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你好，阿美
晓汐心语：城市，一个词，两个字，简单又诱人。城市是个大熔炉，把一切都吞在肚里炼。城市是一亩三分地，饥饿的人们在上面拼命刨食儿。城市是条条的街道，街上的人朝街边的人吆五喝六。谁又最终是城市的主人？尽管你生于斯，长于斯，又能做什么呢？城市也许不过是另一方黄土地吧。
提到香港，会让人想到什么呢？购物的天堂、迪斯尼、古惑仔、维多利亚港、风情万种的香港女明星等等。晓汐正处在尖沙咀的天星码头，一眼望去便是港岛区，多么繁华的一座城市，再来段古惑仔的配乐，她都有了当大哥的气势。可晓汐已无心观景，赶紧乘车前往深水埗，她要去找阿美了。
到了深水埗，晓汐仿佛置身于另一派天地，这里有些晦暗却底蕴十足。深水埗是香港发展较早的区域之一，后渐渐衰落，提起它，人们多半会想到贫民窟。晓汐心里也咯噔了一下，阿美住在这里吗？她的境况很不好吗？晓汐有疑问也有无限担忧。晓汐边走边寻找着阿美的住处，古老的街道有着别样的韵致，街道两旁墙面上连续出现的涂鸦画作令晓汐惊喜不已，还有Okudart创作的“3D巨熊”，耸立在旧楼之间，真是太酷了，艺术的炫美与生活的真实就这样完美地结合在一起。
走走看看，马不停蹄，晓汐终于找到了阿美的住所，那是一幢破旧不堪的七层楼房，楼房前是几棵粗壮的枝繁叶茂的晓汐叫不出名字的树，一棵树下正有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在玩抓石子。晓汐走过去，跟她打招呼，想要确认一下地址。
小女孩抬起头来，一双大大的水灵灵的眼睛，朝晓汐眨啊眨，就是这样的明亮清澈的眼睛，一瞬间晓汐有种看到阿美的感觉。
“你是晓汐阿姨吧？”小女孩朝晓汐甜甜地笑着。
“小朋友，你怎么知道的？”
“我可不叫小朋友，我叫小蜻蜓。”多机灵的小女孩，晓汐被逗笑了。
“好，小蜻蜓，告诉阿姨，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晓汐摸摸她的小脑袋。
“我见过你的照片，你和妈妈照的大头贴，不过阿姨你好像一点儿没变呐？还和照片上一样……呆呆的……”小蜻蜓笑了。
“你妈妈是？”
“不告诉你……反正我在这里等你，然后等妈妈回来。”小蜻蜓扮了个鬼脸，拉着晓汐跟她一起玩石子。
一阵《蓝色多瑙河》的乐曲由远及近传来，小蜻蜓放下石子站了起来，不一会儿一辆装饰得很漂亮的车缓缓驶来，原来是“富豪雪糕车”。几个小孩跑去买来雪糕，边吃边笑着。小蜻蜓看着他们，一脸羡慕。
“想吃吗？阿姨给你买。”
“我才不吃呢。”小蜻蜓又蹲下继续玩石子。
晓汐竟自去买了两个雪糕，塞到小蜻蜓手里，小蜻蜓表情很抗拒，手却不自觉地接过了雪糕，细细吃起来。
“这个小屁孩儿，真有趣。”晓汐心里想。
晓汐有点猜到了，这个小蜻蜓大概就是阿美的女儿了，也是上次通话时电话那头传来哭声的小女孩。而阿美让小蜻蜓来这里等自己，大概是知道自己来香港了。晓汐陪着小蜻蜓边吃雪糕边愉快地玩起来，她有了一种回到童年的感觉，而小蜻蜓这股机灵劲儿和阿美可真像。
临到中午时分，阿美回来了。她买了许多熟食、饮料，提着袋子吃力地颤颤巍巍地向晓汐和小蜻蜓走来。小蜻蜓远远看见阿美走来，赶紧跑过去边喊边拉阿美的袋子：“妈妈，我来提……”阿美朝小蜻蜓大骂道：“小畜生，一边去，滚开……”在拉扯中，小蜻蜓一下摔在了地上，膝盖红红的像是磕出血了，小蜻蜓自己爬起来，拍拍土，笑着对阿美说：“妈妈，我没事，我很乖。”眼睛里却已全是泪花，小蜻蜓一定是摔疼了。
