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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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夜无情,君心有情,花开花落反复多年,然而我游荡在何处都有乐音和成相思曲,带着我枯黄的相思,涌入漫天飞舞的记忆。


[1]珠翠罗绮溢目,车马塞途

十四岁那年,我的父母亲就已为我安排好了一桩婚事。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对于那时的我无疑是晴天霹雳一场,我并非是敢忤逆父母之命,而是在那时,我好玩且耐不住性子,未做有嫁为人妻的准备,并且知道,根据自己所愿去追求自己所爱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年幼之时,早就听身边的婢仆口口相传谁家有女初长成,与贴身丫鬟一起上京云游,家中父母未曾反对,路上遇到京城某达官贵族公子,双方一见倾心,一桩婚事水到渠成。而这,也是我毕生对婚姻大事最大的期望:女不取媒而自嫁。

我自知违反父母之命是无可奈何,更何况父亲母亲自小以我为小女疼爱我有加,更是心有不甘等待着嫁我一个素未谋面的郎君。

我自小随父亲性格豪爽如男儿,更是多加了一副家族没有的奔放大咧顽皮,自然是族里公认最没规矩的,府中上下都怕了我,这对于任命朝廷礼部尚书又极其注重礼节规范的父亲来说,恐怕也是最头疼且又无奈的了。

自古以来,女子出阁前都是在绣楼学习琴棋书画织补刺绣,而这些对我来说犹如登天般难以接受,对于习武我却情有独钟,当然,也是背着父母偷偷习得。每到初一十五丫鬟们都会随着母亲到寺里祈福,我就会瞒着母亲托她们在外头给我带些江湖上武术秘籍什么的和一些小玩意,在我的闹腾下她们也是无可奈何,倒是她们偶尔还会给我带些贴身饰品,反倒忘了我的威逼利诱。

那日,我怀揣着阿玲偷偷给我带回来的秘籍,悠闲地在别院里肆意挥舞着。

外头热闹的声音无时无刻都在叫唤着我,让我欣喜,而在墙的那边飘来的一群孩童咿咿呀呀的歌声,我雀跃成欢,不顾阿玲的劝阻偷偷地搬来木桌与与板凳,七手八脚地爬山去看个究竟。

“一曲清歌相思落

一词清引深情错

海角相思无尽处……”

我目光追随那歌声而去,炯炯目光落在一身素白衣着的男子身上,一群孩童围着他嘻嘻哈哈,而他微笑着认真教孩童和曲。

“咯吱——”

当下我脚一挪,趴在墙上看得出神竟没发现板凳一角已被我蹭出桌面,站定的凳子开始摇摇欲坠,吓得我两只手使劲勾住墙角,却不料墙上因近日雨水多而长出的青苔太滑,来回摸索都无法稳住。

“哎呀!小姐小姐……”阿玲急着大喊。

“别吵!你想把我爹娘都引来啊,到时有你好受……哎呀!”

  “小心!”

只见那白衣男子倏地从墙的那边跃上墙,稳稳当当地抓住了差点摔下去的我的右手。

好厉害的功夫!于我感叹之际他便将我拉到墙上,微笑道:“小姐可是偷听我们唱歌?”

我一愣,迎上他明眸皓齿,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不服:“谁偷听,本小姐是光明正大地听!”

“哦,那小姐可愿意和我们一同?”他望向那些孩童,孩童个个欢快地向我招起手来。我站在不高不矮的府墙上望向闹市,那是一个和府邸里完全不同的世界,这就是她们所说的槛外红尘的万般繁华,我日思夜想的大千世界与我真真只有一墙之隔。

珠翠罗绮溢目,车马塞途,饮食百物皆倍穹常时,而僦赁看幕,虽席地不容间也。

“阿玲,不准告诉我爹娘,你要是敢告诉他们,我把你的工钱全都扣掉!我一会儿就回来,回来便赏你银子。”说完我便一跃而下奔向闹市。


[2]何处缘来

年少因太过痴迷男儿策马奔腾的自由,我在府中惹出了不少祸端,使得父亲不得不下严令禁我在闺房中,在这严令下却使得我对这外面的世界越发感兴趣,而如今我正踏在这里,欣喜无比。

