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记忆的幻影

文:大地倚在河畔

■ 我的乡间生活记忆, 想必也是幻影重重。

迄今为止,我有两段较长时间居住于乡间的生活经历。 对于乡村生活, 可说是曾经靠得很近,甚至已是置身其中。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末随父母下放干校,到了粤北山区武江边一个叫做桂头的地方,一住就是四年多。这是第一段经历。这个地方地理概貌上属于南岭山脉骑田岭南麓,是南岭山脉中离湘粤边界不太远的一片山间小平原。

我家后面是沿江伸展的一片平缓的坡地,人称黄猄坝,坝上芳草青青,疏密有致长着樟树、榕树和苦楝树。从这里可以眺望,发源于湖南临武县境的武江,顺着远山的走势从西北方向进入此地, 缓缓东折经过黄猄坝, 然后再折向东南。黄猄坝西端是从瑶山狗仔岭上流下来的五官庙河。这条膝盖深的卵石底河溪,我们称为 “石坑”,它在这里汇入武江。

江的上游,目力朦胧可及之处,是我从未到过却听说过无数次的杨溪、东岸、均村、大坝等村庄。其他的方向上,则远近不一星散着塘头、莫家村、小江、莲塘边、茶园底、担杆岭等大小村庄。从住所附近的桂头墟越过一座浮桥,可到达东南方约二十公里的韶关市。县城在西南方向,距离大体相同。

无论对乡村或是对城市的认识,早期的经验都是极其重要的。那时,在我来说,乡村就是这些村庄与远山之间的迷茫天地,当中有河溪与水塘、稻田与小路、坡地和灌木丛;就是桂头墟场那些简陋店铺中的黑漆木柜台,和农夫摆在地摊上的番薯芋头;就是春来水暖的清清武江,几乎全年度都可与小伙伴们横渡这条江河,那里有一段急滩,在稍上游处下水顺急流直冲而下,是极刺激的玩意;乡村就是身穿篮黑色对襟上衣和及膝长的粗布裤的村夫,和身穿对襟衫配戴饰边头巾的村妇,以及打着绑腿从山道上走下来的服饰带有彩纹的瑶胞汉子;乡村就是五月田野上嫩绿的酸味草,八月山间熟透的紫红色的岗稔……

不同的季节亦留下强烈的记忆意象。春天这小平原是翠绿的,远山也一片蒼翠;秋时则逐渐变成金黄及灰褐色,天高气爽,远山如水墨。还有季节特有的气味:农夫将脱粒后的稻杆及其他杂草根块堆起来制作有机肥,缕缕烟火在原野各处袅袅升起,空气中也就夹带着煨烧禾杆泥草根块的味道,远远飘来,直渗心扉。

冬季的意象多了一些萧森与寂寥。记得一个星期天,时任放牛班工作的父亲应允让我跟随他一起去放牛。深冬时节,高天横亘着淡灰色的层云,萧瑟北风寒冷而干燥。父子俩赶着一头壮实的牛牯,沿着黄猄坝的小路缓缓走向远处山边的坡地。一路上父亲绘声绘色的给我续讲《水浒传》,说的是 “智取生辰纲”那一段。话语间,草坡荒径的拐弯处,骤见一处高坡顶上灌木丛中,露出一角带有青砖门拱的高高的门楼,黛瓦飞檐,虽残破却很是古雅。这个图景深深震憾了我。我们知道前面就是担竿岭村,于是叱犊折返原路。当晚入静时,我居然为此写了一首不像样的律诗。前面的内容早已遗忘,只记得结尾两句:

        山村犹有古时气,
        疑是此身在宋唐。

所写纯然是一种个人感觉,末句将 “唐宋”二字调转以便押韵。确实,眼前乡间似也够得上宁静、古朴、纯真,如田园诗般。只是,身在其中,我也看到过那时乡村生活的另一种图景——

去墟场的路上,迎面走来一大群人,前面几个青年壮汉押着一男一女吆喝着从我们身旁走过,那两人被捆绑着手臂(男的被捆绑得更严实些),膊子上挂着“流窜犯”的牌子,在墟场上来回游街示众。几个押解者不时在那男的背上或身后猛抽打几下或踹上几脚,男的就抽搐几下或跌个踉跄。据说他们是从邻县流窜来的,那男的也挺高大壮实,长得端正,似是种田人。我在旁看着竟心生同情 , 暗自琢磨 : 何为“流窜犯”?他们因何流窜呢?

