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草

今日也算是秋天了吧!

立秋已经过去许多天了,我等不得秋踌躇、缓慢的脚步,在这个并不凉爽的傍晚来到了绿园,搜寻有关秋的信息。最先看到的是鸳鸯湖,她是一个羞涩的淑女,除了冬季结冰,春夏秋三季都是一个面孔,总不将她心中的秘密显露出来,一幅轻柔、温润的姿态。

那婀娜多姿的垂柳呢?在我刻意寻找秋的心境下,她一反常态,也变得刚强起来,微风拂过,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疲惫不堪的的样子,让我郁郁的与她擦肩而过。

我踱着步子,登上了十二级的台阶,小广场上笙鼓齐鸣,几个鹤发童颜的老叟神气悠然的打着太极,身后数米之处还有一个中年男子也跟着比划学艺,在我们这个太极之乡,高手与菜鸟同样值得尊重。我小心翼翼的拐进一条小径,匆匆离去,免得打扰了人家。

小路弯弯曲曲,仿佛五柳先生妙笔之下的“桃花源”,曲径通幽处鹅卵铺地,又急转南行从假山石下勉强穿过,再经过如宝塔般的一群冷杉,面前豁然开朗,竟是一大片的草地!望着这一席绿下混乱夹杂的生命,它们竟然扑进了我的眼帘,又沿着干涩的喉咙,飞快地钻进了胸中,如泡沫样的填充着,瞬时就涨得满满的。我知道,那种物体是秋,是我一直苦苦寻觅的秋!

这是一群怎样的生命呢?它们佝偻着低矮、枯黄的身躯,一幅忧心忡忡的模样,或许刚才还经受了无良者的践踏,有的身躯被踩断,折伏在地上;有的被连根拔起,胡乱的扔在路边,它们哭泣了,不但过不了今秋,连明年的生命也被剥夺了。这是怎样的一地秋草啊,它们的命运为何如此的多难?哀伤间我又想起了藏北的草。

在我记述与青藏高原有关的文章中,草就是草,从来就不说是草儿。这一切源于我对高原的尊重,对一草一木的尊重。其实,“一草一木”也是一种错误,在藏北广袤寒冷的世界里,我从来没有见过一棵树,只有草!二零零四年冬季,当我最后一个人离开了安多县措那湖站区,历经坎坷来到格尔木市,背倚着凋零的胡杨,望着凄冷的月牙儿,泪流满面,一年了,终于又见到了树。其实啊,那不仅仅是一棵或几棵习以为常、见多不怪的树,那是生活,正常的人生活,有血有肉、有情有欲的生活,而我却被它抛弃了整整一年!陪伴我的只有草,青藏高原上最顽强的生命!

藏北的草给予我的印迹是镌刻在心里的,就像碑刻的文字,入骨三分,永世难忘!

藏北的十月到来年的四月,一年中有半年都是滴水成冰的冬季。藏北的草就生活在零下几十度的高原之上,冬季残歌,寒风萧瑟,漫天飞舞的大雪一下就是好几天。低矮的桥墩不见了,工程处的皮卡被雪埋没了半截,巍峨的高山和草原连成了一片,都是白茫茫的。天地之间,银装素裹,这里是冰雪的世界,草就是积雪掩盖下的精灵,它们蛰伏在生命的禁区,默默蕴藏着活力,悄悄积攒着动力,只为来年绽绿在七月。

藏北的草,在生机勃勃的七月就不是草了。她是青春绽放的藏族少女,她是秀美健康的卓玛姑娘,她是白帐篷里激情四射的呼吸,她是湛蓝苍穹下悠远豪迈的歌声!

藏北的草是我见过的、最碧翠的绿。那种绿像一席毯子,不,毯子太小,那种绿就是一片海,碧波荡漾的海。行走在草原,就像驾着一艘小船在绿色的海洋里徜徉,新翠的草虽然长不高,几千年了她们一直就是这种身材,但是却极绿,仿佛世界上的叶绿素都来到了高原,都偏宠这一片土地。

藏北的草生命力不仅顽强,而且性格也无比的坚韧,她们的根缠绕着,深深地扎进了土壤,虽然每年只有一、两个月的返青期,她们总是竭尽全力的去生长、去抗争,为寂寞荒芜的高原增添一丝绿色,奉献微薄的一生。是的,在藏北高原每一棵青草都有一个传奇,每一条生命都有一段故事,每一位劳动者都有一场不平凡的经历!

微风吹拂,夹杂着几丝雨滴,将我从回忆中唤醒。一阵机器声响,几位绿化工人拉着新鲜的草皮来到了。

或许,几日后我还能与秋草邂逅吗?

图片发自简书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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