,极不耐烦,象在赌气,一把从杨静手里抢过配方,刷刷的划掉大半,然后往桌上一扔,再也不理会女人。杨静平白觉得自己,像是欠了医生的债务,道了声谢仓皇跑了。

吃了几副药下去,一点没见效果,反添了胃涨的毛病。女人边在呕吐,边用市井脏话咒骂医生,把他祖宗八辈全骂个通透。说也奇怪,骂完医生后,气顺过来,胃就好受多了,只是还隔三岔五的呕,陌生人不明就里,以为女人怀了野种。市场里有见多识广的,建议女人去找心理医生,那人给女人写了纸条,上面有医生名字,地址还有电话号码,医生叫安胤川,诊所离市场两三站路,女人盘算了下,天天这样呕吐,自己做不好生意,不如舍出半天,去找医生看看,中午时趁生意清淡,赶个来回耽误不了赚钱。

女人是急脾气,当天下午就去。医生的诊所是私人开的,在个胡同深处,以前女人进货时常路过,从没发现这里有个诊所,女人问了路人,没人知道附近有医院,有人自以为是,指点了个去处,女人走出几条街,一股腥膻味,发现是个宠物诊所。女人自叹倒霉,恶狠狠朝地上吐口浓痰,墙角边上窝着个老太太,手臂上带着市容卫生的红箍,突然冒出头,手里一摞罚款单据,笑容可掬向女人这厢过来。女人拔脚就跑,老太太的声音,贴住她的后背嚷,她跑得气喘吁吁,估摸着老太太没跟上,才停下脚步。这时她脑子里,闪回过老太太肩膀上的红箍,红里透着黑色,脏乎乎的,证明老太太是个久经沙场的老捕手了,女人惊魂未定,被意念中的红色刺激,又俯身开始呕吐,吐出来的全是清水,今天午饭没吃,呕得快止得也快,人虚弱得不行,脚下踩着松软的地面,怎么抬也迈不出脚步,他顾不上墙面很脏,倚靠在路边,直喘着粗气气,半饷缓了过口气,抬看看到对面写着,安胤川诊所这几个字,黑字白底的牌匾,成色还新估计挂上没多久,女人很是奇怪。自己刚才竟没注意到,真是见鬼。

女人坐在沙发上,名叫安胤川的心理医生,让她尽可能放空,医生絮絮叨叨的,提出些漫无边际的问题,女人心里在想,这样都能赚钱,跟江湖骗子差不多。她心里有了成见,又不好意思转身离开,背部痒得厉害,女人往椅子靠背蹭着,这沙发这点不好,坐着软绵绵的,蹭痒时借不得力,不如自己市场里的破椅子,原先是藤椅,后面靠背破了,女人自己找几根包装带接上,虽然生硬咯人,习惯了也没关系,背痒时候还可以蹭,硬挺挺的,隔着衣服刮到身体上很惬意。

心里医生很快让女人,听得云里雾里,他问杨静,小时候是否受过刺激,譬如被穿红衣服的人袭击,或者看过穿红衣服的人遭到袭击,杨静这才觉得出安胤川厉害,和算命的差不多,都能掐会算。她小时候,真有过这种遭遇,还是上小学时候,如果不是医生提起,自己完全想不起来。被安安胤川这一提醒,十几年前的旧事突然历历在目。

小女孩杨静在公交车站,排在老大一群人后面,这里是终点,杨静家离这有一站路距离,她愿意多走些路来终点站,这里是排队上车,她身单力小,挤不过急于上班的壮年男女,别的站点根本上不了车。那天是周一,排队的人特别多,该来的车误了点,站点上一片埋怨,郁结在小女孩的头顶上,小女孩感觉自己,蒸腾在一片水气中,头顶处热忽忽,排在她前面是个高个子男人,嘴里诅咒着公交公司,他一面说,同时挥舞手臂,没有固定的人和他对话,但旁边时而有人搭腔,共同发泄着对公交公司的不满。

那男人有点狐臭,他挥动手臂时候更加明显,杨静厌恶的捂住鼻子,但憋得久了,有点窒息的感觉,她深呼吸时,气味更加浓郁了,象是累积在一起,一股脑儿冲进了呼吸道。小女孩皲起鼻子两翼的皮肤,表现出受迫害的姿态。她的头上正巧有大片的云经过,不经意间在地面映象出大面积的阴影,小女孩因为变化而好奇,她并没意识到改变的原因。

如果没有红衣女人的露面,这个上午将是顺理成章的例常,和平时相同的聒噪。杨静可怜的关注力,已经被转移了,先前是狐臭男子的腋下,接着是地面逐渐扩大的投影。任何一个孩子的关注力,都不能维持太久,所以小女孩杨静的思维很是正常,更何况盘梗在她可怜的小脑瓜里,还有数学公式在作崇,上周正好学到平面几何,那些求解阴影部分的题目,折磨得她痛不欲生。杨静不是学习优良的学生,因为学习一般,许多人都忽略了她勤奋好学的天性。