“嘿,你带我去玩,哎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叫薛馥雪,叫我阿雪就好了。”我手里把玩着他自掏腰包淘给我的小玩意,其乐融融地问他。

他一脸无奈,嘴里叼着竹签道:“大小姐,陆天启的腰包快空了,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咱俩好似彼此不认识第一次见面。”

我装聋作哑:“陆天启,带我去玩那个那个,看起来好好玩!”说罢不顾他咬牙切齿硬是拽着他往那边跑。

盛世风华,普天之下竟有我薛馥雪从未见过的世界,解放了十四年的孤独,我拉着陆天启,大步流星贯穿在大街小巷,搜罗了一身的宝贝儿,任凭他在我身后心疼他的银两。

“得了,我会还你钱的。”看着他委屈的样子我心中甚是欢乐。

“大小姐,别别,别再走了,别忘了你是逃出来的,出事我可担不起这诱拐良家千金的罪,饶了我吧大小姐……”他拽住我的袖子,一脸哭丧样。

见着他可怜兮兮的样子我也收回了性子,时间过得很快,也是时候该回去了,不然爹娘发现了怕是今后再无自由可言。

我满意转身就要往回走着,突然,一个身影从我身边快速地蹿过,一声尖叫声传入耳中。

“来人啊!抓贼!”

可恶之人,竟敢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偷东西,我心中一怒,扔下手里的宝贝就往那贼人逃跑的方向追,多亏我偷习得的一点功夫,一脚踹在贼人背上,反手将他按在地上,但我还是低估了这贼人的能力,他用力一翻身,一拳竟打在我肩膀上,我怒火中烧死命地拽着他的衣衫不放,最后不胜其力还是被他挣脱开来。

啪!

混乱中见陆天启与那贼人交手,动作连贯三两下将他打趴在地上,随即又将包裹还给了失主。

“你没事吧?就你那三脚猫功夫,还抓贼?女流之辈!”他双手交叉于胸前,甚是得意地看着我。

“陆天启!”

“……”

“你那招可是五步拳?!”我激动地问他。

“哦,是啊。”

“喂喂喂,你快教我你快教我!阿雪我想学很久了,那些破书上讲的和你的不一样,你教我可好?”我顾不得肩膀疼痛,崇拜地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使劲摇晃。

“可以,先还钱。”他向我摊开手。

“好,你等着!”



我与陆天启约在第二天我院子里的墙后子时见,在阿玲为我肩膀抹药又呵斥我时依然怡然自得,这是我毕生真正习武,而不是看着武谱瞎耍,必然乐在其中。

“叩叩——”

就在我嘱咐阿玲保密时,门却被敲响了。

“小姐,您未来夫家方旭方公子过来探望小姐,夫人要我来请小姐过去。”嬷嬷在外头喊道。

方旭?未来夫家?

我脑筋一转,推了一下阿玲,小声地告诉她:“嘘,就说我病着,不方便见人。”

我话语刚落,就听见外面嬷嬷说:“夫人说病着也得过去。”

于是乎,阿玲便架着我,去见那未来夫婿。

父亲常年在外,家事一般都由母亲定夺,而这婚事,据说是父亲在对方父辈还在世时早已商量好的,母亲也是为我好,千般安排。

我虽然性子野,身为尚书府千金也是懂得礼节往来。在母亲的说服下,我也只好乖乖就势,梳妆打扮好在院子里等待那位方公子,我未来的夫婿。

“在下兵部尚书之子方旭,来探小姐。”

我回头,一位灰白衣青年站在池塘旁,面带微笑,微风吹起他腰间的黑发,和挂在腰间纯白玉佩的流苏。

我有一刹那间的恍惚,这人,长得如画中仙一样,美得入神,身材如陆天启一般,人高马大,有一点不一样,陆天启没有他优雅。

啊!陆天启!我竟差点忘了这回事,此时怕是子时已过,他肯定觉得我是不守信之人,这下坏了!

