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子有叶吗

很久很久以前,我问柚子为什么喜欢叶芷。

他说柚子不喜欢叶芷,喜欢谁啊。

大概半年前,我问柚子,还喜欢叶芷吗?

柚子深深地喝了一口啤酒,砰地拍了一下桌子,“喜欢啊,喜欢啊!可是,喜欢又能怎么样啊.......”

我也拍桌子了。

“你TM个死柚子,劳资明天的飞机要被发配到天涯海角,说不定还要去南海充军,以身殉国,都没见你哭丧着脸,你TM真是个重色轻爸爸的不孝子。”

“你个傻逼东西,”柚子红着脸叫了起来,“最好能壮烈牺牲,你爸爸我还能成为一个烈士家属,说不定以后再生个儿子他还能高考加分......”

“高考”,这两个字说出来的时候柚子的声音低了下来,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了,似乎还有拍桌子的回响,又好像没有,鼻子突然有些发酸,可能是因为酒喝少了,我挽起袖子,拿起了一瓶酒,把他的杯子一下撞到地上摔碎,顺着破碎的声音我望向他的眼睛——红到发软的眼眶,眼白中的血丝与眼白呼应更显得鲜红,我突然意识到我们现在好像不是在给我送别喝酒,而是正在祭奠什么东西,我们好像正在送它离去,去到那只能深埋在心底的地域。

“喝!”我用尽全身气力发出压制到极点的低吼,柚子狠狠地拿起一瓶酒,与我的酒瓶重重地敲击,就像往常一起搞事成功后击掌那样重重地敲击。

“喝!”

我们使劲抬起头,把酒瓶高高地倒立,酒水就像瀑布一样倾贯而下,喝得到喝不到的都让它流下。都闭上了眼睛,爱骂“你他妈”的人不允许有代表懦弱的晶莹......

那晚我们睡在一起,醉得像两条死猪,模里模糊间听到他说“不要忘了我们那张卡的密码,有人欺负你打电话我飞来海南丢翻他......”

我记得我笑了,还记得我一脚把他踹到了床下,“能欺负我的你来了不也是送死么,倒是你,记得,如果要去北京找叶芷,机票钱算我一半。”

说完我就失去意识了,只隐约听到床下传来一句话

“去,去你妈的......“

我和柚子是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十多年的同班同学,到了大学才被迫天各一方,成了苦命鸳鸯——我去了海南,他留在了成都。我和他从小好到一起用钱,一起把女生气哭又坐到左右两边一直道歉,小学去网吧打游戏被班主任一起请家长(然后两家人一起直接带了我们出了学校,一起吃了顿好的),一起在高中被通报批评,一起单身十二年(从幼稚园算起)。我甚至比了解我自己还了解他,他表情有一点奇异的变化我就知道他放了屁,这之后才味道屁味。所以,到高中的第一天,在他一直盯着那个女生看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个傻逼孩子,可能,思春了。

“怎么,“我推了推他,“柚子的春天到了?柚子也想开花?“

他没有转身打我,也没有反驳,仍是呆呆地看着,气得我请他吃了一个爆栗,他才回过神来,木木地看了我一眼,说:“去,你去,去问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

我:“......”

不忍打击这个变傻了的东西,就直接拖着他到了那个女生桌前。

“同学你好,”我轻声说,因为她在看书,桌上熟悉的绿色的外壳让我眼前一亮——《半身缘》,虽然没有看到名字,但肯定是,原来还有别的高中生会看这个。“你也看张爱玲啊?”忍不住多说一句话。

身后的柚子扯了一下我的衣服,传来一个赞许的眼神,他在夸赞我的搭讪技术。有些无语,只能在心里默念高尔基先生那句伟大的话“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

女孩慢慢地抬起头,像正慢慢从书中的世界里回来,不带感情地大量了我一下,带着丝代表礼貌的微笑,我本来以为她会表扬我一眼就看出来是张爱玲的,,谁想她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张爱玲唯一一部长篇,谁不看啊。”

忽然我背后传来一句有些兴奋地声音:“我啊!我就不看。”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最怕背后的队友是傻逼......