红衣女人的叫声,从很远就可以听到,小女孩杨静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看到个渺小的点在扭曲着奔跑,她以为自己看错了,那夸张的声音,因为富有穿透力,不象在那么远的地方。这时别的人也在张望,每个人都向着自己想象中声源处望,五花八门的视线交错参差,编织成虚拟的网络。

杨静对医生安胤川述说,她当时看到了,所有人眼睛里射出来的线体,是汽化的,接近透明色,但还是可以看到,自己小时候就有这个本事,看到别人看不清楚的东西,比如月光下披离着雪白纱衣的女鬼,唱着小调,在悠闲信步。

医生安胤川对杨静的跑题显示了宽容,微笑着倾听她唠叨,直到杨静发现对方并没有兴趣,听她描述自己的特异功能,出自商贩的本能,杨静停止了话题。医生安胤川问女人杨静,红衣服女人后来遇到了什情?他诱导女人杨静,继续说出小女孩杨静那天的经历。

红衣女人在奔跑,小女孩杨静最感兴趣的是,她竟然穿着高根鞋,女人的脚在奔跑过程中崴了,速度依旧很快,她的小腿修长,踝骨纤巧,似乎旷野上疾风般的汤姆逊瞪羚,只是身体保护色,换成了暗红色夹克衫,前面的拉练没拉上,跑动中衣服如同翅膀般向后翼展,如同承载空气的风筝。

女人跑动在两幢公房夹着的水泥路上,那时代的公房全是六层楼的火柴盒子,四四方方,像是朝鲜姑娘的大饼脸。在小女孩杨静想象中,两侧的公房是河岸,中间部分是凹下去的河床,河岸越来越尖仄,让最后的夹角,像是条罅隙,像是猫咪着的双眼。红衣女人在河床里奔跑,阴影迅速拥抱住她,将她的人包裹进去,像是个蝉蛹。蝉蛹的比喻有点不贴切,静态和动态的差异,很难被人连接在一起,小女孩杨静之所以这样想,是因为感受到束缚,这种感知只有她少年时,才模糊的感受到,成为女人杨静后反而丧失了联想力。

红衣女人为什么要感到害怕?医生安胤川切入了女人的回忆中,女人杨静继续讲她的故事,从这个时候开始,她排除了小女孩杨静在叙述中对事实的歪曲,医生安胤川从而知道了个相对平坦的故事脉络。

红衣女人没穿高跟鞋,事实在逃跑过程中,她裸着脚,很难想象穿着高根鞋,在河床上快速奔跑,在杨静潜在意识里,一直把高跟鞋和女性关联,铭刻成了象征符号。安胤川在谈话过程中,多次看到女人杨静下意识看自己的脚,沿着她的眼睛,一双尖细后跟的鞋,在裙子下面时隐时现。

女人杨静记得,红衣女人的连裤袜上溅满了黑色泥巴,红衣女人身后有个男人穷追不舍,没在跑但走得飞快,一直没被女人甩开。红衣女人跑到排队候车的人群附近,眼睛里充溢着惶恐,兴许群落的力量让她觉得安全,女人突然刹住脚步,突兀停下使得她几乎被惯性推倒,她上半身作出个风折杨柳的姿势,很妩媚的展现出腰支柔和。红衣女人对着人群求助,她太过紧张,别人听不清她的话,大家只听到喘息声。

男人想靠近红衣女人,最初装的若无其事,好奇加上正义感爆棚的的人群,自动组成隔离带,阻挠了他的去处。男人试图穿过隔离带,他象撞上防潮堤那样,被反弹出去,于是男人气败急坏,疯子那样原地蹦跳,这个举动更无济于事,反让阻挡他的人们壮了胆气,有几个年轻男人挺身而出,用手推搡他,女人七嘴八舌的发出责难,开始是几个人说话,接着几个说话的点连接成线,然后弥漫成平面,这个平面是刻板的,却在喧哗中迸发,这种迸发存在于个别人的想象中,却让所有人切身体会,让他们不堪重负,于是不明就里,身感压迫的人,集体开始说话,来谋求摆脱,和梅雨季节水面层,张合的鱼唇一样,那是种绝望的呼吸。说话的人一多,事情成了无法了解的状态,嘈杂得如同蜂巢遭道破坏,只有被纠缠的男人,最为冷静,悲伤看着杂乱且无序的人群,女人杨静描述道,他的眼神,透出救世主般的怜悯,还是小女孩的杨静被这种眼神蛊惑,不知不觉的靠近,就在很近的地方他俩四目相对。