“小女阿雪,见……见过方公子。”我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不断递眼神给阿玲,不料却见她端着茶连眼珠子都快贴上方旭的身上。

“阿雪不必见生,呵呵,未来与我是夫妻,礼节就不必了。”他笑眯眯坐下石凳,阿玲赶忙递上茶水点心,急急退了下去,整个院子只剩下我与方旭。

“听闻薛家小女性子豪爽如男儿,现如今见得也是秋水伊人,举止言谈端庄,看来外界传言不可多信。”他一手撑着脸颊,定定地看我,仿佛欣赏一件物品。

我心一紧,连连摆手:“不不,方公子只是未见我真面目,其实比传闻中野多了,我怕是无法作为贤妻良母做方家女主啊,还请方公子再多加考虑。”我冷汗多冒,生怕被拆穿言行。

“哈哈哈。”他竟笑起来,好似已看穿我所谓的掩饰。

“我不介意,因为我喜欢你。”

我心头一咯噔,低着头道:“可……可是阿雪不喜欢公子,阿雪已有心上人了。”我告诉他,我自小就希望遇见一个能与我心意相通男子,不喜欢被束缚的婚姻。

他呷了一口茶,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与他腰间的纯白一模一样,交到我手,微笑着说:“这是我父亲当年为了我上天山寻得精工打造的一对玉佩,一个交予我,另一个赠予我未来的妻子,希望你能收下,我会等你的。”说完便起身告别,扬长而去,留下我一人愣着。

顾不上这些,我叫阿玲将这玉佩收好,趁母亲因我已见了方旭而对我管制松了许多,子时已过了许久,我只好匆匆忙忙翻墙去找陆天启。


[3]倾心倾情

“薛馥雪,你迟到就算了!你连还我的钱都忘记带!我不管我不教了!”陆天启头顶三把火,气冲冲地摆大爷谱就要走。

“喂喂喂,陆天启你别走,都说了我是因为有急事所以来晚了也忘记带钱了,下回给你双倍行不?”

  “当真不欺我?”

“本小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好,我今日心情不错,待会多教你一套拳法。”

于是我们就这样又达成一致,我捋了捋我的男装便服,屁颠屁颠地跟他学拳法和剑法。

数日来,我每天都是偷偷溜出去与他会面,近日也是因为母亲在办父亲即将迎来的五十大寿,所以没有闲暇时间来管制我,只叫我乖乖在房里学习为人妇以后要学的事情。这期间,方旭会偶尔来看我,有时会约在我习武的时间段,时间差错我只好连连向陆天启赔罪,工钱越加越多,而我的积蓄也快被这家伙榨干,不过为了习武,我算是豁出去了。阿玲见我日渐硬朗的身体也睁只眼闭只眼,说只要我安全其余她不会多管。

冬至那日,外头大雪纷飞,母亲出门拜佛祈福,本想拉着我去求个福,希望我嫁到方家能幸福安康,我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说外面风太大吹多了头疼,母亲只好随了我的性子,阿玲在一旁偷笑不止。

见母亲已出了门,我马上披上大衣,从后门大大方方出去。来到后山林子中,看见陆天启搓着双手靠在树旁,穿着单薄。

我走近他本想将手中的大衣递给他,走着走着路上的雪却打了滑,生生地撞在他的怀里,他怀中的温暖袭遍我全身,我突然懂得,何为倾心。

他未推开我,反倒双手将我搂得越紧,轻声在我耳边问道:“阿雪,你冷不冷?”