我和女生和转过头看着正挂着傻笑的柚子,他似乎才感到有什么东西不对,笑容一点点融化,又不完全褪去,形成了一张奇异到搞笑的脸颊。我其实是想说我和这个傻子不熟的,但是又读懂了他给的小眼色,只能打一个哈哈,“其实比起张爱玲,我更喜欢Echo,遇到荷西之后的Echo。”

女孩又看向我,微笑放松了些。“对啊,是荷西六年之约后的三毛。”

她说出了六年之约才让我第一次有兴趣去仔细观察一下这个女孩子,她是那种第一眼看上去不惊艳,可越看越觉得舒服的女孩,如果非要用一个词去形容她那就是“和谐”——没有什么部位特别突出,平凡而又刚刚好,这让她的微笑显得更可爱,隐隐有阳光的味道。不由暗赞我儿子的眼光。也不看是谁的儿子。

“啊,对了,”我回过神来,“我叫tt,以后我们就是同班同学了。”不由露出笑容,有这么一个耐看的同学当然是一件好事。

“我叫叶芷,你们好。”女孩稍有些羞涩,声音弱了几分。

“啊?叶子!叶子就该是柚子的啊!哈哈哈哈......”身后又传来一声大叫,紧接着就是大笑,我清楚地看见了眼前女孩脸上腼腆的笑容变成了惊异,仿佛看见了神经病,我捂住了额头,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挪,告诉自己我不认识后面那个傻逼。

可女孩一句话又把我拉回了现实,“tt,你朋友什么意思啊?”

这句话问得我十分尴尬,只有支支吾吾的回答

“恩...那个...应该,好像他叫做柚子。”

......

我们就这样认识了,可好像叶芷对柚子的第一印象没有那么好。

因为叶芷对别的人都总报以微笑,却对柚子不那么感冒。

可虽然柚子总在叶芷那里讨不了好,但他总爱跟着叶芷后面跑。

倒是我和叶芷因为有共同爱好,又都成了语文课代表,关系越来越好了,每当叶芷被柚子惹烦了,她就来像我问罪,我只能低声下气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子不教,父之过,但你也体谅一下有这么个傻儿子的老父亲我吧......”

时间过得飞快,很快就到了高二。

柚子还是总爱跟着叶芷,叶芷大多对他不理不睬,却好像也习惯了这个跟屁虫的存在。变化最大的还是我了——因为我和柚子每次一起买吃的的时候,柚子都要求给叶芷带一份,叶芷却总会把那些退给我,因为她退给柚子柚子会直接扔了,那我怎么办嘛?还不是只有坚持传统美德。这样我好像就吃了柚子两倍的东西,结果瘦了十多年的我,长胖了......

故事总有个转机,虽然这个转机对于我来说好像并不是什么好事。

叶芷学习很好,除了数学。有句话不是说了么,上帝给你关了一扇门,还会透过门缝嘲笑你。什么都好就是数学不好的叶芷自然让数学老师很气,不知道是恨铁不成钢还是怕别人说他菜,反正这个有些秃顶的中年老头子对叶芷格外严厉。特别是那一次,叶芷月考数学忘了图机读卡,数学考了个全班第一,当然,是倒数的。他直接把叶芷叫上讲台,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指着鼻子骂,义务教育到了高中阶段是不会挨打的,可有些责骂却真的不太像人话。女孩的头低的不能再低,隐在抽泣,下面同学大多眉头皱起,也有的在书本里沉迷。我眯着眼睛看着正在表演的老师,又瞥了一眼同桌的柚子,他喘着粗气,拳头握紧,活像一头欲护犊的雌狮,我眼皮一跳,就看到柚子要抬起手,这个动作我太熟悉了,喝酒的时候他做过一百遍——拍桌而起,可他妈这不是在吃饭啊,这是在上课啊。我连忙伸出手垫到他的桌子上,

“啪,”一阵手掌互击声在教室里回荡,很清脆。

柚子满脸通红地站起身来,台上的老师停了下来,全班除了低头啜泣的叶芷都在盯着柚子,当然,也除了我,我正躺在桌子上龇牙咧嘴,因为,真的,痛死爸爸了。

柚子站起来的时候气势汹汹,之后却一言不发,全班的注视让他的脸越来越红,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吓的,反正我知道,这小子现在已经懵逼了。

台上的老师回过神来,看了看柚子,又看了看叶芷,似乎明白了什么,脸上生出几分怒意,但因为柚子数学常居班上第二,他对柚子挺喜欢的,就只是严厉地说了句,“柚子,你干什么,坐下!”说完又要转头去说叶芷了,我侧头看了下柚子,看他的脸型我就知道他要开口骂人了,可这他妈不是在骂我,这是要骂老师啊,要是骂了这个更年期的老头子......我一咬牙,

“砰!”