晓汐也来到了阿美面前。阿美瘦了很多，脸颊凹陷，全无血色，虽然她化了妆想要看起来有气色些。她整个人已是一副骨头架子了，走起路飘飘忽忽像是要被风吹走。晓汐接过阿美手里的袋子，她看见阿美还涂着蓝色的指甲油，这让阿美看着有些真实的生气与青春活力。
晓汐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不知该说什么了。她想哭，却强忍着，她明白阿美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怜与同情，哪怕是真挚的泪水。
“阿美，多年不见，你真是越来越美了。指甲油的颜色真好看。”晓汐挽着阿美的胳膊。阿美的胳膊好细，感觉稍微一折就要断了，晓汐心痛了一下。
“真的吗？你喜欢吗？一会儿给你发购物链接。”阿美无神的眼睛里开始有了闪烁的星星。
晓汐和阿美闲聊着，一路上到了七层，来到了阁楼。原来阿美和小蜻蜓住在这里，楼阁里很闷热也很狭小，但是整洁又有条理，晓汐赶紧帮着打开窗子透透气。
“晓汐，你坐，我给你弄饭。”
“我来帮忙。”晓汐起身。
“你是客人，怎么能让你弄呢。快坐下。不过别抱多大希望，我不会做饭，都买的熟食，就是放到盘子里。”阿美又把晓汐按到了椅子上。
“哦，那我不吃了。”晓汐装作一脸嫌弃。
“不吃拉倒，我还不伺候你这个大小姐了。”阿美也装作一副生气的样子。
“好阿美，我吃我吃。”晓汐一副讨好的嘴脸。
阿美开心地笑了，晓汐也开心地笑了，好像回到了高中一起去食堂吃饭的日子。
饭好了，晓汐和阿美一起吃饭，晓汐喊小蜻蜓一起来吃。阿美的脸色变了，她看着小蜻蜓一脸的厌恶，给她盛了一碗饭，叫她去厨房吃，不要碍眼碍事，小蜻蜓听话地去了。不一会儿厨房传来了流水声，晓汐往厨房里一看，发现小蜻蜓正踩在凳子上默默地洗碗筷，一会儿见晓汐她们吃完了，又跑过来收拾碗筷，擦桌子。小蜻蜓小小年纪已经这么懂事了，晓汐心里一阵心疼。而阿美对小蜻蜓则全程无视加厌恶，时不时地朝小蜻蜓大发脾气，晓汐劝阿美别吓着孩子，阿美面无表情地说：“没事，皮得很，结实得很，死皮赖脸，跟她爸一个德性。”尽管阿美如此对小蜻蜓，小蜻蜓仍然时不时地来逗阿美，或者唱个歌，或者跳个舞，或者给阿美倒杯水，在阿美面前晃着。是啊，晓汐明白小蜻蜓是想让阿美注意到她，她想得到妈妈的关注和爱。晓汐也很疑惑，阿美是怎么了？她不喜欢小蜻蜓吗？她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
晚上的时候，晓汐和阿美一起睡，她们有太多的话要聊一聊了。临睡前，阿美到屋子里另一张小床看了看小蜻蜓，她看到小蜻蜓的膝盖确实磕破皮出血了，抹了抹眼泪，给她贴上了一枚绘有Hello Kitty的创可贴。晓汐看着这一幕，也哭了，她知道阿美是个内心柔软的心，虽然表面上那么冷酷无情。
阿美回来了，钻进被窝里，躺下来，望着屋顶，眼神空洞绝望又忧伤。晓汐也躺下来，她也望着屋顶，眼睛里都是疑问。
“阿美，小蜻蜓？”
“小蜻蜓是谁？你是说她，小床上的。”阿美轻蔑地一笑。
“嗯。”晓汐应了一声。
“小蜻蜓是她自己取得，我可不知道她是谁？她没有名字。”阿美的声音在深夜中冰冷又有些无力。
“你不喜欢她吗？”
“是，我恨她。她是我的耻辱。”阿美咬了咬牙，身体气得发抖。
“可小蜻蜓是无辜的，是我把她带来世界上的，是我的错，可她长得越来越像她爸，除了眼睛，我控制不住地越来越讨厌她。我不该这样的？我这样不对？我不是个好妈妈……”月光照了进来，晓汐看到阿美的眼角有泪水滑落。
上一章 非洲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