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精灵与花

献给LOFTER上一位名为 茶珀 太太的童话

放在简书上作为备份 请勿私转 谢谢哟v

初次童话创作 8000+字的短篇

BGM:愛を見つけた場所  创作时被包围在奥華子老师温柔的声线里v


这是一只一辈子都在爱着的精灵与他的花的故事。

老精灵曾经生活在一片花田里。

那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久远到年老的他都已经记不清楚细节。面对一群小精灵好奇的询问时会很伤脑筋地摸着他的胡须思考半天。最后还是讪讪地笑着摇摇头,拍拍那些失望的小家伙们的脑袋说他连地点都忘记啦抱歉抱歉。

他说他只知道那时他还没遇见他的花。那朵属于他的、独一无二的花。

那时的他还很年轻。还是只小小的活泼的精灵。穿着树叶制成的小衣服小帽子每天都很有活力地唱着歌到处乱飞。他没有固定的家。他只喜欢吹着他的小笛子乘着风到随便哪一处有趣的地方停歇。那片花田或许就是他在某一次短途旅程中误打误撞闯入的。

他曾经很喜欢很喜欢那片花田。因为那里随时都有着清脆的鸟鸣和好闻的花香。在那儿他很快乐。他可以有无数的玩耍方式。像是和喝醉了的蝴蝶比赛摇摇晃晃地飞行,或是捉弄反应说话都慢腾腾的蜗牛,要不就偷偷地抢走坏脾气的蜜蜂们的蜜罐。但他最喜欢的还是和花田里的所有的花一起开舞会。

她们都是一些漂亮的姑娘。终日吵吵闹闹地聚在花田广沃的土壤上聊天打闹。天气灿烂的时候笑容像宝石一样的闪耀。她们也那么的友善。她们热情地欢迎他这个远方的来客,饶有兴致地听他讲述旅途里所有新鲜的故事。她们赞扬他自己设计的带着大大小小许多刻意破洞的小衣裳比起那些不懂情趣的蚂蚁好看一万倍。你的衣裳“洋溢着青春的味道”。她们冲他微笑着说。于是他的心里就撒下了满地的钻石碎片,在阳光的反射下一片耀眼的光芒。

她们甚至邀请他参加她们每晚都要举行的花田舞会。他在那儿被允许与每朵花儿跳舞。他通过跳着一首又一首时而滑稽时而优雅的舞曲了解每一朵花:拥有白皙皮肤的月季姑娘,体态娇小的满天星姐妹,身材窈窕的鸢尾姑娘。

他曾以为他爱着她们。她们是那么年轻漂亮的姑娘。他和花田里几乎每一朵花谈恋爱。享受着她们或温柔或聪慧或高傲或调皮的各式各样的性格。谁会不爱这么可爱的姑娘们呢。他在舞池里旋转的时候感到灵魂眩晕得仿佛在踏着小碎舞步。他爱她们。她们爱他。这个故事完美得让人愿意永远沉浸在夜虫拉奏的轻快的舞曲旋律里。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他在那儿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无忧无虑的时光。直到某天他发现这个故事似乎不对。不对。不对。但他说不上为什么不对。他曾真诚地困惑地询问着他的女伴们。但得到的只是对方一致的娇嗔。我们很快乐不是吗。她们漫不经心地嘲笑着他。可谁说爱是毫无忧愁的呢。他少见地皱起眉头,认真地生起气来。可没有哪一朵花接他的话。她们不懂他。快乐难道还不够吗。她们全然不把他这个奇怪的问题的放在心上。

他看着她们的笑容。那些曾经在他心中闪闪发亮的宝石的碎片仿佛失去了光芒一样地令他扫兴。他想哭泣。可所有的花依旧欢笑着打趣他。

他终于明白了没有哪一朵花会为他的伤心而伤心。事实是也没有哪朵花是因为他的快乐而快乐。她们都活着。她们说她们爱他但同时她们也爱着她们自己。

这听上去没有什么不对。他难道就不爱他自己吗?他在心里反问着。他也无法不爱他自己。否则他就不会因为她们爱自己胜过爱他而悲伤。

他感到自己不懂爱。可他不想去怀疑自己对她们或者她们对自己的爱。他的心里空落落的。一种酸涩的心情支配着他的身体。

于是他就离开了花田。他要去哪儿?他要找寻什么?他要抛弃过往那些单纯快乐的日子了吗?他都不知道。精灵狭小的躯体一段时间只能容纳下一种情感。他只是又一次漫无目的地乘着风随意漂泊着。带着心里的碎片和无端的空虚感受。

