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学校今天开运动会，因为知道明天不会和他们一起，明天假期会去西昌，因此今天特地去看他们的比赛。

跑步，铅球。我知道，学生们看到我特地去看他们的比赛，一定会非常开心的，操场上也没有几个老师去看他们的比赛。有的同学还在争着问：“老师刚才我跑时你怎么没有来看呢？”

在同事那吃完寿司，知道运动会时期去上晚自习，学生们一定是很兴奋的，自然也就没有纪律。

没想到我从后门进去的时候，却发现他们很安静地在看书写字。
我拿出《史记》来看，过了不久，有几个同学向我提议来玩玩游戏，做个活动吧。

我想也是，运动会的晚自习没多少人真的有心思来学习的，大家的心早就飞了。我问他们想做什么游戏，有说真心话大冒险的，有说成语接龙的，有说歌词接龙的，但没有人说出最想做什么。于是，我叫他们唱歌。

他们问我可不可以放伴奏，我想了下说可以。他们拿出手机，放起伴奏。于是，四五个男生围坐在一起，安静地唱着歌。有的人一边唱一边用脚打着节拍，看着他们认真清唱的表情，我觉得这种氛围就差一把吉他了，这种就是离开学校后听到来自校园的声音。团结、清新、动人。

唱完歌，我叫李林宗起来跳个街舞给我们看看，因为下午他说过可以表演给我看。而且我看过他的作文，他把这个视为最大的兴趣爱好，我也鼓励他能够坚持。他也毫不推脱，马上拖了外套走到教室后面空旷的地方来。有人帮他打开了伴奏，他的身体随着音乐动了起来，也带动了其他会跳的同学一起跳，这是我第一次看他们跳街舞。前面的同学都拿着手机跑到后面来，拍照的拍照，录影的录影，就连我也忍不住拿出手机给他们拍下了几张照片。

跳街舞的动静有点大，同学们自觉地关好了两边的门。坐在前面几个很认真学习的同学跟我说：“老师，你不怕那位兄台啊？”我问哪位兄台，她指了指黑板上面的那个摄像头，说他们亲切地称那个监控的摄像头为兄台，我说这有什么好怕的啊。

还有一个男生问老师你不怕程×来看到啊，我说程×是谁啊，他们很诧异，然后说是校长啊。我噢了一声，才想到副校长的名字，然后对他们说：“校长有什么好怕的啊，我们又不是做错事。”其实，我想的是，如果现在这样特殊的时间不给他们展示自己的机会，可能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与时间让他们这样做了。

说不定这样的表演机会，会是他们终身难忘的记忆呢。为什么不让他们拥有点难忘的记忆？

有同学主动地说起上次我说的荆轲刺秦王，可以叫人起来表演。于是，花了一些时间选好了角色，其中太子丹这个角色中途还换了人选，他是一个演技派，虽然他对文章不太熟悉。他们先用文言文来对白，最后发现对不来都换为白话文了。其实，从这里我是可以看出他们对文章的熟悉度，说明他们够重视，每个场景每个人物都记得这么清楚。长篇大论的荆轲刺秦被他们演了出来，还有个高大的男生演了柱子，荆轲绕着“柱子”追着秦王跑，桶、拖把、书都是他们的道具。表演的过程，被外面突然的事情打断过几次，但他们依然完成了，并且最后去杀荆轲时男生来了很多人去参与，一群人杀在一起，非常的活跃。如果我不让他们表演，可能真的不知道他们对文章和故事有多了解，他们也不会对故事有这么深刻地了解。

有时，真实的参与即是理解，比你讲再多文言文都要有效。

二
中间，让他们认真安静地自习了一个多小时。

有出去上厕所的，依照他们班的规矩，让他们先做下蹲再去，他们也很听话。
我还发现了一个男生玩手机，我拿过他的手机，他显然显得不知所措，而且很无助，特别是我提出来去叫他们班主任的时候。其实我从来不会去打小报告，最后的最后我让他马上、立刻写了保证书，并且让他当着全班人的面前念出来，让所有人来证明他所说的，今后保证纪律、作业等。这也是给他的一个警告，虽然并不知道他能不能够做到，但我还是想给他一个机会去做保证。

如果他能够做到，我会为他高兴，知道他是能说到做到的人，并且会信任他；如果他不能做到，还是继续违反规定，那我也不会后悔给他的机会，不怕失去在他们眼中的威信力，因为我会知道他是否值得我再信任。

所以，想跟聪明的他们说：如果你以为在我这可以失而复得，并且一犯再犯错误，其实这个时候你已经失去了许多，失去的却是最重要的东西。

三

第二节晚自习，我进教室的时候有学生在听歌。走读生走了一大半，我问剩下的学生，你们想不想听歌。他们都说想，于是我就让那位听歌的同学声音调大一些，让大家一起来聆听。这些都是他们自己喜欢的歌，自习的气氛就是他们一边听歌一边做着作业，很悠闲的做作业、上自习。这也许是他们遇到的最悠闲的自习吧。

讲台上播着他们喜欢和爱唱的歌。有时，做作业的他们还有不自觉跟着旋律轻唱的。

坐在我身旁的男生跟我说话。坐在讲台两旁的，我给他们起了个名字，就是哼哈二将，嘱咐他们守护着我们的课堂。

哈将在外面的时候对我说：“我们全班没有一个人会不喜欢你和怨恨你的，因为你是最好的老师。”哈将长得乖乖的，说起来话来油油地很讨喜。

哼将说我就像他的姐姐一样。他说起了中国的教育现状，说很羡慕美国的教育方式，说他们都是被教育压制的一代，生在中国就是这样的，很难享受真的教育，每天只能学习与考试。我说所以今晚就让你们能够轻松下来，做做自己喜欢的事啊，我们改变不了中国的教育现状，就要接受它并且创造自己的学习方式。他说也只有你可以这样对待我们，你真的不太一样。

歌曲还在播着，大多数同学在写作业，音乐声还在。我就一直喜欢有音乐声陪伴着做事，常常做事还更有动力。

我问他有没有看过电影《肖申克的救赎》，他们在牢狱里出去帮人做工时，男主人公争取来的机会让同伴们坐在楼顶上，喝着冰啤酒享受着片刻自由的那个场景。他说还没有看，我说那是部好电影，你可以去看看。

我们现在的情景，其实就像在制度压制下，偷来的一小段时光来享受本该属于你们的自由。是的，本该属于你们的自由。

他没看过这部电影，可能无法理解我说的是什么感觉。但他说：“现在听着音乐上着晚自习，虽然说这不能让我刻骨铭心，但却是很享受，也很难忘记的片段。”坐在第一排的他也说，他会记得让他听他自己歌的这个自习，我开玩笑说最好现在就记住。

说到高三带他们，我说可能带不到高三。然后问他们，如果你们换了语文老师，我不带你们到高三怎么办。他说，我一定要把那个新的语文老师气走，坐在右边的他也马上说我不要那位老师。

我不想过早地告诉他们内心的想法，我会陪伴并珍惜与他们在一起的每一天，并且能够帮助他们不断地进步。

回家的路上，晚上十点多，觉得内心很快乐。可能他们很谢谢我，但我也谢谢他们，让我知道我的不一样，对我的喜爱，也让我更加有责任去对待他们。这样偷来的一小段时光，我同样很难忘，因为这一刻我们创造了一个没有被抓到的自由环境，让年轻的心可以去挥霍，可以去栖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