我面颊红得发烫,心脏跳得如作鼓,咽了咽口水,刚想开口脖子倏然传来一阵难以忍受的冰凉,抬头只见陆天启举着雪球一脸的坏笑,我一怒,用力推了他一把,骂了他一句,不再看他。

“嘶……”

没想他手臂磕在地上干枯的树枝上,那刺刺入他手臂,鲜红的血直往外冒。

我吓了一大跳,甚是心疼,却也生气他的流氓行为,气呼呼地用手帕替他止血。刺下地方极深而且刺多,拔下来费了好些功夫,一些小刺根本拔不出来,夹着碎物,惹得他嘶嘶喊疼。

“没事,我回去再看大夫,现在先别管这些,你来,跟你商量个事。”他凑近我,神秘地说:“我前几日在湖中钓鱼,你猜我钓到了什么?”

我一愣,任他温热的气息随意地呼在我脸上。

“什么?妖怪?水鬼?尸体?”

他白了我一眼,说:“一开始我也以为是什么怪物,结果我一捞,”他深吸一口气,说:“一整箱的金子。”

我张大了嘴:“那赶紧报案呀!”

“你傻呀,我还没扛到官府就被人五马分尸了,所以我得想好对策再去报案,我还得留条命娶媳妇儿呢?”

“娶谁?”我没好气问他。

“娶……娶你如何?”他笑道。

“不害臊!”我当下心里乐开了花。

“你说,要是你你会藏在哪?”他歪头问我,表情认真。

“锁在房里?”

“蠢!”

“那是哪里?”

“你想啊,大人们的对策比较熟路,比如说……比如说要是你父亲那辈,你想他会藏在哪里?”

我低头想了想:“地下密室。”

“我记得我孩童时我与丫鬟们玩躲避游戏,在父亲房里被一只猫头鹰吓得甚重,结果我拿烛台击它,它惨叫一声鲜血四溅,而后房里的墙壁突然开了缝,我想去探寻,结果被父亲生生拖了出来斥了一顿又禁足,至今还记忆犹新。”

他惊讶地看着我道:“大小姐,你也是够狠地,下手这么重,小小年纪,谁还敢娶你?”

“你不说本小姐还不觉着,我父亲肯定在里面有宝贝。”

“你不怕告诉我,我去偷呀?”他一脸狡黠。

“你不会的,我相信你。”

他忽然静默了一会,站起身对我说:“好了,赶紧接下去练习,先别管这些了,我不能拖累你,到此为止。”他拍拍我身上的雪。

看他如此严肃我也不好再问,而我对这些也不感兴趣。我并不喜欢关于钱财的话题,而喜欢听他说沙场上兵将战事,他也曾笑我一介女流竟然想做男儿,我反倒不生气,大喊谁说女子不如男。他倒是笑道你是男子我就不能娶你,惹得我羞愧难当。

[4]女流之辈

我从陆天启那里习得的武术也算八九成,母亲忙完了父亲寿宴的事情日夜频道看望我,因为最近阿玲替我挡着母亲用了许多生病借口,闹得母亲上下担心。

如今父亲寿宴临近,只差仅仅一周不到,母亲带来方旭送的名贵药材,逼着我喝完,而方旭也常常来探望。

父亲在寿宴前几日便已经赶回府中,和方旭一同商量婚事。

花园里见他告别父亲,说过段时间会来家里提亲,我心里一阵酸楚,一见到他,我总会想到陆天启的任何,他不同于陆天启,却又好像与陆天启恰恰相反。连我自己都觉得对他些许不公平。

“阿雪。”他喊我,“近来身体可有见好?我最近比较忙,很少来探望你。”他微笑着说,一手轻拂过我左脸。

他瘦了,看起来有些许憔悴。我忽然又觉得有些心疼。

“你瘦了最近,是事务太繁忙了吗?”我问他。

“哦,是啊,最近你父亲寿辰将到,而且……我也在准备提亲的事,你父亲也希望我们尽早完婚。”

“我……”我此刻想拒绝他,却怎么也开不了口,直到他匆匆告别离去。

我一直头疼这件事情,与陆天启那家伙也是许久未见,据那家伙说是藏金子去了。我握着他送我的紫云剑,也不知是他哪里弄来的,不过也挺上手,在别院里趁着无人经过,自顾自耍了起来。