直到一个普通得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天。他遇见了他的花。

那时的她也不是他的花。她还是朵小小的花苞。蜷缩着柔软的花瓣在枝丫上沉睡着。和她满树成群结伴的姐妹们不同。她独占着一根偏僻的树枝。即便因此享受不到阳光终日温暖的沐浴也好像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他会来到她的树枝上的本意是想躲避已经烘烤了他一个上午的光线。

那时的我一定很狼狈吧。后来他们相互依偎的时候偶尔也会提起相逢时的故事。已经不再年轻的精灵这时总是不好意思地扯扯帽子。仿佛看到了当年被日光的热度逼迫得走投无路的衣衫褴褛风尘仆仆的自己。也还好的,至少不会比当时冷漠的我显得更不礼貌。她总是如此回应他,嘴角向上勾起柔和的弧度。虽然那仍是浅浅的弧度。但她确实比以往多了许多笑容。是他在改变她。这个想法令注视着她的他身体又被暖洋洋的情绪充盈。他很快活地遥望着被枝丫切割得破碎的晴空用唱歌一般的语调说着。但我们还是相遇了。

他们的相遇起初对彼此来讲都谈不上愉快。离开花田后他在不知不觉间进行了他诞生以来最长的一次旅程。疲惫击垮了他。他一边抓着自己的小帽子啪嗒啪嗒地给自己扇着微弱的风,一边拍打着翅膀坐在这枝阳光几乎要尽数被绿影吞噬的枝丫上。他经过了那么长的时间的随意漂泊,寂寞感受却始终萦绕在他的心间。折磨得他有些烦躁失神。他甚至没有注意到这里的主人就开始在纤细的枝丫上不满地跺脚跳动起来。

“你继续这么不礼貌的话。我只能请你远离我的树枝。”身旁突然传来的女声着实使他受到了惊吓,险些一脚踩空地从树上坠下去。

“我很抱歉。我刚刚没注意到你。”重新站稳脚跟后他转过头去看到了那朵淡白色的花苞。他颇感不好意思地拍拍自己带着灰尘的小衣裳。把帽子按在胸前像以前对花田里的花儿们一样弯下腰敬了个自认为姿态优雅的礼。之后他把帽子好好地戴在脑袋上接着补充说道:“我还以为这么偏僻的枝丫是不会有花的。毕竟你们花儿都那么喜欢温暖的阳光——嗯你看你的姐妹们不也都聚集在照得到阳光的地方吗。”

“但我不喜欢。我不喜欢聚集在一起。”她并没有稍微打开花瓣的缝隙看着他说话的打算。这让有些好奇她的面庞的他有点失望。但她似乎存心让他更失望地抢在他开口和她聊天前拒绝他说道:“但我更不喜欢你。快到开花的季节了。希望你能不要挡住那么仅有的一点阳光,悄悄离开这儿。让我再好好地休息一会儿。”

她说完似乎真的在花瓣下沉睡起来。不再搭理他殷勤的提问。不远处树的另一头那些还未开放的花朵们都在热烈地喧闹着。幻想着盛开后要邀请哪一位夜莺为自己歌唱。这有这一枝是静悄悄的。只剩下他自己没有回应的问题在周围只有绿叶的树枝间缠绕。

他最初感到气恼。他曾以为所有的花都和花田里的花儿一样亲切热情呢。但事实看来还是有像她这样冷淡无情的花存在的。精灵是很容易被一种情绪支配的。他恼火地在绿叶丛中来回穿梭飞行。

但他很快就平静了下来。更大的好奇心使他很快忘却了怒火。她说要到开花的季节了——开花的季节?他重复地念叨了一遍这个词。他在花田里的时光感受到的永远是恰到好处的舒适气候。或许是他待的时日还不够长。他所看到的所有花都从不提这样奇怪的时间限定。她们似乎永远年轻地在舞会上狂欢,从不在意时间的流逝。而这儿的天气似乎比那片花田多了许多惹人厌恶的热度。

她会不会和她们生活方式有什么不同?他突然对明明看上去同样是花的她产生了许多的好奇。他决定暂时再在这儿逗留一段时间。

最初的日子对他和她都不好过。怎么会有这么冷漠的花呢。他在起初如此恼怒地定义她。无论他怎么尝试和她沟通都只能得到她偶尔象征性的回答。她总是不愿和他多说话。这却使他产生了更多与她沟通的念头。他像是和她比较意志力一样地每天早晨太阳刚升到上空就坐在了她的枝头上,把想了一晚的话题对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声的她倾倒出来。