班上再次陷入更深层次的安静,我看见有些写作业的同学的手和笔都停在了半空,大家(还有老师)都看着我了,我吞了一口口水,这次我可没有谁的手可以拍,我拍的是桌子,对老师拍了桌子。

我自己都能想象我的脸绝对比猴屁股还红,我也明白了刚才柚子的脸红大多不是被气的,而是被吓的。低头的叶芷都抬起了头,身旁的柚子都愣了,我当时不清楚我这是英雄的既视感还是死囚的第一视角,但是有一点我清楚地知道,如果我不给老师一个理由,可能学校就要给我处分了......

都说桥到船头自然直,火烧屁股猪生智,我当时就生了智,故作镇定地发出了颤抖的声音

“老师,叶芷她只是无心之故,可是柚子,柚子他上课打我,就在刚才,绝对是故意的,您也听到了。”说完,我就听到班上有人笑了出来,这些笑声让班上的沉默像镜子一样破碎,同学们又开始了呼吸,我还看见老师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仿佛又翻了一个白眼,我暗地里松了一口气,还好。

说实话,我敢拍桌子站起来也是有点底气了——柚子是那个数学常居第二,而我就是那个一直第一。上帝为我开了一扇门,我却用它来作死。

及时赶来的下课铃结束了这一切,老师柔和地对叶芷说:“叶芷下去吧,老师只是希望你能认真对待数学,不要犯低级错误。”

女孩低声说:“恩......谢谢老师。”

老师又面向我们俩,我扯出一个尽量好看的笑容,“你们两个,和我去办公室!其他同学,下课,吃饭!”

我们低着头和老师去了办公室,柚子用肩膀靠了一下我的肩膀,我踹了他一脚。

办公室里,老师坐在他的椅子上诡异地笑着看着我们两个,我们低着头,他一直不说话,我们有点害怕,差点就举手投降了。

忽然老师抚摸了下他地中海旁仅有的几搓头发,笑着说了句:“老师我也年轻过啊......”

......

我和柚子安然回到了教室,柚子有些感慨地说:“可能每一个地中海都曾经是塞纳河畔啊。”我说你小子怎么这么文艺了现在,他白了我一眼,“你以为这两年来看的三毛沈从文都是白看的啊。”

这时,有一个女生冲到柚子面前,喘着粗气,“柚子柚子,叶芷她一直在哭,止都止不住。”柚子眼睛一突,“在哪里?”“厕所。”

厕所?大姑娘,厕所你来给我们两个大男生说有什么用嘛!我还没回过神来,柚子已经冲了出去,“喂,兄弟,理论上来说那应该是女厕所!”

我的话像被抛在了身后,人已经跟了上去。

我在女厕所门上追上了柚子,还没喘气,刚想问怎么办,他就冲了进去——这么刺激的吗?我就要第一次进女厕所了吗?在我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厕所里传来了柚子的大叫声:“叶芷,你在哪间!”还有一个不熟悉的女生的尖叫:“我操,色狼,流氓,偷窥狂!”

紧接着一个胖胖的女生闪电一般冲了出来,我不认识,但也只有拉住她,她惊魂未定,看见我像看见了救星,“里面有色狼!”

我扯着脸露出一个自认为人畜无害的笑容,“我知道。”

“你 知 道 ?!”她一字一顿,表情有些惊恐,就好像刚从恶魔手中逃出的(胖)公主又落到了另一个恶魔手中。

我费了十八牛四虎外加一老鼠的力气才向她解释清楚,这位大姑娘弄清楚后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操,这么罗曼蒂克的吗?”

我一头黑线,明明对我就是全程惊吓的 好吧。

送爸爸一样送走了这个女生,我却做起了一个看门人,用一个文艺又直白的形容词来说就是——女厕所的守望者。具体大概是这样守望的:

“嗯...那个...同学,里面有人....别问我怎么知道的,it’s  a secret。 ”

“啊,同学,里面正在施工,恩,维修...为什么我在这里守?因为大家都叫我红领巾啊。”

“两位同学,厕所暂时不能进。为什么?里面正在拍戏。什么戏?好像叫《贞子和王大锤的爱情故事》。”

“喂,别去上厕所!过来陪我聊天!我有病?我确实有病!反正,厕所就不能进!”

