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三次

作者 贰叁

我不知道你们怎样定义初恋，听说每个人对初恋都有不同的定义，是第一次触碰而胆怯地收手，是懵懂时在一起的彼此，是住在心底却从未得到过的那个人。

我觉得他们就像是我不敢递出的情书，所以，我把学生时代暗恋过的他们，称作初恋。这样说来，我的初恋有三个人，那也是属于我的，三个少女时代。

（一）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说实话我不觉得我早熟，尽管我喜欢的第一个人是从幼儿园开始的，但是，这段喜欢也陪伴了我的整个小学时光。就叫他小R吧，前两天我突然想起了小R，然后发现自己早已没了他的联系方式，在微博搜索他的名字，搜索他大学的官微，却始终没有找到一个像他的人，他真的消失了，伴随着我整个懵懂的童年。

小R在幼儿园的时候样貌很突出，在我心里他就是迷你吴彦祖，尽管我那时候并不知道吴彦祖是谁。两个小屁孩，怎么表达喜欢呢。那时候我是班长，每天可以指派一个人和我一起去给所有小朋友打水，他，就成了我利用权力可以接近的人，我觉得班里所有小女孩都喜欢他，真的，年幼的我觉得自己很有危机感。

令我开心的是，他似乎不觉得这是一件苦差事，他很乐意帮我忙，我们一个一个打开小朋友们的小杯子，他拧开交给我来接水，配合默契，还能聊着一些有的没的。那时候老师很喜欢我们俩，中午搂着我们两只睡觉，我躺在他旁边，心里那叫一个美。

小孩子哪知道告别，幼儿园毕业的时候，连张毕业照的留念都没有。

缘分这个东西吧，真的很神奇，我们进了同一所小学，更神奇的是，分班那天，妈妈带着小小的我去看贴在墙上的分班表，他居然和我一个班。

但戏剧性的是，他好像去错了班，老师点了三遍他的名字，都不见有人回答。我清晰地记得，那个上午，我的心从天上一下子摔在了地上，现在想想，如果我们一个班了，那做了六年同学的我们俩，会更喜欢彼此吗？会真的在一起吗？也许会是不一样的答案吧。

从此，我在一班，他在三班。刚开学没几天，有个他们班的女孩在厕所向我宣战，说小R以后就是她的朋友，让我离小R远一点，也就是我那时候年少无知加脾气好，把自己想成了善良的女主角，还说同学我们要好好相处，不能这样。现在想想，两个电视剧看多了的小孩，戏真的很多。

小学生是如何吸引喜欢的男孩子的注意力的呢，听了你可别笑。我那时候给自己的形象定位是坐在草地上读书的少女，可是一年级二年级在分校，哪有草地啊，这可难不住我，我抱着书坐在升旗台上，这下能注意到我了吧。课间的时候，他真的注意到我了，他和以前一样，很喜欢和我一起玩，于是我扔下书，跑向他和他的朋友们，一起玩游戏。我记得有一次他突然把我抱起来了，我在课上一直回味这一抱，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我那件衣服他很喜欢。于是我穿了好几次那件衣服，我妈一定很纳闷我为啥打死都不换衣服。

有一次我和家人在学校对面吃火锅，我上厕所的时候遇见了他，恰巧他也在，于是我开始脑抽筋了，我到现在都想不通我那时为什么要那么做。我怕他被我爸妈看见，怕他们看破我的小心思，就假装不认识小R，我真的很能演啊，看都不敢看他，他追着我一直问:“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你怎么突然就把我忘了呢。”现在想到那个时候的他，我都觉得心酸，觉得很对不起他，因为从那以后，他再也不理我了，我们再没说过一句话，就因为我一句不认识。

于是，我开始了我漫长的单相思，我主动要当课代表，因为这样抱作业去办公室的时候，可以明目张胆地从他的教室路过；每次当值周生的机会我都不想错过，因为站在校门口，可以检查他有没有戴红领巾，可以检查他们班卫生，可以看他做眼保健操的样子；做课间操的时候，我喜欢站在最后一排，因为站最后可以看到他；我很想当升旗手，尽管冬天的旗杆又冷又凉，但我还是想，因为站在最高的地方，他一定可以看到我，而且国旗下演讲人会介绍升旗手，我要让他知道我很优秀，你不能忘了我；我负责班里每一次的黑板报和橱窗里的电子报，我记得他也很喜欢画画，路过他们班橱窗的时候，看到他的电子报在橱窗里我会很开心，也不知道在开心些什么。

