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说李白《把酒问月》上承屈原《天问》下开苏轼辛稼轩

有人提了一个问题:“古人不见今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如何解读这句诗?出自哪位大家的哪首诗?

前言

这句诗应该是题主记错了,原句是: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出自于李白的《把酒问月》。古人的咏月诗多不胜举,而李白更是对月情有独钟,据统计李白流传下来的100多首诗中,几乎每三首就有一首咏“月”。

月亮这一意象在古诗词中常常用来表现相思离别的愁绪,有对亲人的思念、对故土的思念,有期盼团圆的心情,也有对于时光流逝的嗟叹,对人生哲理和自然界的探索。

李白这首《把酒问月》使用了今古对比的手法,吟月怀古也是诗人最常见的题材,例如刘禹锡的《金陵五题·石头城》就很类似:

山围故国周遭在,潮打空城寂寞回。淮水东边旧时月,夜深还过女墙来。

星星还是那个星星,月亮还是那个月亮,夜深以后还象以前一样升上了天空,照耀这片“山围故国,潮打空城”的土地。

一、李白《把酒问月》是一首古体诗

按照老街欣赏诗词的习惯,先看诗体。这是一首七言的古体诗,押了四个韵部,四句一换韵,平仄韵相间,如下:

青天有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

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却与人相随。以上平声韵(支韵):时, 之,随。

皎如飞镜临丹阙,绿烟灭尽清辉发。

但见宵从海上来,宁知晓向云间没。换入声韵(月韵):阙、发、没

白兔捣药秋复春,嫦娥孤栖与谁邻。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换上换平声(真韵)韵:春、邻、人

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换上换仄韵(上声纸韵):水,此,里

古体诗可以换韵,欢平声韵还是仄声韵都无所谓,不过李白这首换韵还是比较注意的,先平声(支韵),再仄声(入声月韵),再换成平声(真韵),然后又是仄声(上声纸韵)。

这首诗的换韵是四句一换,分成了4组,每一组的1、2、4句押韵。用仄声韵的时候,要注意两点,第一入声韵当然是独用;第二, 上、去不混用,第四组韵都是上声:水,此,里。古诗中仄韵很少有上声韵和去声韵通押的,但是填词押韵上、去通押很正常。例如柳永的《蝶恋花·伫倚危楼风细细》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细、际、意、醉、味、悴是去声,里、悔是上声。

二、创作时间

这首诗不能确定写作的时间,据推测可能是写于唐玄宗天宝三载(744年),在这一年的夏天,李白被赐金放还,建功立业的理想破灭。

从诗中李白对世事推移、人生短促的慨叹,可以感觉出这首诗是其辞官以后的可能性比较大。李白被召入长安以前,也常有怀才不遇之感,但是与《把酒问月》中的洒脱不太一样。一个是没有遇到伯乐时的期盼,一个是繁华落尽世事看破的淡然。

例如他青年时期的《夜泊牛渚怀古》

牛渚西江夜,青天无片云。登舟望秋月,空忆谢将军。

余亦能高咏,斯人不可闻。明朝挂帆席,枫叶落纷纷。

李白自喻为东晋的才子袁宏,同样在秋夜泛舟赏月吟诗,可惜没有象谢尚那样的伯乐欣赏和提携自己,因此叹息道:余亦能高咏,斯人不可闻。

而《把酒问月》的结尾却是:

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

三、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青天有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却与人相随。

皎如飞镜临丹阙,绿烟灭尽清辉发。但见宵从海上来,宁知晓向云间没。

白兔捣药秋复春,嫦娥孤栖与谁邻。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

1、青天有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却与人相随。

对于宇宙中的疑惑,自古有之,屈原在其长诗《天问》中也问过:

日月安属?列星安陈?

盛唐过去三百年以后,苏轼也举杯问道: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们不了解月亮,但是月亮却一直在静静地观察着我们: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却与人相随。今天的我们不是也怀疑外星人的眼睛一直在观察地球吗,也许就像《三体》的智子一样就在我们身边“与人相随”?

2、皎如飞镜临丹阙,绿烟灭尽清辉发。但见宵从海上来,宁知晓向云间没。

我们看到晚上从海上升起,早晨又消失在云间。屈原也问道:自明及晦,所行几里?夜光何德,死则又育?

这种疑惑在辛弃疾的《木兰花慢》中表达得淋漓尽致,整首词是一连串地提问。

序:中秋饮酒将旦,客谓前人诗词有赋待月无送月者,因用《天问》体赋。

可怜今夕月,向何处,去悠悠?是别有人间,那边才见,光影东头?是天外。空汗漫,但长风浩浩送中秋?飞镜无根谁系?姮娥不嫁谁留?谓经海底问无由,恍惚使人愁。怕万里长鲸,纵横触破,玉殿琼楼。虾蟆故堪浴水,问云何玉兔解沉浮?若道都齐无恙,云何渐渐如钩?

3、白兔捣药秋复春,嫦娥孤栖与谁邻。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前两句没有什么特别意义,玉兔与嫦娥年复一年地守在月宫之中。后两句的含义在张若虚诗中也有,张若虚比李白大了几十岁,他在《春江花月夜》中说到: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

李白说:月亮常在,今天的人看不到古代的月亮是什么样, 但是我知道,月亮还是那个月亮,今天的月亮曾经看到我们的祖先。张若虚说,人生代代相传,但是江月依然,不知道你在等待什么,只看见长江流水无穷无尽。

4、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

今人和古人一样,如同流水逝去,我们在不同的时空里,都曾经看到相同的月亮。过去的就过去了,我们只须对酒当歌,珍惜与享受今天才是我们应该做的事情。

这种感悟在晏殊的《浣溪沙》中也能见到:

一向年光有限身。等闲离别易销魂。酒筵歌席莫辞频。

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结束语

李白的这首《把酒问月》是一首吟月诗,但是不同于思念亲友和家乡地作品,更类似于张若虚对宇宙时空奥秘地探索,上承屈原《天问》,下开苏轼辛稼轩。

在我们今天的科幻小说中也能看到这种思索,虽然我们已经知道了“日月安属?列星安陈?”但是如同《三体》小说描绘的那样,今天的我们虽然超越了古人,但是依然有那么多的未知世界隐藏在浩瀚的宇宙中。

在我们短暂的人生里,“日月安属?“还是留给科学家们去研究把,老街只希望能多过一天这样的日子: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

@老街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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