放学时接通知晚上回校集中,前往公社协助查户口。中学生每人获派一根长棍子,分到各组中。我所在的小组负责检查桂头墟旁边的莫家村。村中街巷幽暗沉寂,忽然 “砰砰砰”的,领队逐家逐户夜敲月下门。接着,我目睹了各户村民睡眼惺忪开门点灯,翻箱倒柜找出户口薄的狼狈相,那表情有些恐惧有些麻木。我也借着花生豆般大小的煤油灯火,在昏暗中看到一屋屋的残破杂乱。当晚,“阶级敌人” 好像查不到一个,倒是半夜里惊扰了睡梦中的全村人家。类似的行动当时有不少,但我获派参加的不多,不知是否我当时长得还不够高大或表现仍不够积极的缘故,连同夜间巡逻之类,印象中仅那么一两次。但这已足够让我窥见乡村真实的另一面。

我在当地念书从小学至高中。除干校子弟外,那里更多的是当地农村和桂头街以及武江水上船家子弟的同学。这样一所农村中学,自然也就成了我乡间生活的一个特别部分。

初中时与一位来自莲塘边村的姓朱的同桌玩得很要好。朱同学个性沉静,说话语调不紧不慢,乐于助人。有一回他约我星期天到他村里玩,与村人一起上山砍柴,我高兴之至。那时我们家独居于远离干校本部的西山。星期天天没亮,朱同学就摸黑跑到西山接我来了,我带上砍柴刀匆匆跟他到了村上,在他家吃了糍粑和白粥,便随队伍上山。初时在山岰的小路走,逐渐进到了深山。山越深,各种树木越密越多。这时,满山响起 “叮叮咚咚”的砍伐声和此起彼应的人声。朱同学教我辨别、选择各种树木,又指着一株鸭脚木说,这种木虽好看,但做木柴不好烧,做家具也不是好材料。热情的村民手把手教会我将砍来的树木捆扎成 “A” 字形好背下山。正要下山,忽觉一阵凉凉的山风吹来,接着下起了大雨。我是淋了个落汤鸡。背着重重的柴捆小心翼翼往下走,样子想是很滑稽,乐得几个村妇在旁嘀咕着掩嘴而笑,朱同学忙说:不用理她们。他继续陪在左右,天黑时把我送回了家。父母请他到家中喝口水,他说不了,我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很多年后老同学再见面说起这些,都唏嘘不已,这是后话了。

农村中学有农忙假,假期间来自农村的同学都返家帮忙干农活去了。这时学校会组织桂头街和干校等非农村的同学下乡参加农忙劳动。高一那年,罗老师带着我们几个男生到了茶元底村,白天我们被固定分派到各家各户同吃同劳动,晚饭后就回到到村中一间空置的旧泥砖房,师生五六人就着一个大平舖睡觉。有个晚上半夜醒来,忽见漆黑中有一点红光忽闪忽闪,定睛一看,原来是罗老师坐在舖上抽烟,抽一下,红光点亮一下。罗老师亦系广州人,毕业于广州某大学,在我们到此地后不久,被分配来到这所乡间中学任教。他教的是 “农业基础知识”,同学喜欢听他讲课,他也时常头戴草帽卷着裤脚默默出现在学校的几片实验田中。这一刻我在想,老师平时一直忙于备课教学和田间劳作,大概他是借着这难得的乡村夜静,偶尔想想自己的人生前途吧……

另一段乡间经历约略也有好几年。高中毕业要下乡,原本去的是省某系统子弟集中前往的三水县一大型农场,临近出发时,学校一个来电让生活的原定轨迹改变,最终我留校到了位于从化县的分校小农场,成了一名分校知青。

