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四灵

我是谁?早在汉字产生以前,中国就有了我的形象。此后,许多中国典籍都以纪实手法对我作过绘色绘声的描述:「头似蛇,角似鹿,眼似兔,耳似牛,(颈)项似蛇,腹似蜃(古代传说中的蛟类,认为能吐气形成海市蜃楼),鳞似鲤,爪似鹰,掌似虎」。

我到底是谁?我也说不清,只知道中国人称我是「龙」,而他们都是我的「传人」。有人说我是中华民族的精神象征,又有学者说不是,其实,是与不是,对我来说,无所谓啦! 几千年来,大多数帝王或正在觊觎帝王宝座者,都力图证明他们与我有血缘的联系,有的皇帝还说他们是我的儿子而自命不凡、胡作非为。他们把我看成是无所不能的神灵,是神仙的坐骑,是腾飞的象征,是福泽皇家的瑞兽

可是,最讲究实际的中国老百姓所看重的却是我兴云布雨的本事,就是这种灵赋,才使得我与处在农耕文化氛围中的中华子民产生了密切的联系。人们对我崇拜主要为了祈求风调雨顺、万物有成,这亦反映了他们对水涝旱灾的恐惧和力图摆脱的情结。老百姓相信,要得到我不降灾祸的承诺,除了有比我法力更高的神灵外,最为可靠的途径就是给予我更多的祈祷拜求。不然的话,他们为什么要建那么多祭祀场所和举办那么多的祭祀活动来讨好我呢!

当然,老百姓认为我有变幻形象的神通,因而亦将我人格化,使我能与他们和睦相处,彼此友善,保佑他们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这样,我就成了与凤、麒麟和龟并列的「四灵」之一,我的职责可不轻哩!

我的全名应是「凤凰」,就像人世间有男女之别一样,「雄曰凤,雌曰凰」。我长得什么样子?过往有不少学人曾对我作出认真的研究,有说我是玄鸟的衍化,有说我是野鸡、鸿雁或大鹏的化身。这个问题其实很有趣:记得中华民族的人文始祖之一的黄帝好像也问过天老,我长得如何?据那位慈祥的天老所说,我的形状是「鸿前而麟后,蛇颈而鱼尾,龙纹而龟身,燕颔而鸡喙」。嗨,我与龙一样,又是一种在实际生活里找不到的灵物,但是我可以骄傲地说一句,我一直活在中国人的精神生活之中,一般情况下,我还不愿意露面呢!

为什么不愿意露面?因为从远古时代起,我就成为中国人心目中的吉祥的瑞禽。如果暴君当道,鱼肉百姓,民不聊生,饿殍遍野,灾祸丛生,就是用十八顶大花轿抬我,我也不来,因为我生性不愿意与丑陋和黑暗为伍,而只与善良、美丽和正义结缘。中国春秋时代的一位叫孔子的圣人,好像与我的心挺相通的,在战乱和分裂之中,他感叹「凤鸟不至」,那是对的。只有在河海清晏、天下安宁的太平盛世,我才会降临人间。而且当我出现的时候,数不清的珍鸟灵雀全都会飞来,环绕着我翩飞起舞,引吭鸣啁,把人间的喜悦欢庆推向高潮。

在尧、舜、禹和周公执政的时代,我就这样出现过,以后,机会就少啦!这可怨不得我啦,漫长的历史岁月里,老百姓不仅没有眼福亲睹我的降临,亦很少对现实生活有过满意的感受,所以就将向往幸福的愿望,寄托在对我的崇拜上,我的形象就大量地出现在文学艺术作品里,亦出现在衣饰器皿图案上,成为吉祥如意、夫妻恩爱、美满幸福乃至飞升登仙等诸多欢乐事情的象征。

麒麟

我是怎样被古代中国人定为」四灵」之首的?我自己也闹不清。与凤一样,我们也有阴阳二性,「牡曰麒,牝曰麟」。我英俊吗?这也很难说啊!我长着鹿的身体、马的蹄子和牛的尾巴,不仅圆蹄,而且通体鳞甲,头有独角,角端有肉,行步中规,走路时从不践踏花草虫鸟。怎样?也总是一副文质彬彬的君子风度?

从哪儿能找到我呢?其实,我也和龙、凤一样,是中国人特有的艺术思维的产物,也仅活在中国人的精神观念中。历史上,绝大多数人将我叫做「仁兽」、「瑞兽」。我也和凤一样,轻易是不愿意露面的,只有在太平盛世,我才出来看看。从史书上说」唐虞之世,麟、凤游于田」、「禹时,麒麟步于庭」,可资证明。

中国的古代统治者以我的出现作为他们政事修明的象征,还是老百姓更为实惠一些──他们认为我有「送子」的异禀,即保证他们的香灯有传,不少民间画师还大量地制作了「麒麟送子图」,我也愿意给那些不育的妇女送福音,谁让我是瑞兽呢?也有许多文庙、学宫绘有我的图案,以为祥瑞降临、圣贤诞生。

我想,只要是对人世间有好处的事情,我是挺愿意的。

我很丑,其貌不扬,但是我很温柔。我的外貌虽远远不能与龙、凤、麒麟相比,但你平时看得见它们吗?「四灵」之中,只有我唯一能在现实生活里经常看得见,再加上我的耐久力,(连聪明的兔子也徒我奈何)和绵长的寿数,人们便有 「龟一千年生毛,寿五千岁谓之神龟,寿万年曰灵龟」等说法,对我频加褒奖,正因为如此,我获得了与龙、凤、麒麟并称灵物的资格。

不要小看我貌丑,我给人的益处可相当多,包括卜吉凶、兆寿瑞、扬武威、镇邪恶、赐富贵等多方面功能,但是我也偶尔扮演让人憎恶的角色,如兴风作浪、危害樯橹,使人惑于妖魅而患病,甚至不治身亡等等。亦由于此,虽然同样是灵物崇拜,我在人们心目中的形象终究不比凤凰和麒麟来得妩媚瑞丽,亦无从与龙的英武伟岸相提并论。因此,看得出古人向我表示敬畏的时候,希图免祸的心理似乎更多于祈求赐福。正因为如此,中国人的民间俗信中的灵崇拜礼数,反倒不及相关禁忌之多,否则的话,为什么人们要不时买我放生,大概是向我示好的手段吧!

此外,中国民间的老百姓相信我是与蛇杂交成孕,因此产生了龟蛇合体的「玄武」形象,与「青龙」、「白虎」、「朱雀」并称四灵,那就扯远了。但是,说龟蛇杂交之说,却为我的身价大跌埋下祸根,贻患无穷啊!元明时期,凡娼家男子,无论亲属役侍,一概得裹绿巾,恰与我头的颜色相合,于是讳龟风气渐起,「乌龟」、「王八」成了詈(音「利」,骂的意思)词,人们乃逐渐以「仙鹤」取代我,真冤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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