“你为什么总要和我聊天呢?”在某天的午后他还在绞尽脑汁想着下一个翻着花样的问题时,她却出乎意料地主动和他说起话来,从层层叠叠的花瓣里传出来的声音闷闷的,她补充说道:“树的另一侧有很多我的姐妹。她们会乐意和你聊天的。我这么无趣单调。和我谈话不会让你的生活色彩更丰富的。”

他无从得知她被掩盖在花瓣下的面容上携着怎样的表情。但已经习惯于与女性相处的他似乎很敏锐地感到她的内心与他迄今所遇过的任何花都不同。

她是忧郁的。这个发现令他意外。原来她总在花瓣的隐藏下心情沉郁地思考着什么。她似乎能看见一些其他花朵看不见的事物。

“但我觉得你很有趣啊。”这是实话。精灵犹豫了一瞬如何回答后决定对对方实话实说。当你不知道怎样去表达你对他人的善意时,坦率而真诚地说实话永远是最好的选择。他接着说:“我遇见过很多花。但是没有哪一朵像你一样。你是特别的。和你谈话让我觉得很有意义。”

她又不再言语了。但他发现她似乎悄悄把花瓣更紧密地包和在一起了。“谢谢你。”过了一会儿从花瓣里再一次传出了闷闷的声音。但似乎带着一股被太阳晒过后软绵绵的味道。她说:“午后的阳光很舒服的。想一起晒太阳吗?”

“乐意至极。”他边说着边飞到她的身边。

原来有时候冷漠的表现其实是她遮掩害羞的方式。这是他对她发现的第二件事。躺在她身边舒适地午觉的时候他慢慢地想着。还有她也喜欢阳光。这是第三件事。以及,她其实不讨厌他。

之后他们的聊天似乎更勤了一些。她也开始渐渐地或长或短地回答他的每一个问题。甚至会主动提出一两个话题。或许她也开始想和他更多地交流了吧。他有些小喜悦地想着。

“你知道什么是爱吗?”他某次小心翼翼地向她提问着。

“我没有爱过。但我觉得爱会是种很温暖的感受。”她很认真地打开了一点花瓣。微风吹动外层洁白的薄片。她说:“像我们午觉时感受到的暖洋洋的的太阳光一样的温暖。”

“我曾和你说过我爱过花田里的那些花儿。”他疑问着:“那时我快乐。但我不觉得我很温暖。”

“或许你并没有太真诚地在爱着她们吧。温暖和快乐不一样。温暖的时候可能是快乐的也可能是忧伤的。”她说着一些绕来绕去的话。他有些困惑地皱了皱眉头说:

“我不太明白。”

“我也没有那么清楚。我只是偶尔会想象。要是这世上有人将我采摘走了,我会被以什么样的态度对待呢。”她向他分享她忧郁地沉思时思考的的一部分内容。她说:“要是那个人珍惜我。我或许会爱他吧。我的花瓣将只为他绽放盛开。哪怕他只把我放在一边,但只要他看向我的时候我就全力地为他展示我最美的姿态。我是他一人的花。即使他最终会喜欢别的花朵。我也会珍惜为他盛开的时候。因为我曾被他拥有。这种感觉会比太阳光还温暖。它就是爱。”

“爱是你觉得自己被你的爱人拥有了。”她最后总结道。

“我可以采摘你吗?”精灵突然半开玩笑地问起来。她有些惊愕。但很快玩笑话一样地应声回去:“然后与你一起回到你的花田?”这对话对旁听者而言不那么有趣。但对他们俩而言却有着独特的乐趣。他们一起在阳光下欢笑起来。

