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1998年的故事，17岁的故事...

南台湾的冬天从来就不寒冷，哪怕是最冷的一二月也像是上海春暖花开的春天季节一般，那年的我不会上网玩BBS也不曾在什么论坛写过文章，17岁正是青春年少最灿烂的年纪，就读台南女中的我，在忙碌的课业生活中，除了参加社团、组乐团，剩下的所有时间只有一件事情「恋爱」。

1998年初，当时我已经跟初恋男友分手几个月了，分手原因，主要是因为两人都还太年轻不成熟，第一次谈恋爱，不懂如何相处，成天吵吵吵吵吵，吵到最后，我觉得我已经用完所有我对他的爱，所以提的分手，而他在分手后，才发现自己不能没有我，所以还是一直努力想要挽回，花了很多心力，甚至做了很多根本以前想像不到他会愿意做的事，比如说，他还用棉绳亲手编了许愿用的幸运带手环给我，但已经消失的感情，真的很难回来了，关于这段初恋的故事，若是大家有兴趣，可以点击这儿看看我的少女时代－那些年那个男孩那些台湾小吃。

在高二下学期时，我渐渐淡出社团康辅社活动，转为乐团活动，和台南一中吉他社乐团合作的表演担任乐团主唱，当时我一共和两个乐团合作，一个是摇滚乐团（有鼓手、吉他手、贝斯手的那种），一个是创作型美声乐团（好几个男生自己组的，只有一个男生会吉他，其他人都是美声和声），在这两个乐团里，我认识了三个男孩子：

Jeff（天蝎座）是摇滚乐团里的键盘手，弹钢琴的。
中豪（天蝎座）是创作型美声乐团的吉他手兼男主唱。
辰沛（射手座）是创作型美声乐团的团长，创作写歌的。

Jeff是个皮肤黝黑笑容很灿烂的阳光男孩，功课好、体育好、还会弹钢琴，他和我的关系，比较像是男闺蜜，我经常和他讨论很多生活、喜好以及过往的情感问题，两人之间是有那么一点暧昧，每次练团，他都会故意晚点走，陪我一起回家。

中豪是个很文静的白面书生，单眼皮瘦瘦高高的，弹吉他弹的相当好，唱歌也很棒，歌声像熊天平，我们都戏称他是熊天豪，他和我的关系，很微妙，认识他时我对他很有好感，他却告诉我，其实高一时他就认识我，我也许不记得了，当时是班际联谊，我在团队中带活动，他远远看著我觉得我很灿烂但却很遥远，像是天边的星星一样，当时有个游戏，我站到他旁边，牵起他的手带他作活动，他因为紧张手汗，所以手心都是湿的很尴尬，还跟我道歉，结果我一点也不在意，笑容满面地跟他说没关系，这让他相当感动，当时就很喜欢我，只是在他心里我的距离实在太遥远了，按照现在年轻人的说法，当时我是他的女神，遥远不可侵犯，于是，他不敢跟我表白不敢追我，后来就又喜欢上了一个家齐女中的女生，有这样的过去历史，尽管当时的我觉得中豪很吸引我，在我心理也还是一直有点小小压抑著，保持著好朋友的暧昧关系。

辰沛，他是一个很活跃的大男孩，射手座！不仅玩音乐、功课好，还是台南一中学联会主席，他是我的好哥儿们，大家都知道的，狮子座和射手座本来就是好哥儿们，所以我和Jeff和中豪，甚至于是我跟我初恋分手后的纠缠，各种各样的感情困扰我通通都跟辰沛分享，甚至我们还打勾勾说，要当永远的哥儿们，绝对不谈感情，好吧！结果...事实证明，男女之间真的，很难有纯友谊。

在我连续一两个月把辰沛当哥儿们般的相处之后，突然有一天，我在学校上课接到他的call机呼叫，衬著下课10分钟，找了个公用电话打给他，电话里辰沛告诉我，他写了一首歌，想唱给我听，那是一首讲述一个男孩子，和他心仪的女孩子讲电话，听到女孩子说其他男生事情时，内心那种酸涩，歌很好听，我夸他有才，还问他，是不是写给他之前跟我说过的，他暗恋的那个学妹「湘」，他怪异地沈默不回答，挂了电话之后我回到课堂上课，call机再次收到他的呼叫，上头写著：「歌是写给你的」。