医生安胤川发现,女人杨静说到这里,开始出现停顿,如同食肉动物吮吸到空气中的血腥,他仔细的倾听,女人杨静说出的每个字和任何旁支末节。

男人不再关注红衣女人,这个转变谁都没发觉,也迷惑住大多数旁观者,所以他奋力挣脱别人的手掌束缚后,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攻击失魂落魄的红衣女人。

他轻易的抓住了我?医生安胤川重复了一句,那个男人抓住了你。女人杨静点了下头。

他为什么要抓你?医生安胤川问她。

女人杨静痛苦的摇头,她不知道,如果她知道原因,她就不只是女人杨静了,小女孩杨静或者知道大概,但好多年前她已经丧身于某次成功的谋杀事件中。

当时的情况就是这样发生,没任何道理,男人拽住小女孩杨静,往自己怀中一拽,小女孩杨静跌进他的怀抱,他搂得她极紧,她从没被人如此用力搂住,这样紧的环抱,可以让生命在瞬间窒息。小女孩杨静挣扎着高呼救命,她以为自己叫得足够响亮,事实上她也是竭尽全力,但受到压迫的胸腔,没有更多回旋余地,别人听到她哼了几哼而已。

他有没有伤害你。医生安胤川问,随后就发觉自己问得多余。

女人杨静看到医生安胤川垂着头,她发现这个人看似稠密的头发,其实只是表象,他天门附近头发稀少,但掩饰得不错,不是低头真难发现。医生安胤川抬起头来,试探着问女人杨静,那天你穿的什么衣服,具体说说什么颜色。

女人杨静想都没想,就回答了他,蓝色的校服,那时校服的颜色,全市都统一的。医生安胤川低沉的哼了声,接着他听到女人杨静在说。

我那年上初一,还是少先队员,少先队的最后一年了,那天要举行退队仪式,因为这件事情我没赶上,莫名其妙就失去组织了。女人杨静调侃着自己,想缓和自己和医生的心情。

医生安胤川语速很快,没心思回应杨静的调侃,医生问她,你当时戴没戴着红领巾。当然戴了,我还特地让妈买条新的,鲜红鲜红的。

两个人的对话,停顿在这句话的句号处,双方摈住了呼吸,医生说出了他等候已久的答案。安胤川说,我知道,他为什么会攻击你了。

回家路上女人杨静,一直在思考医生的答案,她将自己的病症与之对照,有点不寒而栗。依照医生安胤川的说法,那个男人是发作期的狂噪症者,而红衣女人的衣服,以及自己的红领巾,恰巧诱发了他的烦躁,从而引诱他进行攻击。

医生安胤川从书橱中找出叠资料,快递翻动着,在某一页他用手指按住书页,递到女人杨静面前。女人杨静看到书上写着,“双相情感障碍,一相为抑郁;另一相为情感高涨或噪狂。一般特点为心情抑郁并失去兴趣和快乐感,如果如果抑郁与极度情绪高涨或易激怒交替出现,就称之为双相情感障碍。病情严重时候病人会体现出一种攻击性,一般是受外界的刺激引发,比如红色,就容易引发患者的攻击欲望。

医生安胤川临走时留下了名片,上面有他诊所电话,他让女人杨静不舒服时,可以电话联系他,女人杨静敏感的认为,他话里暗示自己也是个双相情感障碍患者,这让女人杨静心情压抑,回家路上她拖沓着脚步。在车站,女人杨静买了当天的晚报,随手翻翻没什么有兴趣的新闻,在社会版的她找到则新闻,说本市发生连环杀人案件,被害者都是年轻女性,共同特征是穿着红衣服,或染了红色头发,警方认为作案者可能有心理变态,具备严重的噪狂病症,请广大女市民夜晚,尽量减少单身外出。

看完这条新闻的时候,女人杨静挤上了公交车,车辆内部拥挤,上下班时候这条线路一直如此,她被别人重重撞到了,她想开口骂人,抬眼一看,竟是咖啡馆相亲的男人。

很意外的偶遇,女人杨静冲着他微笑,男人没反应,她看看他,他的眼神忧郁深远,带着对世界的怜悯,这让她联想起,小女孩杨静看到过的眼神,何其相似的眼神。

女人杨静下车,男人也尾随而下。她穿过条马路,男人一直跟着,前面是条人迹罕至的弄堂,女人杨静有点怵意,摸摸自己的头,突然想到为了相亲,自己染了暗红色的头发,她慌忙中向后瞥,男人不徐不疾的跟着自己。

女人杨静冲进路边的电话亭里,把玻璃门锁上,从口袋中掏出医生安胤川的名片,她的双手战栗,好不容易才拨通,对面铃响却没有人在接。

男人向电话亭缓缓靠拢,周围没有路人,夜幕渐渐垂下,她听到脚步声迫近。十米,八米,七米。女人杨静哭泣着,冲着着话筒呐喊,她说,“我真的很害怕。”

话筒对面传来,滴~~滴~~~滴的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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