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还您什么
再过几个月就到过年时间了 没有特意去数着日子来过 然而就这样明明了了的让我知道 不免的惆怅
平安夜前后几天是我奶91岁生日了 具体是到哪一天 我次次忘 都是爸妈打电话给我 他们今年会早点在家吧
我很清楚现在我奶 以至于我这个家里面 想的是什么
年中回过老家一趟 专门为了吃我老表的喜面 星期五晚上九点的火车 凌晨六七点钟到的城关
其实我那个时候是想越少人知道我回去最好 恰恰又逃不掉面对的事实
大老远的就看到了我奶跟本村人闲聊 上半身靠着竹子做的柱棍用手撑着 前倾斜着 面色温和
坐在台阶上 头发还是一如既往的白 白的暗淡 白成了周边的象征 都知道老陈家有个白头老奶奶
我喊了声 奶
她知道我回来 可能是没想到我这么快就到了 从她眼里看到惊喜 也看到了噙满泪水 还有在她眼里我的影子
去年大病了一场 今年是日渐消瘦 嘴角跟以往见她一样挂着笑容 让大家欣慰的是她老人家还是算硬朗的 能拄着拐杖走好长一段路 不得不说菜园的菜也没落下 记性头还是很好的
我的儿 回来了
我奶见到我 就这么喊 在我弟面前说过好多次挂恋我 生病了就想见到我
我不敢多看她的眼睛 我不敢跟她说太多话 胆怯油然而生
她总是流泪 是因我而流
我呆了没一会 佯装很急的样子 就去我老表他家里 吃过了饭 买了东西去我姐家 等到天凉快了许多我才回来
这时候赶回来 我老爹家正在吃饭 给了我老爹一支烟
吃了白
我在俺姐家吃过了
还吃点白 嗯老妈烧的丝瓜汤
我拿了递过来的碗 盛了一碗
俺奶呢
她吃过了 晚上也没吃什么 现在隔老屋门口坐着跌
说了点其他的 什么时候吃我的喜糖 我百般借口搪塞 说真的我自己都不清楚 这事情发展到这步
确毫无进展了 也许我的原因占据了几层 更多是怕 心不由衷的怕
我走到我奶跟前 半蹲着 拿着蒲扇 在我没来之前就看着马路 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过往的行人 也会主动跟我奶打招呼 道点家常 大多数都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 我奶听的见他们说什么 同样回应着
天还没完全黑下来 燥热还是那么直接
在她身边不久 就说道
嗯自个要好好的 我要是在临死之前看到嗯结婚 能抱重孙子 我也就放心的走了
我不止一次的听到 我也不想听到 我奶说 他人替我奶带话说
这种要求 只剩下这可怜的要求 我却处处违心 我能感受她那种抽心的疼
可我不想围着这个话题绕 就拿出手机说
奶 我们拍个合照吧 俺俩一次都没有过
嗯怎么也跟嗯弟一样 上次也是硬要拍照片
说的好不情愿 也无可回绝我们 就是不配合 能感觉到生涩和不好意思
我在旁边的不停的笑 让她看手机 拍了几次
我和我奶的样子定格在这晚 带了美拍 时光还是狠狠的烙在脸上
那晚 我奶说了好多话 谈及了家庭 更多说到了我定居洛阳的大姑
大姑父 瘫痪在床多年 大姑一直照顾着 几次大姑想回来看看我们 我大姑夫比较黏我大姑 就一直走不开
我也快十年 没有见到我大姑的面了
我奶还记得大姑父和我大姑属什么的 多少岁了 以及很多曾经的事 也会跟我讲讲其他的事
说邻村的喜事 谁谁家的结婚了 添丁了 谁谁家老一辈过世 或者是其他事故
都让我惊讶是她都能记得 说出我都不知道的名字 比如某某八十多年得病瘫痪在床上 一家人伺候
她都能说出个一二 然后她说怎么怎么样
说的是轻描淡写 毫无波澜 很安静 似乎经历了太多 看了太多 生老病死 在她眼里显得格外平常
最后又说到了我大姑他们
我知道那是挂恋 更多的是想见 所以才会在记得那么清 担心久了就忘了 所有一有机会就会毫无保留的全部说出来
在她这个年纪本该过上四世同堂的日子 可现在还是在替我抹眼泪 我是长孙 我是他的盼头
也是她一直能活下去的理由 不敢去想她受了多少罪 吃了多少苦 我只能尽我所能一点点的让她看到
我从未见过我爷 连在照片里的样子都不清楚