当时我真的傻了，我们不是说要当哥儿们的吗？那天放学，他来我学校门口接我，送我回家路上还一起吃晚饭，吃饭时，他跟我说，他也没想到，怎么听我说那些男孩子的事情，听著听著，到最后竟然觉得好难受，不希望我再那么在意那些男孩，希望能够陪在我身边天天看到我的笑容，当时因为我夹在穷追不舍的初恋、暧昧却没进展的Jeff、以及错过了机会的中豪中间，每天心情都很不好，所以当时我也犯傻了，竟然答应辰沛的告白，我说：「我想，也许好朋友也可以是恋人，要不我们试试看吧！」

于是，我和辰沛交往了，那天是2月12日周五，只是才隔天我就后悔了，是的！比去农村吃顿饭后悔的还快，2月13日周六，辰沛和我出去吃午饭，我们还手牵手地去台南中山公园散步，没想到辰沛这个情窦初开的小伙子，可能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地跟女孩子约会聊天，整个下午，他聊的东西，竟然全部都是「其他女生」。

是的！他在跟我聊其他女生，聊他之前喜欢的那个学妹、聊他补习班的女同学、聊他学生会的学姊，整个约会我听的三条黑线，心理想著你真的把我当你女朋友吗？到底你是真的喜欢我？还是我只是你众多女性朋友当中比较好的那一位呢？

隔天就是2月14日了，西洋情人节，这一天的计画，其实在辰沛还没跟我告白以前，我就已经和Jeff约好要一起出去看电影了，我还记得，那次看的是凯文·科斯特纳演的「邮差」，那我已经答应跟辰沛交往了Jeff怎办？

也不知道当时的我怎么想的，干了一件很JP的事情，我没取消跟Jeff的约会，我向辰沛说明了早就答应好Jeff的约会，然后去赴了Jeff的约，情人节那天我和Jeff按照计画，看电影、吃午饭，吃饭的时候Jeff突然开始问我，我有没有喜欢的人，或者身边有人在追求我，我支支吾吾，最后老实交代了还在试图挽回我的初恋、刚跟我告白的辰沛、还有暧昧不明的中豪的事情，这一切让Jeff大受打击，他告诉我，他一直以为我身边是没有人的，他也一直觉得我们两个人之间是有感觉的，所以才一直慢慢等，吃完午饭，他带我去台南孔庙旁吃冰散步，只是再也什么也没多说什么，静静地情绪低落。

回到家以后，我发现我放在包包里的CALL机，里面竟然有来自辰沛30多通的传呼，他对于我和Jeff在情人节出去这件事情，相当崩溃，身为女朋友的我，尽管只是答应交往三天而已，但也实在做的不妥，只好拿起电话安抚他，只是当我正和他打电话时，我家门铃响了，已经分手数月的初恋在我家楼下，他央求我帮他开门，并且说，请我半小时以后到我家顶楼上去。

只能说，对于从小学就认识的初恋，我也是狠不下心，我用遥控开了小区大门放他进来，半小时后，我依约到了顶楼，初恋在顶楼楼梯间里，排满蜡烛，一路排到屋顶天台，在天台上，他用蜡烛排了一颗大爱心，他站在爱心的烛光圈中，就像演偶像剧一样等著我：「这些日子我反省了很多，以前是我错了，我不懂得珍惜，如今我深刻地知道，自己准备好了，想要永远和你在一起，在我心里已经为你建好一座城堡，钥匙只有你有，只要你愿意不管多久不管何时，这座城堡永远属于你大门为你敞开。」

这些话，如果是在高一我们两人正热烈时听到，我想我会相当感动，尤其是他还带来了我最爱的黑巧克力和分手前我们逛街时，我看到很喜欢却舍不得买的SWATCH手表，但当时，我心里真的已经完全无法接受他了，我的心里已经有了别人，当他抓著我的手要把我抱进怀里时，我只觉得想逃觉得不自在，那晚，我终于狠心地彻底拒绝我初恋，要他把我给忘了。

离开屋顶天台，我回到家里，本来我应该要打给辰沛的，但这时我家中电话响了，不是辰沛不是Jeff，是中豪，那个跟我说在情人节这天，他要带他喜欢的家齐女中的女生去海边的中豪，中豪在电话里，带著哭腔跟我说，那女生拒绝他了，他跟我讨论著，为何谈个感情那么难，如果是和我在一起的话，也许就不会那么辛苦了。