他们的关系似乎越发友好起来。日子平平淡淡地流逝。他们仍然只是每天一搭一搭地聊着天。只不过现在他们是友人了。

直到那个暴雨的夜晚。

这个地方永远有着惹人讨厌的热度。那天还是他来这以后第一次发现天空被大片大片的黑云覆盖。令人不安的气息使风也狂躁起来。吹得他飞行的时候会不受控制地摇摇晃晃。

习惯于旅途的他很敏锐地意识到风雨的来袭。不免慌慌张张地按响了兔子先生家的门铃。

住在树洞里的兔子先生是他在此地逗留的头几天结识的。兔子先生是个顶好脾气的绅士,总是很随和地欢迎精灵到他的家中做客。在那朵花不理睬精灵的时期,他无所事事时就会溜到兔子先生的家里唠唠叨叨地抱怨起她来,顺带也会和兔子先生交流些有意思的见闻。兔子先生喜欢听他说远方的故事。尤其喜欢听他一朵一朵介绍那些花田里的花。他们很快就变成了几乎无话不谈的好友关系。所以那时的他近乎是下意识地就钻进了兔子先生的树洞里等待着暴雨的来临。

但他很快就担心起仍在外面的她来。

“暴雨过后总会有很多花被狂风和雨点吹打到地上。”兔子先生推了推鼻梁上小小的显得有些滑稽的圆框眼镜,他安慰着自己因为担忧而在他的房间里兜圈飞着的朋友说:“不过不用担心。听我说,一般落下的只是在树外侧的花朵。你那孤僻的朋友不是住在有许多树叶的内侧吗,那些树叶会替她挡住雨水的——嘿!外面已经开始下雨了你去哪儿!”

他没有心思听他慢慢说了。他只知道自己很担心她。他只戴牢他的小帽子就冒着雨水飞到了她的身边。几滴雨水重重地打在他背后透明的翅膀上。使他有些吃痛地放缓了拍打翅膀的力度。

“是你吗精灵。”不出他所料地,她很紧张地牢牢合紧花瓣。她不讨厌洇上雨水。但是狂风吹得她有几分恐惧。躲在这一侧的她太孤单了。看到精灵过来她不得不说她其实内心很高兴。她声音仍带着颤抖地说道:“风很大。我有点害怕。”

他惴惴不安地在她周围飞动着。已经有些起风了。她的树枝被吹得摇摇晃晃。使他不敢再坐在上面,害怕给它增加一点儿重量它就会折断。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叶子制的小衣服被打湿了。湿哒哒地贴在身上。他感到难受。但是看到她瑟缩的样子他觉得这都不算什么。

“没关系的。你还是去避雨比较好。”她却像是想起什么地关心他说道:“小心感冒。”

“精灵是不会感冒的。”这话说得他也没有底。但他还是挺起了胸膛装作强壮的样子说:“我会陪着你的。”

“谢谢你。”她有点感动地吸了吸气。声音听起来如释重负。“那你躲在叶子比较多的地方吧。不然雨水会打疼你的。”她催促他起来。

他照做了。但当他在和她有些距离的叶下看着她摇摇欲坠的样子时,心里却上升起不知所措的焦急感。一道白光猝不及防地从天边闪过。好像要打雷了。她似乎更紧张地绷紧了花瓣。

要想个办法安抚一下她。他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地搓着手想着。对了,声音。要让她听到其它温柔的声音。他想起了他的小笛子。

于是他开始吹奏。但小笛子的清脆声响轻易地被轰隆隆的雨水给淹没了。他有些沮丧。但很快振作起来。她还在阴暗中瑟瑟发抖呢。他恒下了心。再也不顾那豆大的雨粒会砸中他的身体。空出一只手撑起一片捡到的落叶挡在头顶,他飞到她的身边吹奏着他有生以来最温柔的一支又一支小曲儿。她的身体似乎柔和了一些。“很好听啊。”他在又一道白光的干扰下听到她比笛声还悦耳的一声赞扬。他突然变得那么快活。他什么都不顾地更卖力吹奏起来。

他就这么不知疲倦地一直吹着。仿佛这是他的职责地一直吹奏着。一直到天空彻底放了晴。他才停下揉了揉他酸疼的肩膀。转过头去才发现她早已很平静地睡着了。花瓣放心地微敞着。透过缝隙可以瞄见一点她皎洁的睡容。

他终于放松地坐到了她的身边。她平稳的呼吸声潮汐一样规律地传来。精灵突然感到自己的身体被从未有过的温暖笼罩着。

不一样了。有什么不一样了。她和兔子先生相比也好,和花田里的花相比也好,和他迄今遇见的所有生物相比都好。在他心里她变得完全不一样了。甚至,他自己也和以往的他不一样了。什么东西改变了。

他像是得到了一个秘密的孩童一样的快乐又忧愁。他多想把一切说给她听啊。但他又隐隐地感到几丝害怕。自从暴雨天过后,她对他多了许多感激而生的依恋。他们的关系似乎也有着很微妙的改变。但是在彼此的心照不宣中谁也没有尝试去挑战对彼此而言都是未知的领域。