在我爸他们小的时候去世了 我妈也跟我说过她也是听我奶说的 我奶不是我爷真爱 他有外心 也有家庭暴力 再对子女也是不管不问 我奶离婚三四回 后来都被我太奶奶给劝回来了 十五六岁就过来了 不知道幸福 没有体会过被爱 家有四个子女 我奶一手牵扯大
也一直是我们老陈家的儿媳妇
家里很少去谈或者回忆那时候的曾经过往 就算说出一点 则是会说穷 那时候过的才穷
我爸差点都没有娶到媳妇 听说是我大姑的婆家的关系找到了我现在的妈 不算是近亲
常言道的婆媳关系 在我家这不例外 我妈跟我奶关系不好 直到现在我妈还在我面前唠叨 年年你爸给了钱 你就不用给了 给了双份 钱不知道贴到那里了 在我生下来的记忆里 我奶就没再我家住过 只是每年过大年的时候 接过来在我家 我姐出嫁之后 我奶就不怎么上来了 只有一次下雪 我奶摔断了手 在我家呆过一段时间 从那之后就没有了
才有了我妈的清闲 这几年我奶经常病 让我妈在家照顾 我妈就是不同意 我也劝了好久 我妈也说我奶年轻的时候怎么对她的 回想起也是一肚子的火跟不平 跟我妈说 你现在怎么对我奶 你老了我就怎么对你 我妈被我说的怔住了 才有了回旋的余地 我只能这样说
我妈说现在我爸现在不站在她这边 在我面前抱怨 我说 妈不管这么样我都站在你这边 只是人老了一心向善了 能尽孝心的时候 还是让自己多尽孝吧
过节我弟从大学回老家 一直在家陪我奶 可我没有打电话给我弟 让我奶接电话
有过一次 我打电话给她 问她话她只是不停的说 不知道说什么 介于传音她听的不是很清楚
就一个劲的答应好 都好 还有哽咽
听得我满是心酸 所以我就尽量不让她听到我的声音 再联想到不开心的事 让她老人家再次落泪
或许是想靠着她年纪大的健忘关系 认为她会在平淡生活中忘记我 直到见到我才会知道 可惜我错了
但我还是没有勇气这样做 我清楚我们会怎样 不止各自落泪 明白她的身体禁不起折腾 所以总是做着对我来说没良心的事情
奶 还不睡觉么 都九点多了
睡不着 不用管我的 困了我就进屋睡觉了 嗯要是急了就去走走
门口就是马路 能看到的东西也就在亮着的路灯的范围之内 这路灯是我们村一个有钱人出钱装的 就是现在为止我不知道是那个人 反正是做了一件积德行善的好事
我是凌晨两点多的火车 赶紧趁着超市还没关门要去买点东西
奶 我上街买东西去了 嗯自己进屋睡觉 慢点注意安全
好 好 嗯去 嗯弟屋里还能睡 回来了去睡
我应了一声 路上没有几个人 也没有人认出我 我只顾着走 顾着赶
在超市里买了点水果给我奶 自己也就买了包烟 也没什么要买的 草草的就回去了
回来时 我奶还在那里 静静 安详的坐 毋庸置疑的在等我
奶 嗯还没睡呀
睡哎 就睡
说着要起身进屋 嘴里说着要需的叮嘱
见势连忙上去扶住我奶 腿脚有点僵硬 抖了一下
没事的 我可以 自己能慢慢摸进去 不用扶的 嗯先去睡去
我还是不放心 起码在我身边 在我伸手的范围
没事 睡觉不再那一会
在屋里站了一会 后背全湿了 电扇风吹出来的风都是温的
出来点了一支烟 没抽几口 完全没了味道
奶 我睡觉去了 你自己注意点
好 行 没事的
我进去了屋里了 我老爹出来了 递了一支烟
去城关的车 联系好蛮呢
刚刚去街上找好了 我初中同学她爸的车 到时候他就会叫我
多少钱呢 跟他谈好蛮 别瞎要来
我知道 没事 六十送到啊
那还行
最后说了几句 我老爹去睡了
可到了我 没了睡意 心有杂念 也心有顾虑
直接就起来 没跟他们说 悄悄的出去了 没什么地方可去 只有网吧了
走之前 我奶屋里灯 还在亮着 我没有去打扰我奶 回头看了几眼
周遭寂静无声 唯独脚步 气息声 冷不丁的狗叫
啪 点燃了一支烟 抽了几口 还是没有什么味
离我家有点距离 离我那个日夜替我操虑的奶越来越远 我什么都听不到
也闷不吭声的一步一步
往后几年 离我奶是近在咫尺看到满眼的我 还是只剩远边相念一年一年
我把我的微信签名改成了她今晚对我重复说的话
天要知根 人要知生
我把所得的一天很珍惜的放在心里 用我所能的只言片语放在手记里
慢慢还给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