中豪说，他很喜欢东京爱情故事里的故事，尤其喜欢莉香，他觉得我就像是莉香那样的女孩子，开朗、充满爱，为什么他就没法跟莉香这样的女孩在一起，却要一直跟里美纠缠呢？结果，各位看倌也许猜到了，和中豪说著说著，我竟然脑子一热脱口而出：「要不然我们在一起吧！我们在一起一定是最好的组合。」

没想到，我这不经思考脱口而出的话，中豪竟然也就答应了下来，竟然我和中豪就这样一通电话在一起了！

额，不对阿！我跟中豪在一起了，那辰沛怎办呢？挂掉中豪的电话之后，纠结了许久，终于决定打了电话给辰沛，电话中说我告诉辰沛：「其实我觉得你不一定是真的喜欢我，我们在一起也没有情侣的感觉，你只是跟我相处久了才觉得有那种喜欢的错觉，没有我，你还有很多很多女孩子在身边.......」

胡言乱语了一番，最后才说出那关键的信息：「我决定和中豪在一起了....」电话里，他不出声，我猜不透他的情绪，但也没能等我们来得及多说什么，我家另一支电话又响了，要不要这么忙阿，老天爷！

我挂了辰沛的电话，冲到另一个房间去接电话，是Jeff打来的。

他的声音很低沈，告诉我他已经到家了，前面打我好几通电话，都没人接要不就是占线，他猜想估计我应该不知道是在跟哪一个人讲电话，没办法只好打我家另一支电话，他告诉我一切对他来说太震惊他一时还接受不了，但问我，最后选择了谁，我告诉他我选择了中豪，听到这样的答案，他再度沈默许久，好一会儿才淡淡地回答：「我知道了，那你早点睡，晚安。」

1998年2月14日，高二下学期情人节，就这么混乱忙碌搞不清楚状况地夜深了，此刻可能要帮各位做一下小结再继续：

2/12我答應和辰沛交往
2/14早上我和Jeff出去看电影，傍晚我拒绝了初恋求复合的要求，深夜我告白中豪两人在一起然后和辰沛电话分手。
恩...这小结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很Bitch

因为前一晚电话讲的太晚，情人节隔天早上起晚了，急急忙忙踩著脚踏车出门上学，快到学校前，却在学校附近的巷弄里，被等在路上的Jeff拦下来，我和Jeff上学的方向正好相反，好几次都会正好在路上交错打招呼，他也快迟到了，急急忙忙地塞了封信给我就走了，那封信，是他手写的，告诉我他的心情，告诉我他一直很喜欢我，最后，加了一句「如果有一天他们让你伤心了，别忘了还有我在。」

好吧，又是演偶像剧了，事实是他这封信，后来成真了。

2月15日那天，因为我决定和中豪在一起，所以辰沛到了学校找上了中豪，两人在教室里打了一架，中豪挨了这一架还是开开心心地跟我在一起，整整一个月，我们天天腻在一起，但是，中豪真的跟东京爱情故事里的「完治」一样，一个月后，他还是回头找了「里美」，而我也真的成了那个「莉香」。

恋爱中的女人都是柯南，尽管这一个月我和中豪形影不离，甚至他还把我介绍给全家人，他妈妈和家人都喜欢我喜欢的不得了，连他家的狗都爱黏著我，但我还隐隐约约觉得在他每天抱著我说爱我的话语中，有些许的怪异，直到台南多校吉他社联合社庆表演那天，中豪拒绝我前去参加，我绕著弯问了朋友，才知道，原来家齐女中那位中豪的前女友也会去，原来，中豪一直还是喜欢著家齐女生的那位女生没有忘记，那天他不接我电话，我跑遍整个台南我们曾去过的地方，一直找不到他，我一整夜没睡，熬夜织围巾想要哄哄他，挽救我们之间的爱情。

隔天早上，我去了他家，是他妹妹帮我开的门，他躲在房里让我在门外喊了十几分钟才开门，明显一夜没睡好的他，哭著告诉我，他还是忘不了家齐女中那姑娘，但是那姑娘知道他有女友了，现在都不理他了，我这个「莉香」看著懦弱又不坚定的「完治」早已经哭不出来了，当著他的面，拆了熬夜织给他的围巾，火红色的毛线摊了一整床，那视觉效果很冲击。