后来，我毕业了，本来没什么联系的我们，更加没有联系了。

直到我高二的时候，发现后桌的女生是他的小学同班同学，我厚着脸皮找她要了他的QQ号，其实那时候已经对他淡忘了很多了，准确地说，已经不喜欢了，但还是想看看他，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我鼓起勇气加了他，寒暄了一番后，就没什么话题了，他好像变了样子，和以前不太一样了。直到有一天，我打开聊天页面，发现他发了一句：做我女朋友吧。我愣住了，如果是几年前的我看到这句话，一定会激动地跺脚，但是我异常冷静，想着怎样回复他才能不让他受伤。

我说：“你是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吗？”

他说：“没有，我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

最后我对小R说：“可是我们太久没有见面了，我们已经不是曾经的我们了，对不起。”

从此我们再也没说话，直到有一天我发现他把我删了，就这样，关于小R的一切，都结束了。我曾经那么热烈地喜欢过他，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就不喜欢了，可能是时间冲淡了一切，可能是我太久没有见到他，其实我很遗憾我没了他的联系方式，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和他见个面，给他讲讲这些故事，一起去看看我们的幼儿园和小学，把曾经说不认识的误会解开，再各自好好地生活。

小R现在应该有女朋友了吧，小R应该很幸福吧。

（二）小水和阿亮学长

刚上初中的时候我特别特别乖，典型的学霸，坐公交车上要学习，走在路上要学习，任何时间都不放过，见缝插针地学习。现在想想，才初一，怎么那么爱学习啊。

每次体育课，我都会准备好自己要复习的东西，带着去体育馆看。冬天的时候，学校的体育馆特别暖和，我和小伙伴坐在体育馆的大舞台边缘，有时候看看书，有时候抬头看看前面打球的男生。因为初中高中在一个校区的缘故，我们在体育课上可以看到很多高年级的人，我那少女萌动的心，就是从体育课开始的。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过泰国的一部电影《初恋这件小事》，我当时看了两遍，哭了两遍。女主角小水比男主角阿亮学长小三岁，她初一，他高一，小水为了阿亮学长一直在努力变更好，从一开始的皮肤黑黑，戴牙套，不引人注目到最后成为学校里很受欢迎的女生，而阿亮学长，其实从很早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喜欢她了。我当时受了启发，觉得我和小Y学长也是这样，他高二，我初二，他打篮球很帅很帅，而我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孩。于是，我决心要让自己变更好，让他注意到我。

小Y学长真的很爱打篮球，我后来发现他几乎每天下午都逃课出来打球，而且那个时候的他已经有腹肌了，虽然我那时候不太懂腹肌是啥，但我有一次看到了，在我心里他更厉害了。一个巧合，朋友告诉我，她的哥哥和他一个班，打听了一番他的各种消息，我才知道原来他有女朋友，而且还是高中部的校花，听说身材很好，我也是那个时候才开始注重身材这个东西，听说那个小姐姐后来做了模特，你可以想象到她有多迷人了吧，郎才女貌，天生一对，我只能远远地看着，连羡慕的份都没有。

其实我那时候要到了他的QQ，毕竟那个年代用微信的人还是少，我加了他以后紧张的不敢说话，也不知道要问他什么，最后他就躺在我的列表里，最后，不知怎么就消失了。

小Y学长和我比较有缘分的一点是，他家好像离我家很近，每天中午我都会遇见他。我爸每天会接送我，有时候我需要过马路等我爸，小Y学长家就在马路对面，所以我等我爸的时候，会偶尔遇见他从家里出来，我把每次可以遇见他当做是一天的小幸运，那种可以开心一整天的喜悦，我后来再也没有感受过。