后来的有一天她告诉他。她要开花了。

“之前阳光晒得不够呢。一直拖延到现在。”她知道他有多么期待见到她的面容。从她的姐妹前一段时间陆陆续续地开花的时候他就很开心地等待着她。害羞的感觉使她微微红了脸,她笑着对他说:“我能预感到这些天我就会开花了。请你一定要耐心地等待啊。我开花的第一貌希望是被你看见的。”

他当然很高兴地答应下来。于是她也如期在他面前绽开了花瓣。

他不得不承认她其实没有比花田里的花姑娘们好看多少。那只是张洁净而普通的面容。可是他却相信她一定是这世上最好看的花。“你真美。”他对着她无法抑制地喃喃着他的心里话。这是真话。他的心脏砰砰跳动。突如其来的勇气灌进了他小小的躯体里。

“我很普通的。没有我的姐妹们漂亮。”她却像是担心那是谎言一样地别过脸去,说着:“她们比我好看了太多。”

“但我只有你。这世上那么多花。只有你对我是独一无二的。我只被你拥有。但同时我也只希望能拥有你。”他说着,他从没想到自己会这么紧张,他将他的小帽子攒在手里,他说:“我爱你。也希望你能爱我。”

这是他第一次直接看到她害羞的面容。她的脸颊通红起来。

“那就请你来采摘我吧。”她笑了。浅浅的柔和的微笑。这也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的笑脸。

温暖。身体里传递过来令他几乎要落泪的温暖。他知道了。这就叫作爱。

之后的他们像所有热恋的情侣一样谈起恋爱。清晨明亮的光线刚刚划破黑夜,精灵就会飞到她的枝头,安静地等待着她醒来,揉着惺忪的睡眼向他打招呼。然后他们就在晨曦下聊着属于他们的永远不会结束的话题;在午后依靠在一起舒适地酣睡,偶尔被鸟啼声吵醒对彼此默契地相视一笑;在傍晚观赏百看不厌的夕阳西下,看那最后一抹艳红消逝在远方;在夜晚聆听夜莺的情歌,和对方深情对视舍不得分别……

友善的兔子先生见证着这一切。他是个很好的朋友。他夸赞他们的幸福并热情地给予祝福。精灵时不时地会在他的打趣下红了面庞,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

“你被改变了很多啊。”兔子先生某一天对着正在他家里面对镜子整理衣物的精灵戏谑道。

“但她也是啊。持久的爱是等价交换。”精灵戴好了帽子。冲着镜子里的兔子先生调皮地眨了眨眼,开心地说着。

他们也偶尔会争吵。他的花实际上是羡慕他的飞行的。她也曾幻想过离开固定住她的树枝,去自由自在地展开一场旅途。但更多的时候她只能忧郁地望着被绿叶遮蔽的周遭,沉默地听着精灵谈起他的见闻。她有时会嫉妒那些总被它放在嘴上的花田里的花。但就像他知道她不喜欢这个话题。她也知道他爱的是她。只是总有绕不开这段故事的时候。

这时她就会不满地生起莫名的闷气。让他不知所措地哄着她。几番无果后无奈地扣响兔子先生家的门向他讲清来龙去脉寻求帮助,惹得兔子先生哈哈大笑。仔仔细细地帮他理清姑娘的心思。商量了一堆的办法。可对她还没实施完第一个,她就被他努力的样子给逗笑了——她对他是生不起什么气的。所有兜兜转转的小心思在面对爱人的爱的瞬间都会被解开所有的结。

他们生活着。享受他们在一起的所有时光。

但是离别的日子到来得比他想象中的快。他开始被她聊天时突然落下的一瓣薄片给吓到。飞快地追下去拾起一片边角带着枯黄的花瓣。他回到树枝上的时候看到了她面无表情的面庞和带着忧愁的眼神。

就像她知道自己开放的时间一样。她也清楚自己将要凋亡的时间。

“别为我难过。”凋谢的那天她强撑着最后未落的几片花瓣和他说话。意识开始模糊的时候她安慰流着眼泪的他说:“倘若你愿意等我。来年我还会再开放的。”