一曲清歌相思落

一词清引深情错

……

“阿雪。”

倏地,一声低沉地呼唤传来。

“爹……爹。”

“是谁教你习得这剑术?”父亲面无表情,轻轻地做在石凳上,手里的茶壶往嘴边就送,从容淡定。

“我……”

“说!”他一声怒呵,我紧张地后退了一步。

“阿雪……阿雪自学的。”

“混账东西!不成体统,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一个来历不明的男子厮混至今!你一介女流之辈,不好好学习女子该做的事情,掺和这些事情做甚?”

“他不是来历不明……”

“你作何辩解?那他是什么?你说!”

“我……”

“雪儿啊,是爹纵容你太久了,打小开始就放任你这么胡闹,爹只有你一个女儿,是爹太不尽责了。”他鬓角的银发有些刺眼,手指握着茶壶微微泛青。

“爹……我……我不想那么早嫁。”我低着头哀求道。

啪!茶壶被重重地放在石桌发出重音。

  “难道你想嫁给那个与你厮混的男子?荒唐!这件事免谈,你必须嫁,其余的事爹不再过问,那小子是谁我暂不知我也可以不管,但!为了爹与家族,你必须嫁!”说完,他便怒气冲天离开院子,我跌坐在地上,陷入深深地沉思。


[5]逢生难

那几日我夜夜不能眠,一入睡便能梦见陆天启深情厚意地说要娶我,一边又是方旭柔情的样子说愿等我。我陷入了这种无限循环的怪圈,得不到救赎。

对于陆天启,与他相处的那段时间,我后来才发现自己真真的对他动了情,想起那个拥抱,我却一点未觉得男女有别。而方旭,给我的温暖是我在这深闺大院里从未有过的温柔,我竟会不舍这柔情,难道,我真是个放荡之女,相思两处?

父亲寿宴的前两天,夜里,我依旧入不了眠,趴在床上看着方旭给我的玉佩,纯白无色,像他。

  “啊!”我一跃起床,发现自己竟然已睡着却又忽然吓醒,我下床叫唤阿玲却始终没人答应,只好披上外衣出去查看,打开门却发现阿玲和一堆仆人躺在门前,地上一片触目惊心的鲜红。

  “阿玲阿玲……阿玲!”我颤抖着双手摇晃着她,用手触及她鼻下才发现她早已没了气息,我跌坐在地上,黑夜和死亡的气息飘来一丝诡异,抬头发现父亲和母亲的起居室火光明亮浓烟滚滚。

不好!我回屋里那上剑,跌跌撞撞往起居室那边狂奔,却发现那里早已烧了一大半。

我跌跪在门前,心已凉透,泣不成声。 凄厉的火光和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像利剑扎在我心。

凶手必是算定了父亲回府过寿不会带过多重兵,所以趁此时夺命,而我查看了阿玲身上的伤,一掌毙命,必定是专业杀手。

后来我发现余伙逼近后厨,准备赶尽杀绝,见我来了,竟都打算逃走,我当然不会放过他们,扬起剑砍去,但因人数太多,就算陆天启教我的我都学精都是心有余力而不及,而我却发现他们大多都是在避而不攻,终于在我解决一半人数时他们开始撤退,我开始追,而追到我的别院时,一张脸引起我的注意。

陆天启!他躺在墙角,和那些杀手一样的装扮,身上满是血,看样子是早已断了气。

不可能!以他的身手,不可能就横尸在这里,我仍然深信此人不是,我伸手就往他脸上摸索,左右检查都无果。

而此时,地上发光的东西吸引了我的眼球。

玉佩!方旭?丢了玉佩?那他到底在哪?

我转身,死死地盯着那具尸体,死死地盯着他的脸。

他不是陆天启!