初三的时候要体侧，作为中考的一个考试项目，所有人都全力以赴，我体育太差了，你想象不到的那种差，我觉得体育好的人都是天生的，所以我天生体育就不好。那时候我们每天下午学校都逼着我们绕着操场跑好多圈，我每天都在垂死挣扎，跑不下来也得跑。后来我找到了一个小窍门，我想象着终点有我的阿亮学长在等我，幻想一个人站在终点迎接我，我就有了动力，到最后觉得跑步也不孤独了，因为终点有人在等我，尽管从来都没有。

对小Y学长的喜欢，没有那么热烈，反倒很平静，可能是因为当时面临初三中考的缘故，我没太多心思去喜欢他，只是在心里会留个位置，偷偷去想念一下，所以对他的喜欢也就渐渐淡了下来。听说他后来补习了一年，因为高考没考好，我觉得是他打篮球占用了太多时间了吧。小Y学长到现在都不认识我，可能也没见过我，最多是觉得眼熟罢了，所以这是我最失败的一次暗恋。毕业以后，我有一次百度他的名字，竟然看到了他见义勇为的消息，他是个很勇敢的人，一直都是，看到他救别人的照片，我在心里窃喜了一下，不愧是我喜欢过的人，他依旧是那个很厉害的阿亮学长。

去年冬天的时候，我在学姐的微博里看到了他，好奇心使我点进他的主页，我有一点点难过。发现他和我想象中的那个人完全不一样，不是样貌的变化，而是，没有上学的时候那么阳光了，他的现任女友是另一位不知名的嫩模，他似乎成了一名主持人，我没有仔细看下去了，因为一切都不重要了，我已经不再关心这个人了。

生活有时候是个笑话，走在大街上，你绝不会想到，曾经的我们，会是怎样的模样，怎样的少年。

（三）独家记忆

说实话，我最不想回忆的，就是Z先生了。

第一次见到Z先生，是在高一。课间休息的时候，我和朋友准备上楼打水，遇见了刚下体育课的Z，一开始我没有注意到他，朋友用胳膊肘怼了我一下，说：“你看，他像不像柯震东。”我那时候疯狂迷恋柯震东，一听到那三个字就到处找，人在哪儿呢。眼前一个穿着蓝色格子衬衫的少年，抱着篮球，从我身边走过，我整个人都愣住了。

直到现在，我都能完整回忆起当时的画面，因为真的太难忘了，所谓小鹿乱撞等等词汇，都能用在当时的我身上。我和朋友悄悄跟在他身后，看着他会进哪个教室，原来他是高二的，大我一届，最后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猥琐，就赶紧逃离现场了。漫画里画过的所有阳光下的美少年，都没有他好看，他很高，走过我身边的时候，把太阳都带走了。

班里有个同学和高年级的人比较熟，在我的强烈拜托之下，他终于答应了我，帮我问问他的名字和联系方式，就这样，我知道了关于他的很多很多消息。

可能是因为非常非常喜欢吧，加了Z以后，我就假装不经意和他聊天，

“嘿，你好啊”

“你是……”

“我是从附近的人里加的你，你也是一中的吧。”

“是。”

就这样，话题断了，我都替我自己尴尬，这是一个怎样不靠谱的理由，当时的我还觉得自己真是充满了智慧的小女孩。

认识他没多久，学校就开始开运动会了，我打听到了他的所有比赛项目，小心翼翼地记在纸上，叠起来装进了我的校服口袋里，在当时的我心中，那张小小的纸条，就像是一封即将递出的情书，而情书想表达的，只有四个字：我想见你。

运动会当天，我定了好几个闹钟，全是他的比赛时间，当时班主任不让我们离开本班的位置，我假装自己出去上厕所，趁老师不注意就赶紧溜去了他比赛的场地，我记得很清楚，他跳高的时候，我离他好近好近，朋友拿出手机帮我连拍了好多张，后来我翻出照片看，很明显，他在朝我所在的方向看去。他还有个比赛是跑800米，这么累的项目他怎么会想要参加啊，我在终点站着，他们班的同学在为他喊加油，我也悄悄混进去喊，当时的他可惨了，累到变形就是用来形容他的，他跑步的照片我也有，手在风中抽搐，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好笑。

但是，对于高二的他来说，那是他的最后一次运动会，高三就没有了，也就意味着，那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他比赛了。