他当然愿意。他愿意等上一辈子。

“我的缺点是我生命的短促。”她叹息道。

“那我的缺点就是我生命的漫长。”他抚摸着她的花瓣说着。倘若无法带着爱活下去。即便生命漫长也是充满着遗憾的。

最后的花瓣还是掉落下来了。“记得拿我的花瓣和叶片为你裁一身暖和些的衣服。”她在最后的最后仍惦念着他说:“冬天的时候你一身有破洞的衣裳可是会着凉的——”

他只剩下流泪的回复了。他会一直一直等着她的。他想。因为她拥有了他。

于是他之后像约定的那样开始了日复一日的等待。每天从清晨开始坐在树枝上像最初相遇时那样说着毫无回应的话。有时候兔子先生同情他。招呼他下来一起吃野果的时候这位单身汉会劝止他说:“你这是在自我束缚啊。我的朋友。”

“爱就是束缚。”他只是微笑着吃着野果,果酱粘在嘴上。“但是是快乐的束缚。即便寂寞痛苦又忧愁。但只要是为了她。一切就都会是幸福的。”

“只要明白我们终有一天会重逢,我就会毫不在乎地等下去。”

于是到了某一天。他真的与他的花重逢了。

最初他只看到了某枝树枝上小小的花芽。虽然那仍是未成形的花芽但他知道那就是他的花。但就像她能预知自己开花与凋亡的日子一样。他也能预知她与他的重逢。

他的等待变得越来越有目标起来。他安静地坐在她身边。对着不断努力成长的花芽每天每天地说着话。等待着她迟早会来的回应。

后来那朵花芽长大了。她也就复苏了。

“你记得我吗?”他看到终于从沉睡中的苏醒的她激动地心脏砰砰直跳。

“当然了。我的爱人。”花瓣下传来笑声。她在笑。他想起她的笑容。浅浅的柔和的笑容。眼泪突然滴落下来。温暖的情感重新在他的体内流淌。被单纯的爱充盈着的精灵感到自己太过幸福。

他有些好奇为什么她选择的树枝和以前不同了。

“在阳光比较充足的地方我能更早地开花。好让你看见我的面庞。”现在的她越来越爱笑了。他很珍惜地听着她说出口的每一个字。“一直以来都在等待我。谢谢你。”

“但你……不再讨厌和其它花聚集在一起吗?”他压低声音以免周围的花听见。他了解她的性格因而有些担忧。

“曾经我是讨厌的。那时我为自己的平庸普通而自卑冷淡。但后来我遇见了你。我被爱你着。被爱着的花都是独一无二的。这让我感到不再自卑。”她诚实地给出答案,脸上仍是那个他觉得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微笑。她说:“爱让我可以坦然面对外在。”

“但这样暴雨来临你会容易坠落的。”

“可你会陪伴在我身边的对吗?”

“但下次还是回到原来的树枝上吧。就像你担心我被雨点打痛翅膀,担心我冬天会冻坏一样。我也担心着你。”他像是被她的话击败了一般地开怀大笑起来。过了一会儿他凑到她身旁低语:“我爱你。”

“我也是。”她回应道。声音很轻很软。透着甜蜜的味道。

又到了一年最温暖的时节了。

后来他们一起度过了许多个春秋。精灵一年一年地与她重逢相爱,又一年一年地送别等待着她。精灵的寿命增长得很慢。但他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死亡。就像她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再也开不出花来。所以他们珍惜着他们能在一起的每一天。日子是平淡的。他们只是每天聊着志趣相投的话题,聆听夜莺们的夜曲合奏,唯一特别的只是,他们一起见证了兔子先生的婚礼。

但他们每天都是幸福的。虽然也会有争吵、有忧愁、有烦恼。但他们爱着对方。这会让所有的一切在一起度过之后,有着仿佛被日光烤过一样的暖烘烘的温度。

现在,精灵他已经衰老。年老的精灵在面对偶然闯入的如当年的自己一样年轻的精灵的提问时,仍然说不准什么才是爱的真谛。但或许这个问题本来就没有准确的答案。只有当你爱着也被爱着的时候,你才能知道这背后的一切。

现在的他也已不在乎那个回答了。他只是活着,珍惜着他的花一年一次的绽放。

Fin

*“精灵狭小的躯体一段时间只能容纳下一种情感”的设定来自《彼得·潘》

*“但我只有你。这世上那么多花。只有你对我是独一无二的。我只被你拥有。”灵感来源自《小王子》

*文章里的花设定为洛丽玛丝玫瑰花语为“死的怀念” 一种资料很散的不知道现实是否存在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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