“阿雪!阿雪!”方旭出现在我房门,跑到我身边,一把揽我入怀,担心的问我:“你有没有事?对不起,我来迟了。”

我看他身上满是血迹斑斑,手里握着的剑滴着鲜血。

我心里一阵酸楚,抛下剑紧紧抱住他,无声泪下。

“什么都没了……方旭。”

“别怕,你还有我,别怕阿雪别怕……”

……

等到心情平复许多,我的目光一直停在陆天启脸上,手里我摸着我怀里那块玉佩,对方旭说:“方旭,让我一人在这里坐一下,可好?”

“可是他……”他担心地看着我。

“他是我朋友。”

他微微一愣,随即又点头,转身就要走,我猛地抓住他的手臂,力道不重,却明显地感受到他突然地一颤,我看着他说:“谢谢你,方旭,赶来救我。”

他温柔地用另一只手抚摸我的头,说:“应该的。”

他并不知道我捡到玉佩的事,我静静地看着躺在眼前的人,悲哀感深深地蔓延开来。

一夜之间,整个薛府,活的就只剩我一个人。

而陆天启,这又是怎样一个结局,我从见到他第一眼就从未怀疑过这个人的身份,对他的信任无人 能比,而我更不会因此而断定他就是背叛者,或者……

我看向漫漫夜空,心如刀割。


[6]一曲相思如梦

在那之后数月来,我每夜都会噩梦连连,常常在午夜惊醒,心痛万分。而我埋葬数百人之后,终于在那堆灰烬中寻得两具焦化的残骸,就在父亲的密室里,密室里早已空空如也,而我也未曾知道父亲到底藏了什么秘密让凶手残害我全府上下也要得到。

我看到烧得焦黑的那个石柱,是小时候父亲不让我靠近的那头鹰的归属地,而上面黑中带红的分明是那只烤焦在地上的鹰的血。

我心中便多加了一份肯定,与哀伤。

后来我将陆天启埋在了后山,未给他立碑,因为我要去追寻真相。


方家大堂。

“阿雪,你父母的遗体我已料理好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方旭问我。

“方旭,我家族没落,无依无靠,你可还愿意娶我?”我哀伤地问他,拿出怀里的那个玉佩,递到他面前,眼中带泪,问他:“你……爱我吗?”

他看着我,眼里算是分外的心疼,与掩不住的愧疚。

“我爱你。”他答。

我将怀里那块一模一样的玉佩拿出,双手捧在他面前,眼泪溃不成军,痛心地问他:“你是如此爱我的吗?方旭……还是陆天启?”

他脸上布满惊讶,接着我便拿出那张在我埋葬掉的那个男子脸上撕下的人皮面具,鲜血已干透,扔在他脚下,悲愤难当,我凄然笑道:“我才知道,我认真待过的人,爱……过的人,是杀我全家的凶手!”

“你以为瞒天过海,而最终却还是被我知晓,我父亲的秘密我只告诉过陆天启,我在想,为何我全府上下无一处有活命之人,唯独我院里寥寥几具尸体,我却毫发无伤,那些杀手为何对我只退不攻,都是因为你。而你左手的伤也是那次我推你留下的,你用了自以为聪明的方式将‘陆天启’抛在我别院墙角,可是你不知,我从未有一刻怀疑过,你的身份,还有……你的情。”

“阿雪,你听我说……”他想走近我,我用尽力气推开他,拔出剑指着他的喉咙,泪如泉涌,对他说:“拔剑,我要跟你一决生死。”

而到最后,我竟还在自欺欺人。我曾想过,无论结局如何无论他是陆天启还是方旭,我都可以放下一切,嫁给他,与他生活下去。

因为爱。

我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曾经柔情说要等我娶我的人,背着豺狼野心。

他拿起剑,我猛地上前,健步如飞,而他却步步退让,我怒从心头起,含泪大喊:“方旭,陆天启,这是你教我的,而如今还给你!”我一个健步,撕下了他左手的衣袖,露出了他因那日被我推倒中刺却未见好的伤口。

我未停下攻击,而他也退而不攻,任由我肆意挥舞着剑。

“陆天启,陆天启,方旭,方旭,你还我爹娘,还我……妄我如此爱你!啊……”

我用力一刺,剑就这样直直插入他胸口,一声闷哼以后倒在了地上,他看着我的眼神始终温柔悲伤,我慌乱地拔出剑,心痛万分地去扶他,捂着他的伤口伤心欲绝:“为何不躲开?”

