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录之如果蜗牛有爱情

     这儿有一只蜗牛,她躺在一片梧桐叶上,这儿有一个我,我坐在一棵梧桐树上,坐在她的身旁。


       我坐在这太过长久了,甚至于忘记了自己是谁,从哪里来,为什么坐在这里。


       但是,这只蜗牛来到我身边了,她傻乎乎的从我身旁路过又不敢停留,我微微一笑请她坐下,我叫她阿莫。


       我们每天做的事就是看看每天从树底下经过的男孩。


       曾记得他每天走过我面前的这条河,都会捡起一粒石子,朝着阿莫丢来。阿莫会瞪瞪她小小的眼睛,慌里慌张地把头缩进壳里。男孩总是就这样笑笑走了。


       阿莫会挑着没有人的时候,咬着她宝贝着的那片破破烂烂的叶子,慢慢地,慢慢地往下挪动,又不敢挪太远,脚探出一点点,便又想回来了。


       我日复一日地看着男孩逗弄着阿莫,阿莫又总是这样胆小躲在我的身后。我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特殊的感情,那叫欢喜。


       在我们都没注意到的时间里,男孩长大了,他不再充满兴趣地盯着阿莫,反倒每次路过的时候,摸一摸这棵梧桐树。阿莫或许是觉得多年的危险没有了,每天都乐呵呵懒洋洋的。


       直到有一天,男孩戴了一顶黄色的帽子,手里拿着一个带着齿轮的锯子向我们走近。


       “滋滋”的声音越来越靠近,阿莫像之前一样,把头缩进坚硬的壳里,躲在我的身后,仿佛有了壳和我,她便有了依靠,便是无敌了。      


       她不知道的是,这时候我有了一种莫名的恐慌,是的莫名。


       男孩,不那个男人,他像曾经丢石子一样挥起他的手,而和曾经不同的是,他脸上再没有了笑容。


       锯子落下,旁边的枝干颤抖着,我坐的这根枝干“咔嚓”一声也开始倾斜,我不由自主地往阿莫的方向靠,她会害怕。


       一条细枝从我脸上划过,我第一次有了破裂的的感觉,我感到我的体内有什么东西在流逝,很痛,我很害怕但是不敢躲开,她会害怕。


       阿莫,这个胆小的蜗牛啊,一声不吭躲在我的怀里。


       然后,我们一起从树上掉了下来,我庆幸那个可怕的锯子没有伤害到阿莫。


       我赶紧低头看一看她,这只蠢蜗牛那么胆…小…然而,我却看到了什么?!她的身体迅速而又能让我清晰可见地在萎缩,她变得憔悴变得更小了,并且流出很大的一滩水…仿佛在哭泣…然后,慢慢地 慢慢地,就像我曾经就见到过晒干裂的泥土那个样子,毫无生息。


        我是一包盐。


       梧桐树倒了,我的家没有了。不,确切来说,我从来就没有过家。


       然后,就像阿莫来之前,我独自坐在这里,梧桐树被砍了又长出来了,我独自坐在树下。


       不同的是,我能感觉到我的生命逐渐在消逝。  


        又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有一天,在我快睡着的时候,不知道从哪,挪啊挪,蠢蠢的样子挪来了一只蜗牛,就像当年的阿莫。她正胆小地探头探脑的,我却不再看她。她缩了缩触角,于是慢慢地走开了。


       我想,若我会见到你,事隔经年,我如何向你打招呼,只能以沉默,或是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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