......

反正,柚子和叶芷就好上了。

而我,呵呵,被人送了一个外号,呵呵,女厕所的看门人——色狼流氓的守望者。

最气的是,最开始那个说罗曼蒂克的胖姑娘竟然还把我们举报了,所以我解释了半天是在对牛弹琴么?第二天,学校广播里传来通报批评:

“高二×班的××和××两位同学因平时不严格要求自己,严重违反校规校级,现提出全校通报批评......”

我正襟危坐,抬头看了眼远处坐在一起低声说笑像没听到的柚子和叶芷,心想我TM也要装作没听到,不丢人,要高冷。就故作镇定地看书,突然一个小伙伴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可能是来安慰我的),看了一眼,就笑到坐在了地上,

“哈哈哈哈哈......tt你书都拿反了!哈哈哈......”

班上所有人都笑得像个孩(傻)子,我仔细观察了,就柚子笑得最开心!

......

高中的三年比初中三年要快得多,高 考就是一无声的洪水猛兽,或许最可怕的还不是它真正到来的那几天——那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它在这三年里无声无息的压迫,是它对16.17.18这人生中最美好的三年的影响,是它让我们的生活做出的改变,不管怎么说,我总觉得中国的高 考来得太早了,早到我们必须去失去一些东西,早到我们必须放弃最美好的青春来做一段苦行僧似的修行,人生的三年是很多,却不是每个三年都能在记忆中永久铭刻。

时光不能像我写字的笔画一样按我的方式行走,故事大多像老旧的破剧本一般随波逐流。柚子和叶芷也终究没有逃脱,

叶芷哭着对我说,她喜欢柚子,从第一眼看到就喜欢上了这个笑得好看,傻得不行的男孩子。

柚子睡觉时都念着叶芷的名字,我爬上他的床想把他打醒,却看到了两行莹光在深夜中显得无比冰凉,柚子抱着枕头,身体蜷缩在床的一头,这是我的上课拍桌子,下课冲女厕所的柚子啊......

我无可奈何,做不了什么,我连我自己都管不了。

高 考前的晚上,我和柚子睡在操场上喝着偷带的酒。

“怎么样?”我问他。

“很辣,很不爽,很想哭。”他说。

我们也不知道我们在说酒还是在说这三年,故事还得走。

叶芷去了北京吸霾,柚子留在成都吸霾,我被发配到祖国的最南方,海南没见过霾。

三个人一起吃了一顿散伙饭,喝一口就脸红的叶芷一直往嘴里倒酒,比我能喝很多的柚子却一滴不碰,这一顿最安静的饭吃了很久很久,醉了的叶芷把杯子举到我的面前,问:“tt,你准备怎么办。”我举起已经冷了的热牛奶与她相碰,“我啊,我的故事比你们还难办。”

叶芷看了一眼柚子,柚子一直低头看未沾过水的杯子,叶芷一口喝完了手中的酒,喃喃间倒下,“对不起,对不起柚子。”

柚子猛然抬起头,通红的眼让他像一直发疯的猛兽,他很轻很轻地摸或者说碰了下叶芷的头,发出受伤的小兽一样的低吼:“没有,没有,谢谢,谢谢叶芷......”

我一口喝完牛奶,老板,结账。

......

大学是一个充满了迷茫的地方,低头都会迷茫,它夹在孩子与成熟之间,夹在回忆与未来之间,夹在受保护和独立之间,这样的它容易让人犯困,容易让人不想面对。每天和柚子还有其他老伙伴连连麦打打游戏,看看书和室友出去吃点东西,都显得空闲又觉得毫无意义。我的故事,大家的故事仿佛都进了墓地,直到那一天,国庆前夕的一天晚上。

我接通了柚子的电话,有点好奇为什么有事不在QQ上说,

“说。”

“国庆去北京。”他的声音无比笃定。

我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眼中凝聚,嘴角不由得变得柔和,仿佛心中有什么东西在复活,又仿佛它根本就没逝去过。

“说好的,机票算我一半。”我说。

“当然算你一半,我们回来的机票还要你买呢。”电话那头出传来一个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

“我,我们?”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对啊,你的机票我都买好了。10月1号你直接用你的身份证去美兰机场取票就行了。”他的声音透着浓浓的得意,如果可以的话,我绝对往他头上扣一盆屎。

“我不要去北京,啊啊啊,我计划好了要去琼海的啊,啊啊啊.......”

