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奇怪的现象。说起孩子，妈妈们一个个，吐不完的苦水。调皮掏蛋鬼；前世做了什么罪孽，派他来讨债。讨厌死了。再不听话，就送给叫化子带走。

       话，说得挺满。可如果有人认了真，真要让她与孩子分离，却是谁都不肯的。关键时刻见真章。此时才是真相。平时嘴里说着讨厌的孩子，实际上是她的至宝，她的命根子。

       我的妈妈就是这样。在70年代初，我爸因病去逝，妈妈带着我们兄妹三人，艰难度日，没饭吃。村里的一个婶婶家殷实，没有女儿，想收養我。

       妈妈心里明白这样做的三大好处：婶婶家有女儿了，不遗憾；我能吃饱饭、穿新衣；家里减了一张口，压力小一点。但妈妈和哥哥姐姐宁愿大家一起饿肚子，也舍不得我离开。

       孩子不论多少个，个个都是妈妈的至宝。

           （一）生死大关

       我的孩子也一样。既有讨厌之处，但仍是最可爱的孩子。 我还没有做好准备，他就来了。来了，就牵着我一路跌跌撞撞地冲，把我从一个啥事懵懂的女孩变成了一个勇敢的妈妈。

       记得他还在肚子里，八个月的时候，就与我一起闯过生死大关。

       那是一个星期天的上午，我被一头爆燥的牛追赶，从城东走到城西，从城西走到城南。上腹部开始隐隐地痛，慢慢地到巨痛，冷汗直冒，寸步难行。被送进了卫生院。

       在卫生院里，连上走廊尽头的厕所，都无法自己走去。只能准备了一个脸盆，放在床下相应的位置。医生说，必须打杜冷丁止痛，不然强烈的持续疼痛会让孩子保不住。可我也怕杜冷丁这药对孩子不利呀。医生说，如果大的没保住，小的也是保不住的。只好听医生的。

       夜晚，在昏暗的二楼病房里，忍着疼痛，僵躺在床上。双手抚着肚子，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对他说：“宝贝，妈妈求你。你一定要坚强，要跟妈妈一起努力，一起闯过去。”

       没有留意到，床边站着了一个八、九的小男孩，伸手来抹我的眼泪。他的话更让我感动：“阿姨，你别怕，我是小道士，我的爷爷是有名的大道士。这层楼都被我们做法扫干净了，下面的那个鬼他不敢上来的。”“我和爷爷就在隔壁，我们帮你守着！”“我割了个瘤子，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真是懂事又善良的好孩子。我才想起前两天被电死的一个村民，就摆在这个卫生院的门口，那门口就在我们病房窗户的下面不远。当时他的家人在那里撕心裂肺的哭喊和烧纸。

       我倒没顾得及怕鬼，怕就怕我的孩子有事。

       也许小男孩说的真的有用；也许是上天听到了我的祷告；也许是我的孩子感应到了我的请求。住了几天，终于没有危险了，出院。

       怀满十月，他出生了。小小的，很瘦弱。好在眼睛还挺亮。晚上老是哭，怎么都哄不好。整晚整晚的没法睡觉，我困得不行，走路摇摇摆摆的。体重一下子就降到了成年以来的最低值，不足80斤。

            （二）断奶

       没有多少奶水，孩子吃不饱，得加其他食物才行。可他不吃其他食物，只喝那一点点奶，饿得哇哇叫。没办法，只能狠狠心，饿着他，不再母乳喂養。不到十个月就给他断奶了。

       当时请了单位附近的一位邹奶奶帮忙带他断奶。整天都不让他看见妈妈，隔着一千米左右的距离，听着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累了，睡一会，醒了又开始哭。不分白天黑夜。当时自己在单位也是不停地陪着哭。现在想想，我的孩子当时他是多么害怕啊，不但没奶喝，妈妈还突然不见了。

       过了差不多半个月，他终天接受了牛奶和米糊。当他重新回到我的怀抱时，他那小眼睛里的委屈和害怕的样子，让人无比心痛。宝贝他受苦了，但他独自过了一关。

            （三）派出所里的活宝

        稍微长大一点，他就与我一起去单位“上班”了。有时与我一同去，有时保姆奶奶带过去。在所里踉踉跄跄地从一个办公室走到另一个办公室，挨个的叫爷爷、叫叔叔。所里同事们给了他很多疼爱。大家只要手头上没事，一定会抱抱他，逗逗他。他也给大伙带来很多快乐和放松。童言无忌，常常引起严肃的警察叔叔们开怀大笑。

     （四）等爷爷开校门

       当时，我们那里只有县城才有幼儿园，我的工作又很繁杂，无法保证接送时间。我的孩子没有上幼儿园。就在所里看着叔叔们是怎样工作的。

       到了上小学的时段，他表现得很兴奋，上几天就喜欢上了，特别的积极。学校里有很多的小朋友，而不是大人。

       每天早上，催我快点送他去学校。我说不用那么早，其他小朋友都还没去的。他不信，坚持要清早就去。没办法，一起走过去。校门是关着的，只得在外面等。

       就这样，等待学校守门的爷爷开门。经过几十次，才说服他，在家里呆久一点，差不多时间才去学校。给他设了闹钟都没用，他每天在闹釧响之前，早早就起床。然后准备好，在家里等。

       小学二年级，他来到了深圳，就在学校食堂吃中饭。本来是不允许的，家里情况持殊，好不容易才说服班主任同意。刚开始，中午我偷偷地去食堂看。他小小的个子，夹在两个高年级的学生中间，还不及他们的腰高，可怜巴巴的样子。

       看了几次，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可有什么办法呢？只得告诉他，中午不要喝汤，晚上回家才喝。我就怕他被高年级的同学挤到，万一跌进汤锅里，就不好。

           （五）在医院陪护

        2007年的暑假，我做了一个开腹手术。儿子刚好中考完了。他在医院陪着我，帮着打饭、打水之类。累了，两母子挤在一张病床上睡觉。把旁边病床上的一位阿姨羡慕得不行，说她的女儿都没我儿子细心、乖巧。

       有一天晚上，我们在聊天。问他，上完高中，想考什么样的大学？将来想干什么？儿子说还没想过。我不知是病着脆弱，还是哪根神经出错。就跟他说，做个医生也不错。到时妈妈老了，病多了，你做了医生，对家里也蛮好的。儿子说，我考虑考虑，以后再说吧。

            （六）我会自觉的。

       上了高中之后，儿子只有周未才回家。周未我一般会在家里陪陪他。一天，我在楼下客厅里放很小声音看电视。儿子从楼上书房下来了。对我说：“妈妈，你是不是很闷啊？要不，你去找张阿姨玩吧。你不用陪我，我会自觉的！”

       我的天啦。我的儿子就是别人嘴里的别人家的孩子啊！把我震憾得一愣一愣的。

            （七）选择职业

       高考填志愿的时候，他挨个查医学院的情况。把我急得呀，直想打自己的嘴巴。医生多累呀，不管多大年纪，都得上夜班。我只有一个儿子，我希望他工作轻轻松松的过一生。

       可他很坚决，说不是我的原因。是他自己觉得医生这个职业救死扶伤，有意义，累点没关系。

       这就是我的儿子，一个暖心的乖儿子。

       201801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