这个地方——广州东北方向50多公里处一片缓缓起伏的丘陵坡地,北回归线在附近经过,周遭散落着莲塘、木棉等多个村子。源于县境北部吕田山区的流溪河从东南方向流近此地时,形成几个大拐弯,在一处河湾引出的一条约 8至10米宽的灌溉渠,就在校舍南面山坡脚下静静流淌。那些年,广州市各中学都在周边农村设有分校,供学生轮流前往学农劳动。我所在这分校就是其中之一。山坡上几幢排列整齐的校舍和山坡脚几列课室,均系上几届师生以泥砖筑造,他们还开辟了蓝球场和足球场,甚至还在灌溉渠边建造了堪称宏大的礼堂兼饭堂。学生时代已经感受过分校生活,如今长居于此,当是别样心情。

和我一同留校的还有两位女生,三人形成一个知青小组,会同几位主动申请到分校的青年教师,在学校任命的小农场场长 ( 由其中一位青年教师担任 ) 领导下开展工作 ——种植各种蔬菜及少量稻米、养猪养魚、协助带领学生劳动,以及一些杂七杂八事项。

日子过得飞快,学生们来了一批又一批,而我们则一直忙碌在这片丘陵岗地上,春耕夏种,秋收冬藏。坡地菜田间夏日阳光是灼热的,日暮时天边彩霞分外绚丽。有时,夕阳映照着远处地平线上似轻纱一样的薄雾,那景色有如水彩画般,让人忍不住驻足远望。

农活是艰辛的,所幸我们得到当地派来的衍叔等几位老农的热情指导与帮助。衍叔是农田经验丰富、忠厚老实的当地农民,待人和霭亲切,说话有时也颇风趣。在他眼里我可能仍不算积极分子或重要人物,但他对我同样挺关心的,时常认真给我讲解农活。有一年荔枝时节,他请大家到他家吃荔枝,我们在他家荔枝树下边摘边吃,怎知摘着吃着竟摘到了他隔壁家的树下,衍叔发现后食指放在嘴边嘘的一声说道:“你哋食错树啦!”大家既吃惊又止不住笑,慌忙蹑手蹑脚退回。怎么办?衍叔说:“唔摘都摘咗啦,冇事。”

事实上,分校与周边乡村远不是隔绝的,我们与之关系良好。稍有闲时,我们或会到附近农家串串门。来往较多的是东边紧邻校界的小村子,有一次到村中一年青人 (似是生产队队长) 家中作客,几个人在窄小却整洁的房间中,在昏黄的灯光下聊了一晚上的天。临别时,不经意看到屋角放着《香飘四季》和《苦菜花》,一个喜读书之人;我们还会到附近大队里的农机厂修理分校的农具,譬如拖拉机等。又会到村边的供销社买点日用品及饼干之类。踫上熟悉的村民也会聊上一会儿,获知公社、大队及生产队一些事。这时候,偶尔也会听到一些坊间八卦,甚至某位村中奇人的风流韵事。

在分校,两批师生去来之间的一段短暂日子是平静的,每逢这时,山岗上的校舍和田间显得空荡荡,有时甚至只剩下我们几个知青。入夜时,整个山岗只有两处微弱的灯光闪烁在前后排校舍的两端。然而总的说来,我适于平日的热闹紧张,也很接受眼前的平静。唯独有一次 ——印象极深的一个下午,天空中下着细雨,我站在房舍前的屋檐下,眼前宽阔的球场及远处的坡地空无一人,雨点从屋檐上滴下,忽然心中有种茫然之感,掠过一线忧思。

但茫然只一闪而过。我那陋室中有太多有趣之事正等着我去做,怎容得有太多杂念呢?一向以来我总是写写画画,室中书桌上总有未写完和未画完的东西。那阵子我居然还学着玩雕刻,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块荔枝木,照着画报上的图片,用钝拙的刀具“创作”一个俄国诗人马雅可夫斯基的木雕头像。