“阿雪……对不起,我知道这些都弥补不了你的伤痛,你不要哭……我原本自私地以为能瞒得过你,你就可以嫁给我,再也不会那么痛苦,可是我就是太自私,我以为我可以给你幸福的。”

“为什么……”

“阿雪,这些原本不应该让你知道,往往真相比谎言还要残酷。”

“我从小便早知,我会娶薛家的小姐为妻,因为这是我父亲的计划,不如说,这也是你父亲的计划,你不知道,我们父亲那一辈,在朝中个个都是野心不小之辈,除了升官,财富也是他们势力的象征。你父亲在与我父亲在年轻时不谋而合私下夺得南山那座金矿,两人苦心经营许久,而你父亲却半路残害同僚,夺得一大半的成果,我父亲原本身体不好,一气之下撒手人寰,闭眼前要我一定娶得你,步步为营夺回属于方家的东西。”

我愣住。

“而你父亲这等聪明人明知这婚事是打水漂却依旧按照约定要我方家提亲,说联姻使得我两家重归友好,而我怎么也没想到他为了钱财连亲生女儿的幸福都可以牺牲。阿雪,因为我喜欢你,我便觉得娶了你和你过上好日子就可以不计前嫌两家生意往来,而你父亲却为了金子,谋杀我钱庄百十号人,抢走所有钱财,连我母亲,都死于他的刀下。”

我惊愕地看着他,捂着他胸口的手不敢动弹。

“那一次,我方家当真是垮了一大半,为了复仇,我制定了计划,一开始发放消息说钱庄是遇强盗,母亲被强盗所杀,没想到你爹真的以为我不知道是他所为。假借我们的婚事,我一直都按照计划进行,一步一步探得消息。”

“方旭……”

“阿雪……”他用左手抚上我的脸,替我拭去泪水,“第一次遇见你是我想知道我未来的妻子会是怎样,带上这张人皮面具是因为我们还不到相见之时,没想到却因为这张人皮面具,与你结缘,才发现你与我想象中是多么不同,有很长一段时间连我自己都嫉妒这假身份起来。而自你父亲对付我方家愈加狠心的时局,我只好利用你的义气,骗得你父亲的密室进法,我没想到……咳咳……你是这么没有任何防备……”

“不要再说了……”我抱着他的身体,全身的血液沸腾。

其实事后我也猜到了一二,父亲年轻时好养鹰,殊不知,原来是将鹰杀掉,而鹰的血就是进入这密室的钥匙。

“阿雪,我有想过,带你离开这里,我已受够了纷争不休的生活,我想带你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白头偕老……为了你我可以放下一切……而你那么与众不同,家族纷争弑母之仇告诉我,我有我不得不做的理由……而如果能让我放下这些的理由……大概就是我……爱你了。”

我颤抖地握着他的手,泪如雨下,看着他胸口不断溢出的鲜血,心如刀割:“你为何不告诉我?”

“不,如何告诉你,如今我罪有应得,任你恨我怨我都好……我的阿雪,只是今生我欠你的无法再偿还了,但愿来生,我能与你共度一生白头偕老……”

他的手已然滑过我脸颊,微风带走他最后的生息,我揽他入怀,此刻早已泪流满面……

长痛纠缠我一生,此后多年的漫漫长夜,再无好梦。

我葬他在天荒山下,下辈子,愿与你天荒地老,只是,再也不要处于这样的世道。我站在山顶,望着远处凄美而动听的乐音,孩童稚嫩的嗓音穿过微风,如此清晰:

一曲清歌相思落,

一词清引深情错。

海角相思无尽处,

相思何时,

相见何月,

情似雨,

化作相思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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