拆完以后，我让他告诉我他喜欢的那女生电话，然后我当著他的面，帮他打电话给那女生，我帮著他跟那女生说：「其实中豪一直很喜欢你，他跟我交往是假的，只是想故意让你吃醋。」电话讲完，我跟中豪说：「完治，这通电话是小香最后能帮你做的。」说完我就离开中豪的家，骑著脚踏车在大马路上漫无目的地边骑边哭，我不知道我能去哪里，心里一片混乱，脑海中浮现一个人的名字。

最后，我停在成功大学光复校区里，用公用电话打电话给Jeff，他一接到我电话就立马冲过来，陪了我一下午，听我说话，故事到此，大概大家也猜到了。

从那天下午，Jeff提出了要做我男友的要求，他听完我所有的故事，很傻气说：「一个月前我问过你一样的问题，现在我再给你一次选项，你初恋、辰沛、中豪、我，你选谁？」我......选了他，虽然历经许多波折，最后在一起的我们一直到高中毕业以前都没分开过，只是当时的我并不知道，其实我和他真正的苦难，是从在一起以后才开始。

我们的交往，其实是不被Jeff爸妈所认可的，因为不知道为何，莫名其妙地，竟然他爸妈有个朋友的女儿和我是国中同校同学，也不知道为何的，他爸妈的这些朋友，竟然说认识我，说在靠高中联考时，看到我是化妆去考试。

天地良心阿！本姑娘小时候皮肤就是这么白，天气一热，脸就红成两团跟擦腮红一样，谁会在七月大热天，化妆去没冷气的考场参加考试啦？结果就为了这个原因，Jeff的爸妈认定我是坏女生，各种反对Jeff和我交往，打电话给他，要让我弟弟帮忙打，Jeff接起来以后我才说话；和他出去约会得偷偷地，所以我们还要故意在同一间补习班补习，利用补习前后约会。

最严重夸张的一次，是为了要陪我过生日，他趁著和同学出外旅游，提早一天回台南，这样可以空下一整天陪我，没想到他没跟同学约好说谎，他爸妈打电话给同学，知道他提早回来了，但是提早回来却没回家，爸妈找了他一晚上，最后当我们在公园里散步时，竟然他妈妈就这么迎面走过来，也太鬼使神差了，台南说大不大，但也没至于小到走在公园里就被他妈妈找到阿？

他妈妈迎面上来就是给他一巴掌，然后叫他自己好自为之，那次之后，我们要交往就更难了，其实一直到今天我还是不能理解，从来所有长辈看到我都很喜欢，为何就是Jeff的爸妈往死里讨厌我，到了高三，各种课业压力、父母阻挠下，我和Jeff的关系也越来越紧张了，最后他告诉我：「他再也没有勇气再爱我。」

我们分手了.......

当时距离大 学 联 考大概只剩下三四个月，我受到的打击太大，竟然也无心念书了，我学会了上BBS，就是台湾学生习惯用的论坛软件，开始到成功大学的校园论坛里找网友聊天，那是一段灰暗时期，认识了不少网友，都是成功大学的大学生、研究生，那段时间特别流行痞子蔡（也是成功大学学生）写的网路爱情故事，人人都在想像自己是痞子蔡是轻舞飞扬。

而我，一个准备要考大学的高三女生，竟然就这么一头栽进这个万恶的网路交友世界，水利系的、土木工程系的、材料科学系的....，大二、大三学生、研究生...，狮子座、白羊座、双鱼座、水瓶座....，男生光复一宿舍、光复二宿舍.....

就像一只花蝴蝶一样，在一群大哥哥群里转来转去，每天都有不同人请我吃饭找我出去玩，每天我都在跟不同人玩著乾哥哥乾妹妹的暧昧游戏，直到最后，真的有个脑子被冲晕了的大哥哥，晚上和朋友喝醉酒，脑子一热，跑去买了钻戒跑到我家楼下来跟我求婚，直到那时我才惊觉，我到底在作什么在玩什么游戏？

悬崖勒马，我拔了家里网路线，不再接电话，不再出门，大学联考前最后一个月，全心全力地念书，最后终于还不算考的太差地，进了台北的私立辅仁大学，然后高中毕业了，年少轻狂的岁月结束了，我妈因为出家没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我爸也没来。

但是夏天来了，我的18岁也来了，那一年疯狂的西洋情人节，成了记忆中永远烙印下的痕迹，一年又一年，年纪渐长，我不再热烈地期待情人节的到来，只是偶尔...偶尔还是会想起，17岁那年的冬天，那四个男孩子你们现在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