抻灯
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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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抻灯——”
小声得像蝙蝠翅膀的拍打
把比黑夜更黑的夜拍醒
或许早就醒了，憋尿，翻身
恐惧地对抗着大炕之上，之外的黑暗
终于忍耐不住，发出第一声
第二声呼唤
“娘，娘，抻灯——”
灯绳在娘枕头下
娘的枕头靠窗
一遍，两遍，呼唤之后
娘动了，灯绳一抻，灯泡亮了
黑夜被撬开
从炕沿到屋里地的尿桶
鬼被灯光驱赶
鬼就在屋里，在屋外
鬼本来潜伏在黑暗中
被灯推开，被我的光脚丫踏开
我感到后脑勺上有鬼
头发上有鬼
迅速尿完
不敢回头
爬上炕，钻进被窝里
娘起来了，用长长的火镩捅手掌大的煤火眼
加煤渣，煤腻子，娘的身影晃动
我把头钻出被窝，快窒息的红脸
炕不是很热，头顶有火苗在烤
天是怎么亮的，鸡叫亮的
四点，一只，两只，公鸡们叫起来
树上的公鸡，半山腰上的
从水库对面的西大洋到俺们灌城村
从村北到村南
天刚刚蒙蒙亮一点，鬼就都走了
姑姥姥说，鬼怕鸡叫
我终于摘掉了头皮上的鬼
把头放在枕头上
娘侧身对着窗户睡
鬼走了
我钻出头，在微光里入睡
217.11.27 15:43于北京鲁迅文学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