“安啦......”

......

所以我就一边骂着娘,一边从阳光明媚的海南到了秋风都凛冽的北京。北京的空气太过干冷,风吹到脸上都有些刺疼,我和柚子坐在首都T1停车场的草坪上,四周全是微黄的叶子,但是它们好像看不起我们两个外来者,竟然一直在我面前飘来飘去,我随意抓起一把,在手中揉成团。旁边的柚子靠在两个背包上,低头玩着他自制的接机牌,上面有歪歪扭扭的几个大字——tt,爸爸在这里。

对,我就是被这个傻逼牌子接到的。

就像小时候用石头打狗一样,我把手中的叶团丢了出去,准确地砸中了柚子的头,抬起头来的柚子红着眼眶,活像个被我拐卖的小姑娘。

“tt,这里就是北京了,我又怎么办啊.....”

所以,你TM把我骗到从祖国的最南方骗到了北方就一点安排都没有?我们伟大的祖国可是中国而不是梵蒂冈啊!所以今天晚上我们可能要露宿街头吸着霾,唱着小曲发着呆?

我一边默念慈父不好当一边摸出了手机,

“喂,小森,对,我到了, T1 B6 ...给阿姨说不住你们家,你出来我们玩几天就好了。行,那你先过来吧。”

“是你小学认识的那个朋友?为什么不住他家啊,北京旅店超贵的。”柚子问。

我瞥了他一眼,说:“他家在鼓楼大街,二环内,干部家属住的,我上次去出出入都要检查,小区外五步站一个军人。”

......

人就是这样,未来未到来的时候满是喜爱,其实最爱的还是自己的期待,未来真正到来的时候大多平淡,就像我们来了北京,来到这个离叶芷最近的地方,却一次都没有提过叶芷,我们去过学院路,在海淀区一条不知名的路上跳过巨奇怪的舞,我们去过未名湖,讨论湖里有多少相恋的人的尸骨,后来我们越走越远,去了所剩不多的胡同的碰盅,去什刹海游走于银淀桥和烟袋斜街,买了义乌产的纪念品,去了香山看流浪猫,喝贵到吐血的咖啡,去了八达岭呐喊,也去了不知名的小酒馆,小森问我为什么来北京玩,是来找他的吗?我迷糊间大声叫,“我TM想去琼海的啊!”

小森又问柚子,“北京有柚子喜欢的姑娘吧?”柚子继续喝着几倍贵的酒,一次次抬头喝酒就像一次次坚定地点头,小森和柚子碰杯,“你把我的电话给她,让她有事找我。”柚子一口喝干,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们还是孩子,只有时间溜走了,才会感到它真的已经逝去,关于叶芷的北京之旅就这样结束了,小森和我约好海南见,柚子用肩膀使劲靠了靠我的肩膀,我说后悔吗?他笑着锤了我一下,“几个月的生活费都用了,后悔就给报账么?”

我目送柚子过了安检,他背着向我挥手,我没有告诉他其实有些东西会在我的心中长留——那天柚子醉在大排档的时候,我拨通了叶芷的电话。

“我在北京。”

那边一阵沉默,很久才传来声音。

“柚子,他喝醉了吗?”

“恩,”我从摊在桌上的柚子手里扯出一个空罐子。

“你们现在在哪里?”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要过来吗?”我眯起了眼睛,把易拉罐放到眼前认真观看。

紧接着就是沉默,这样的沉默放在北京喧闹的夜里显得特别冷漠,我一下子把拉罐捏扁,变形的声音就和破碎一样,大街上人流间透来的冷风让我的声音变得坚定和冷冽,

“不用了,其实你早就在了,一直都在。”

就藏在他喝过的每一杯酒里。

说完挂了电话,剩下的酒一半我一个人喝了,另一半倒在了柚子和我的脸上......

end.

故事完了吗?我不知道。

反正我只能讲到这里。

青春就像一口锅,

一群人被一起放进去熬煮,

泪啊,笑啊,呐喊啊,甜啊,还有苦,

总有一天我们都被捞出,

锅里留下的东西就被存进各自的记忆深处,

这是一锅叫做青春的汤,

里面有故事让你一听就哭,

里面有记忆让你回想就苦,

里面有人儿啊,是命运玩笑下的最好的礼物。

愿世界上的故事全是虚构,

愿有爱的人们都快乐足够。

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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