当一个女孩很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她就会变身为名侦探柯南，在她眼里，只要她想知道，没有她查不到的，我觉得我比名侦探柯南都厉害。我总是能一眼认出他的书包，他的背影，他的走路方式，人群中我一眼就可以认出他，就算是在周一的升旗仪式上，全校那么多人里，我都能找到他。后来我发现，他每天中午会去西门附近吃饭，本来要从南门走的我，会假装要去西门买东西，在学校门口游荡，一看到他，就悄悄跟在他身后，学着他走路的样子，但总会保持一段距离，生怕他发现我。我真的很期待放学，因为一放学就可以见到他。

因为初中学校明令禁止女生留头发，所以我初中三年一直顶着一个蘑菇头，这让我很自卑，我觉得他一定不会喜欢这个样子的我，于是我开始为了他留长发。转眼间，他高三了，我的头发也已经快到了腰部，但我还是没有勇气和他说上一句话，眼看着他就要毕业了，我想让他记得我，就买了一个我们学校专属的校服钥匙扣，然后挑选了一张很有寓意的卡片，在上面写着：对于这世上得不到的东西，你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不要忘记。记得当时那张卡片不符合我挑选的礼盒的尺寸，我的小姐妹们在上课的时候帮我悄悄裁卡片，毫无痕迹地把它修好，放进盒子里。

就在我要送他的那天中午，我看到他和一个女生一起并排走着，一直到他回到休息的地方，女孩才不舍地离开。我远远地看着，说不出一句话，但却一直不愿意离开。最后，那个礼物由朋友帮我转交给了他，直到毕业，他都只知道我的名字，却从未当面和我说过一句话。

毕业后，因为一个巧合，我们又重新有了联系，这一次，我放得很开，可能是大学的我更有自信了吧，面对他，不再那么胆小和怂。也曾和他深夜聊天聊到凌晨四点，也曾彼此互骂开玩笑，像个老朋友一样叙旧，又像分手后重归于好的情侣，我们的关系，很难形容。

有一次我喝醉了，晚上十一点多给他打了电话，说了很多乱七八糟没有逻辑的话，但是总结起来，我只想表达四个字，和当年一样：我想见你。第二天，他嘲笑喝醉的我，最后还补充了一句，但是喝醉的你真的太可爱了吧。这句话后来成为我微信里的一条聊天收藏，一直不舍得删掉，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夸我可爱，让我以为他是喜欢我的。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两年多，以至于让我觉得我有一个隐形的男朋友在我身边，默默守护我，那段时间我一直很知足，我每天的所有新鲜事都会和他讲，不开心了还给他打过一次电话，曾经那么喜欢的人，现在还会为自己排忧解难，我觉得自己真的很幸福很幸福了，我甚至想过年底去他的城市，和他当面正式告白，尽管他应该一直都知道我喜欢他。

一直到，我看到他公开秀恩爱的照片。那天，我正在机场候机，突然看到了他刚发的朋友圈，照片里的女生笑得很开心，他则是一脸宠溺。我坐在机场，边看边哭，我记得那天下了一场大雪，机场里空荡荡的，人很少，也很冷。我带着口罩，脸上不停地有泪水掉下来，我不想哭的。

登机前我把他删掉了，所有的联系方式都删了，在删掉他之前，我给他发了最后一条微信，我说：“我永远都没办法祝你幸福，再见。”

就这样，我长达五年的暗恋终于结束了。后来的我，有过喜欢的人，却再也没有当年的那种喜欢了，有过在一起的人，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Z先生曾经说他很喜欢唱陈小春的《独家记忆》，可我到现在也没有听过。如果有机会，希望可以听Z先生唱一次，然后好好说再见，我们都要好好，好到遗憾无法打扰。

我尽量还原了曾经那一段段故事，试着让自己在回忆中再喜欢他们一次，故事写完的那一刻，我便一个人孤独地走进了现实。年少时喜欢过的人，怎么会如此的记忆深刻呢，尽管他们没有为我做过什么，却能永远的住在我的心底，那个叫做初恋的小房子，也只有他们可以住进去。

遗憾这个字眼其实挺美好的，你说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