说到陋室,我所住的小开间倒值得一说。这泥砖瓦房以灰沙批荡,杉木架顶,面积虽小却也简单间作一室一厅。室中置有碌架床和一张两抽枻的书桌,桌上和窗台推放几本常读的书。这就是我足以忘却工作疲惫与纷扰的“自我空间”。只是,这个空间风能进雨能进,老鼠也能进。室外山坡多有老鼠出没,而房子的门窗是疏松的。有一次半夜醒来,感觉有一只颇有重量的老鼠从我左脚跟处爬到了床上,隔着被子“卟通卟通”从我身上疾走而过,又快速从我右肩膀侧跳落。我吃了一惊,但也懒得起来折腾,拉被子把头一蒙,继续入睡到天明。我的所谓客厅,除了几张学生桌椅、地上的柴火炉及门角的农具外,别无多物。但这里是许多教职工喜欢的闲聚之地。最难忘的是几位年长的老师,那年冬天,我们晚间多在这里围炉而坐烤煮番薯。其中一位姓朱的老师边就火取暖,边给我讲欧洲大仲马和基度山伯爵。有时聊得兴致,另一位老师会低声哼唱几句什么。男低音、烟火味和番薯香弥漫一室。

这段乡间校园日子,是有青春歌声的。歌声给岁月留下印记。不知是哪位老师或学生将当时省城流行的一首旧歌的歌谱带到这里,这歌很快传唱开了。我喜欢这歌,工余时哼几句,甚至放声高歌,歌声回荡在傍晚的山岗上,回荡在入夜时泥砖校舍一间陋室的上空:

     在烏克兰辽阔的原野上,
        在那清清的小河旁,
        长着两棵美丽的白杨,
        这是我们亲爱的故乡。
        ……

*  *  *

近读英国著名文化学者雷蒙·威廉斯所著 《乡村与城市》一书,这是关于乡村与城市文化研究的杰作。其中对乡村与城市种种观念的分析就很精彩。作者说:人们对于乡村形成了这样的观念,认为那是一种自然的生活方式,宁静,纯洁,纯真。对于城市则认为那是代表智力和知识的成就的中心;同时又产生强烈的负面联想,说起城市就认为那是吵闹、俗气而又充满野心家的地方,说起乡村就认为那是落后、愚昧且处处受到限制的地方。这些观念的源头可追溯至古典时期。

作者认为这种将乡村和城市两种基本生活方式对立起来的观念是错误的。乡村生活既不是田园诗,也不必然等同于愚昧落后。乡村生活与城市生活一样,只是一种居住方式 ——不同的居住方式。作者深入剖析了此类种种观念之后又说:我们已经看到,一种关于乡村的观点往往就是关于童年的观点,不仅仅是关于当地的或是理想化的共有的回忆,还有对全心全意沉浸于自己世界中的那种童年的感觉。我们同时也看到,这种情感结构常常被转化成一种关于乡村往昔的幻觉。

想必,我的乡间生活记忆也是幻影重重。

                                      (写于流花湖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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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阅读推荐

《乡村与城市》—— 英国著名文化研究学者雷蒙·威廉斯著,北京商务印书馆2013年出版。本书通过梳理英国文学中有关乡村与城市的种种论断和描述,对当代文学及文化研究中一些错误的乡村观念和城市观念进行剖析,指出其谬误,是作者文化研究和文化批评的重要代表作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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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附录【参见百度百科】

雷蒙·威廉斯 (Raymond Williams 1921~1988) 20世纪中叶英国著名的文化理论家和文化批评家,文化研究的重要奠基人之一。毕业于剑桥三一学院。曾任教于牛津大学成人教育班和剑桥大学耶稣学院。威廉斯广泛研究了文学艺术、政治、大众传媒、哲学、历史等诸多领域的理论和现实问题,提出了著名的“文化唯.物主.义”的理论,对当代文化研究具有重要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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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中插图 除第 2张为作者所拍桂头当地风景照片外,其余多系近代及20世纪初俄罗斯巡迴画派著名风景油画。




20190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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